這個委托看似簡單,卻還真沒幾個人能夠完成。鏡潭神秘莫測,多產珍寶,自然有人下大力氣研究過,卻因鏡潭奇特的潭水而頗受阻礙。

    鏡潭之中,修為越高的人,受到的浮力就越大,而修為低的人又無法長時間閉氣,也無法潛入太深。

    在此之前,阮青雪從未潛入過潭底,一是受到浮力影響,還有就是鏡潭清澈無比,哪怕無法到達潭底,潭底的情況還是一目了然,海銀沙鋪就的潭底反射銀輝,上麵還有一些圓滑的碎石和魚蝦棲息,阮青雪想不通墨丹門這個委托的意義何在。

    同阮青雪一樣想不通的大有人在,有人覺得墨丹門掌握了鏡潭潭底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有人認為墨丹門是瘋了,才會發布如此無意義的委托。

    但不管怎樣,鏡潭的誘惑,以及墨丹門的許諾仍舊吸引了大批修士前來,而墨丹門的弟子也早已在譚邊等候。

    鏡潭中的九境金蓮每隔九年就會結出蓮子,而金蓮卻奇異的常開不落,尤其是在蓮子成熟之時,還會散發柔和的金色光芒,將鏡潭映照成一片金色之海。而鏡潭的浮力,在金蓮綻放光芒之際是最小的,也是最適合潛入之時。

    “不管怎樣,既然來了,自然要試上一試。”花雨樓正在築基關頭,遇到此事也算機緣,而且還有師傅給的珠子,想必用得上。

    阮青雪也是同樣的想法,對於修士而言,碰到了就是機緣,哪有避開的道理,阮青雪微微側頭看向龍小芝,沒忽略龍小芝的意願。“小芝呢?”

    還未等龍小芝答話,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嗤笑。四人尋聲望去,發現是一個身穿金色錦紋藍底衣裙的女子,女子見四人望向她,也沒有一絲躲閃之意,隻是神色倨傲的輕哼了一聲。她的旁邊還有幾名同樣款式衣袍的修士,顯然是同一個宗門的人。

    見女子並不說話,四人自然也不想惹上是非,正欲迴頭,女子身邊的一個紅衣少女卻突然瞥了龍小芝一眼,神色頗為鄙夷,開口說道。“看什麽看,低賤的紫蝶。”

    紅衣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二三的年紀,膚白如脂,唇紅似血,身型錯落有致,豐胸柳腰已然是妖嬈之態。

    而剛剛嗤笑的那個女子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見少女開口又是一聲輕笑。“衣舞何必生氣,不過是醜人多作怪,沒什麽靈獸,拿一隻紫蝶妖還當個寶貝,可笑。”

    龍小芝有些懵,這些年中,她也遇到過很多不友好的生物,但基本都是直接開打或者伺機捕殺,算

    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罵。

    花雨樓的手已經握上了劍柄,淩厲的劍意幾欲傾瀉。那邊的幾人顯然也感覺到了花雨樓的敵意,幾個弟子上前擋在了兩個女子前麵。

    龍小芝卻先花雨樓有了動作,隻見小不點的她動作優雅的起身,站在阮青雪的肩頭,柔軟的包子臉上不見絲毫惱意,龍小芝伸手輕輕理了理自己紫色的衣衫,舉手投足間是自然而然的流露的貴氣。

    剛剛幾人的衝突已經吸引了不少周圍的修士,此時龍小芝的一舉一動自然落在了眾人的眼中,眾修士見此也不免讚一句,好一個貴氣的小妖。

    先不說軒丘千玨這半年來有意無意的教導,就是龍小芝本身也是天生地長的絕世之寶,擺出架勢唬一唬人還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低賤?你在說我嗎?”清脆稚嫩的聲音如潺潺溪流沁人心脾。

    那個叫衣舞的少女見龍小芝的動作莫名有些羞惱。“不然呢,我生為牡丹,本就高貴,而你區區一隻紫蝶,別說我如今已經是成長期,就是未化形之前,你這種資質都不配出現在我麵前。”

    衣舞的沒有刻意隱藏自己靈修的身份,她有宗門庇佑,自覺不必畏手畏腳。

    衣舞極具羞辱意味的言辭沒有讓龍小芝有絲毫失態,倒是阮青雪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隻聽阮青雪用溫文爾雅的聲音說道。

    “這位道友多慮了,我們家這隻小紫蝶嘴巴刁的狠,非極品花蜜不食,非上品靈蜜不嚐,這位道友怕是連中下品都算不上,小芝又怎會出現你麵前。”

    在雲闕宗中,阮青雪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門中弟子都說二師兄將師傅的脾氣學的淋漓盡致,也是最像師傅的一個。平日裏,與人交際之事也多由阮青雪負責,阮青雪還得了個青雪公子的雅稱。

    阮青雪很少動怒,因為他的感情十分慢熱,解宓兒在雲闕宗三年也沒有得到他真正的認可,而龍小芝卻在短短半年之間博得三人喜愛,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當真奇妙,當然也不乏解宓兒心思頗多,為阮青雪不喜。

    而這個衣舞同樣犯了阮青雪的忌諱,神態妖媚,眼神昏昏,滿身酒色之氣,修行的方式可見不是什麽正途,如此之人,反而來嘲笑他們辛苦喂養了半年的龍小芝,無異於在戳阮青雪的逆鱗。

    “大話誰不會說,這位道友說話也沒個邊際,極品花蜜?說出來你自己信嗎?不知羞恥,裝什麽高貴!”衣舞身前的一名男弟子幾乎噴笑,有上品靈蜜誰不是自己留

    用,哪個腦子有病會給一隻毫無用處的紫蝶吃。

    龍小芝也不與他爭辯靈蜜一事,反而淡淡開口。“身為百花之王自當潔身自好,以己德行為百花表率,身為靈植而化形,自當感念天地恩澤,走靈修正途。而你不過才成長期,就已染透風塵,神色昏聵,沉溺情欲,目無靈感,更無半點雍容華貴之態。我若是你,覺不會以牡丹自稱,因為這不是你的榮耀,而是在自打臉麵,哪怕是路邊的一株雜草也有三分韌性,而你,早已失了牡丹的本心。”

    清脆稚嫩的童音不急不緩,話中無意侮辱而是陳述事實,言辭更是直擊要害,龍小芝一段話落可謂振聾發聵,讓人如當頭棒喝。

    在場修士無論妖修,佛修還是道修,能夠從始至終堅持本心,保留自身傲骨的又有多少,修真一途漫漫無期,逆天修行命途多舛,幾經磨礪之後,你是變得圓滑還是更為鋒利?

    衣舞早已臉色通紅,仿佛遭到了極大的侮辱,她確實通過交合之法而修行,因為她本身品質為下品,卻得了機緣化形,但修為進展太過緩慢,如此蹉跎下去,恐怕一生都要停滯幼生期,因此,有了捷徑,自然選擇了更快的方法。

    在這之前,她看盡了世人眼色,受夠了鄙視唾棄,在見到資質平平,卻被人捧在手心,時時小心保護的龍小芝時,內心積壓的嫉恨也就流露而出。“我失了本心?你也不過是個玩物,又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嘲笑於我!”

    龍小芝聽到衣舞恨恨的言辭,認真的搖了搖頭。“我沒有嘲笑你,你的身上沒有任何一點值得我嘲笑,我們本質不同。我的世界溫馨舒適,善念環繞,你的世界尖銳灰暗,物欲橫流。”

    阮青雪與花雨樓聽此,心中自是柔軟無比,平日裏龍小芝十分傲嬌,隻有奉上美味,才會偶爾賞一個眼神,嘴巴更是硬得很,也不會把感謝掛在嘴邊,但那雙水汪汪藏不住情緒的大眼睛卻無法掩飾越來越深的依賴。

    龍小芝說話永遠都是一副認真無比的神態,讓人不由自主的去聆聽,再加上她那張極其讓人心軟的包子臉,可謂憨態不減,貴氣猶存。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小妖,誰不喜歡呢。

    凡心雙手合在胸前,念了句我佛慈悲,又對著已經要氣炸的衣舞說道。“施主雙目蒙塵,還望早日看破,以歸正途。”

    正所謂你的眼睛是什麽顏色,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麽顏色,衣舞能夠以下品品質化形,又怎麽不是福澤深厚之人。但世間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衣舞的命運也

    在她一次次以灰暗的眼睛看待萬物時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衣舞幾乎要氣暈,偏偏這小紫蝶說話十分了得,次次戳人心口,卻不帶一個髒字,語氣姿態更是優雅萬分,看的衣舞磨碎了一口白牙。想要辯駁,卻發現每條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可謂憋屈至極。

    衣舞偃旗息鼓,那個門派的其他弟子自然不甘心,墨丹門的弟子卻已經開口。“諸位道友,還請給墨丹門一個薄麵,不要在這鏡潭之中發生爭執。”

    衣舞所在的門派雖然不滿,卻不敢開罪墨丹門,隻能作罷。

    紛爭平息,眾人的注意力也慢慢轉移,當然移開之前免不了關注一下那個一身紫衣的小妖。

    凡心目光灼灼,再次語氣誠懇的勸諫。“小施主頗有慧根,若能修佛,定……”

    龍小芝搖搖腦袋,悄聲說道。“我沒什麽慧根,隻是有人教過我,打人專打臉,罵人隻揭短,隻是我現在打不過她,所以隻能動口了。”

    聽此,三人一時均有些無語。一是因為龍小芝的誠實,還有就是對那人教導方式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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