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樂天以為章軒這是在開玩笑,於是一笑置之。


    在皇宮裏待了數月,虎頭過了百日,章軒便帶著他和碧瑤返迴章家村。


    這段時間,他在丹道方麵又有所進步,激發出了第九道丹音,所煉製的丹藥品相上乘,即便是在上界,也可以稱為丹道大師了。


    以凡人之軀而成就上界的丹道大師,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卻做到了,實屬難得,紅蕊因此對他誇讚不已。


    章軒笑道:“小蕊,你們這些大神當初選擇了我,不就是因為看中我具有大機緣、大造化?我既然有大機緣、大造化,取得這樣的成就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倘若我一事無成,那就說明你們看人不準、白白當了一迴大神。”


    紅蕊說道:“即便是大神,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早知道隔三差五地被你吸收,我那些同伴就不會選擇你了。”


    “我們凡人有一句話,道是料事如神,看來這句話說得毫無根據。你們這些大神,料事也是大失水準,有時候甚至不如我們凡人。”章軒含笑迴應道。


    “唉,深山出俊鳥,誰知道凡人之中也會出現像你這樣的妖孽呢?”紅蕊無奈地歎道。


    妖孽哪裏都可能有,然而這凡人之中的妖孽出在自己身上,章軒確實沒想到,別人自然更想不到。而今既然成了妖孽,那就隻好在這條路上走到底了。


    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他的宿命就在妖孽這條路上,沒有其他路可走。


    無論哪條路,要想走好,就必須時刻付出努力,而不能有任何懈怠。


    前路茫茫,甚至兇險重重,沒有攻堅克難的本事,就注定走不下去。


    他現在刻苦修習各方麵的技藝,不就是為了在妖孽之路上走得更遠麽?


    世人但知他的妖孽,卻不知他的付出,他一旦有甚挫跌,人們也隻會笑話他,而不會同情他、可憐他。


    自古世情皆如此,其中甘苦寸心知。


    所以,即便飛升在即,他還是勤修不輟。


    是日,他正在野外采藥,驀然感應到第七道接引之光降臨。


    他心中悚然一驚,急忙加速飛往駙馬府。


    那裏有碧瑤和虎頭,他要帶他們一起走,而不能把他們撇下。


    看到他著急忙慌地把碧瑤和虎頭收進小乾坤,眄氏詫異地問道:“尛子,你這是怎麽了?”


    章軒穩定穩定自己的情緒,開口迴應道:“娘,第七道接引之光來了,我可能馬上飛升!”


    啊?


    雖則知道遲早有這一天,眄氏還是免不了有些吃驚。


    章軒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巴不得娘倆一直相互廝守著過活,卻又知道這完全不可能。盡管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希望章軒飛升的時間晚一天是一天。


    而今,這一天終於來了,他心中不忍,眼裏落淚,近前拉起章軒的雙手,仔仔細細地端量著他,似乎要把他的麵貌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裏。


    章軒眼裏也噙著淚花,哽咽著說道:“娘,我要走了,你跟姐姐好自為之。我如果能夠盡快迴來,咱們就一定能夠重逢!”


    一旁的小花也過來拉著他們的手,嗚嗚地哭個不停。


    須臾,那道紫色光練穿門入戶,將章軒裹纏住,扯出門外。


    章軒不由自主地升上天空,一雙淚眼緊盯著踉踉蹌蹌跑出來的娘親和姐姐,一個勁地衝著她們揮手。


    紫色光練將他越扯越高,漸漸抵達萬丈高空。


    章軒心中暗道慶幸——幸虧他離家不遠,有時間將碧瑤和虎頭收進小乾坤,不然的話,他們夫妻、父子可能就會永別。


    眼望著下方抬頭仰望的娘親和姐姐,他的心情又有些沉重。


    這等離別親人的時刻,他完全沒有在光練上玩耍的興趣,隻是任由光練耍弄。


    紫色光練帶著他在空中盤桓,不疾不徐地繞圈,卻並沒有幻化出他的虛影。


    因此之故,下方觀看的人隻能看到那道熠熠閃光的光練,卻完全看不到他。


    三個時辰過後,紫色光練倏然變換為一條七色彩帶。


    這個時候,章軒的虛影方才顯現出來。


    這個虛影卻與以往有所不同,所展現的並非章軒肆意玩耍的形象,而是章軒端坐在一個方板上,那個方板的下方有一道道紅藍相間的橫線和豎線,編織成一個個大小相同的方格。


    端坐在方板上的章軒一動不動,狀如閉目沉思。


    看到這一幕,眾人不由詫異起來。章軒一向喜歡在天上玩,現在怎麽這麽安靜?莫非他突然之間成熟了?


    就在他們的詫異之中,空中的彩帶倏然變了模樣。


    那原本條直的七色彩帶,在章軒身周分化出一道道盤曲的彩條,彩條上迸發出一個個細碎的星狀火花,將章軒那沉靜的麵容映照得分外妖嬈。


    與此同時,彩帶上發出低沉而又悠長的唵聲,直抵人們的心扉。


    這樣的景象,這樣的聲音,讓人肅穆,使人愉悅。


    在肅穆與愉悅之中,一些人情不自禁地雙膝跪地,合手祈禱起來。


    一人升天,能夠給眾人帶來莫大的福祉,他們衷心希望自己能夠獲取更多的福祉,同時希望章軒一路暢順。


    漸漸地,七色光練帶著章軒離開了人們的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眄氏和小花都淚流滿麵,直至章軒離開視線許久,她們方才開始擦拭臉上的淚水。


    眄氏一把抱住小花,說道:“花兒,從今往後,隻能咱們娘倆相依為命了!”


    小花說道:“娘,你放心,咱們還有憨娃,還有細伢,一家人還可以快快樂樂的。況且,尛子、瑤瑤、虎頭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迴來,咱們闔家團聚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自從出了嫁,她就不再稱唿章軒為尛子,而是改稱兄弟,現在,她又開始稱唿章軒為尛子了。


    “花兒,你跟尛子都是娘的心頭肉,你們誰不在身邊,娘都想得慌,心裏都不好受。”眄氏說道,一邊說一邊又抹起眼淚。


    “娘,你得這麽想。”小花說道,“人們常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雞和狗都能升天,咱們難道不能升天?尛子這迴成仙沒把咱們帶去,那是他先去仙界探探路,等到把路探熟了,在那裏安頓好,興許就能迴來接咱們呢。”


    這句話把眄氏說得破涕為笑。


    “傻閨女,你淨琢磨這些不著調的事!”眄氏說道,“仙界豈是那麽好混的?尛子乍去,凡事艱難,他自己能過好就不錯,哪裏顧得上咱們?我好賴還是個三品誥命夫人,拿著朝廷的俸祿,咱們娘倆過日子倒也沒多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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