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聞言,謝過親皇,站起身來。


    親皇又道:“愛卿暫且退下,我跟章大俠談論些私密的事情。”


    陳大人看一眼章軒,再看看親皇,施禮告退。


    章軒甫一進來,就看到親皇端坐在靠牆的一把椅子上,身著便衣,麵帶憂鬱,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不由頗為納罕。此刻見陳大人退下,章軒闊步來到親皇身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親皇大老遠地把我召來,應該有什麽大事吧?”


    垂手站立在屋內的四個宮女見章軒大馬金刀地徑自在親皇身邊坐下,都大為訝異,心道:這個鄉野少年果然不懂得規矩,君王之側哪是你能坐的地方?連朝廷的二把手大柱國都不敢輕易坐呢!


    司馬樂天似乎根本不計較章軒的無禮,開口迴應道:“章大俠,你那些降妖除魔的事跡,我聽說過不少。皇朝有這等出類拔萃的大能,乃是闔朝之幸、社稷之幸,我忝為生民之主,焉能不親睹一番你的風采!”


    “親皇過獎了,我做那些事,也是為情勢所逼、迫不得已。”章軒說道,“我叫章軒,字子昂,您叫我子昂就好。”


    “好吧,子昂。”司馬樂天說道,“你那降妖伏魔的道行,究竟是如何成就的?是有名師提點,還是無師自通?”


    “機緣輻輳吧。”章軒淡然迴應道,“非常之事、非常之人,通常都是出自非常之機緣,無法以常理度之。”


    他這麽含糊其辭,其實就是認為自己所遭遇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可能沒人信。既然沒人信,那就索性不說,始終給人一種神秘感。許多時候,對於那些玄虛、神秘的東西,人們反倒是相信的。


    接下來,司馬樂天詢問起章軒降妖伏魔的經曆。章軒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所作所為一一道來,聽得司馬樂天一忽兒血脈賁張,一忽兒扼腕歎息,情緒如潮汐般跌宕起落。


    聽罷章軒的講述,司馬樂天仍自沉浸於其中不能自拔,良久方道:“子昂,你那些事跡,你自己說起來雲淡風輕,實則驚天地泣鬼神,連我都十分動心動容。你通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拯救了一方生民,使得他們免遭妖魔戕害,可謂民眾的救星、皇朝的棟梁,朝廷一定要予以重獎!”


    章軒說道:“什麽救星呀、棟梁呀,隨便您怎麽說,我都不太在乎。您所說的重獎,我倒是比較在乎。我是窮困人家出身,過慣了窮日子,時刻盼望著鹹魚翻身呢。什麽時候吃穿不愁,那就太好了!”


    司馬樂天聽了這話,借機跟章軒拉起家常,詢問章軒的家庭情況。


    章軒有問必答,將自己家的情況如實相告,最後說道:“親皇,我爹死得早,我娘把我們姐弟倆拉扯大很不容易,不過那些苦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家裏的情況還算馬馬虎虎過得去。我姐已經成婚,我娘唯一的牽掛是我何時娶媳婦、她何時抱孫子。”


    “哦?”司馬樂天聞言笑道,“你遇到我,這件事就簡單得多了,喏!”


    司馬樂天說話之間,伸手指指那幾個漂亮的宮女:“她們都是待嫁的黃花閨女,你相中哪一個,我就給你們說合,你娘抱孫子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


    這番話,說得幾個宮女麵現赧顏。


    章軒看看那幾個宮女,搖著頭說道:“親皇,您這番好心,我恐怕領不了。我跟我娘說過,要娶個女神仙當老婆,不能食言。要是娶個凡人女子、生了孩子,我將來成了神仙,不在身邊管教,那些孩子還不得作上天去?”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了五皇子,麵帶不悅地說道:“不管是誰,生了孩子都得管教,不能讓孩子在外頭胡作非為、隨便欺負人。要我說,您管教孩子就可能不太成功!”


    幾個宮女聽他這麽說,心裏緊張得很,生怕親皇一怒之下拿她們撒氣。


    不承想,司馬樂天聽了這話,卻頻頻點頭,說道:“嗯,別看你年紀不大,見事倒是不差。我那幾個孩兒,沒一個不讓我操心的,可以說操碎了心,唉!”


    “要我說,光操心不行,該打的還得打!”章軒想象著五皇子那操蛋模樣,說道,“男孩子不打就不成器,您得下狠心好好管。”


    “嗨嗨!”司馬樂天苦笑道,“你這話其實不差,可是我們家裏最讓我操心的卻是女孩兒,尤其是我那個七女兒,我簡直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啊?”章軒詫異道,“一個女孩兒家,再能作還能作到哪裏去?不聽話的話,不妨也像管教男孩兒那樣打她幾頓,看她肉疼不肉疼!”


    他一個未婚少年,竟然苦口婆心地教司馬樂天如何管教孩子,聽得幾個宮女捂著嘴笑個不停。


    司馬樂天卻仍是一臉正經,說道:“我把你召到皇宮來,其實也包含著讓你為七女兒操心的意思。”


    親皇的七女兒,也就是世人口中的七公主,親皇讓章軒為七公主操心,弄得章軒一時之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啊?親皇,您莫非自己下不去手,讓我代替您打七女兒,啊,不,打七公主一頓?”章軒直眉瞪眼地問道。


    司馬樂天緩緩搖搖頭,神情漸漸沉鬱起來:“子昂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那個七女兒碧瑤,人長得非常漂亮,性格也非常溫柔善良,誰見了都說她可愛,在所有子女之中我也最喜歡她。可是,半年之前,她開始變得不正常,身體時常莫名其妙地抖動,時或抖得昏暈過去。”


    “哎呀,這可不太妙!”章軒歎著氣迴應道,“那麽可愛的女子,突然出現這樣的狀況,肯定是因為沾染了什麽不潔之物,您就沒請人給她驅驅邪?”


    司馬樂天說道:“子昂,不瞞你說,你能想到的,皇家都能做到,何況七女兒是我最疼愛的孩子,要是切我身上一塊肉能讓她恢複正常,我也會毫不眨眼地切塊肉給她。這半年來,能夠想到的辦法我都想過,能夠動用的手段也都動用了。宮裏的那些禦醫,乃至外頭的那些巫祝之屬,都在七女兒身上花費了不少精力,卻都未能建功。”


    說這話的時候,他宛然將章軒當成了一個老朋友,推心置腹,無話不談。


    章軒聞言,不由犯起了嘀咕。這個七公主,沒來由地患上了抖動症,肯定是沾染了邪祟所致。驅趕邪祟,他倒有些辦法,亦曾在湖畔人家雲老漢的女兒小咪身上施展過。不過,皇家的兒女喜歡仗勢欺人,如果這個七公主像五皇子那樣,那他就不能給她治病。


    想到這裏,章軒開口說道:“親皇,您的這個七女兒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溫柔善良、不欺負人?”


    未待司馬樂天迴答,旁邊一個宮女搶著說道:“小兄弟,你這話問得多餘!七公主的脾性,宮裏頭誰不知道?對待我們這些宮人,她也總是和顏悅色、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哦?


    聽了這話,這些立時放了心,說道:“親皇,這麽說的話,我倒可以試著給七公主治療一番。不過,我是男的,七公主是女的,到時候恐怕不見得方便。”


    司馬樂天聞聽章軒願意給七公主治病,內心十分歡喜,說道:“子昂,你盡管放心,這件事情不會有誰說三道四。皇家的人不像你們鄉野之人那麽死板,你與七公主接觸,乃是為了給她治病,很正常嘛!”


    “敢問七公主多大了?”章軒問道。


    “到年底年滿十五歲。”司馬樂天迴應道,“依我看,你也差不多是這個歲數。”


    “巧了,我跟她同齡。”章軒說道,“不過同齡不同命,她是公主,我隻是個鄉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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