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晳聲音不算小,引來旁人側目。

    那美女覺得有失麵子,索性來了個裝聾作啞。

    此刻的簡晳也是勇字頭上一把刀,刀刀能斃人性命,她又重複:“耳朵不好嗎?我們醫院的五官科很有名,給你個電話預約掛號。”

    美女混跡風月場,什麽大場麵沒見過,女人懟女人,誰慫包誰就輸。於是怒瞪:“你!”

    “對,是我,我讓你走開。”

    一旁的陸悍驍沒忍住,笑容掛臉上。他這個簡小妹還和小時候一樣,罵架從不點炮放火,總能用這種軟刀子劃得你沒脾氣。

    再看賀燃,媽的還挺淡定,正眼不瞧的。

    “哥哥。”美女轉移戰術,哄好後台比啥都管用,她趴在賀燃身上更緊更近,“還喝酒嗎?”

    賀燃都還沒說話,簡晳搶先一步答:“他不喝。”

    美女當沒聽見,把手裏的酒杯往賀燃唇邊貼,笑得嬌滴滴,“你嚐嚐這個。”

    簡晳也沒耐心了,伸手奪過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然後正色看賀燃:“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其實她很怕,她怕這男人真狠心了不跟她走。

    所以簡晳率先轉過身,像交了試卷卻對答案沒把握的小學生,有點忐忑,有點期待,想逃,想知道。

    幸好,賀燃還不算太人渣,跟著她走到外廊。

    簡晳站定,迴過頭,賀燃離她一米遠,咬著煙風輕雲淡。

    存了心地折磨她。

    “那天我不知道陸平南……”

    “哪天?”賀燃語氣挺冷,把簡晳好不容易攢起來解釋的勇氣打壓下去。

    賀燃看她低頭沉默,“說話啊。”

    簡晳抿著唇還是沒動。

    “不說?那我迴去了。”賀燃假裝要走,擦肩而過才一半,簡晳急了。

    “就是你來接我的那次,我不知道陸平南會過來。”

    賀燃停住腳步,側頭冷哼,“那你倆這是意外的相遇,高興得必須用摟摟抱抱來表達愛意,嗯?”

    簡晳張嘴想解釋,卻不知怎麽說,最後隻擠出三個字,“我沒有。”

    這可憐巴巴的模樣兒,讓賀燃差點繳械投降。

    他心裏暗罵一聲我操,心想,你要是敢哭,老子馬上吻你。

    賀燃故作冷靜,語氣依舊高冷,“說完了

    ?我可以走了?”

    簡晳快被他弄死了,又氣又委屈,索性心一橫,一步大跨把賀燃給截住。

    問他:“你故意的是吧?”

    “我故意什麽了?”

    “故意這樣冷我。”

    賀燃嗤笑得還挺逼真,“簡醫生,你別想多。”

    簡晳徹底豁出去了,腎上激素能把女人逼得萬夫莫敵。

    她雙手環胸,背脊也放鬆了,誓要一個結果,“好,那我問你,你那天說的是不是真的?”

    賀燃咽了咽喉嚨,“我說什麽了?”

    簡晳:“說以前多有打擾,而以後再也不來騷擾我。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賀燃腦子打了個短暫的結,覺得這女人可能要搞事情了,他還沒斟酌用詞,就聽見簡晳輕聲一笑,“不說話?那好,不說話我就當是真的。”

    賀燃:“……”

    “那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簡晳暗暗深吸氣,作為理工科生引以為傲的邏輯思維和魄力此刻重新上線。

    “我倆有過的交集以後再也不提,今後碰見了也別打招唿。至於之前你對我信誓旦旦的喜歡,我想也用不著跟你道謝,因為你來我往也算扯平。”

    簡晳一段話說得大氣不喘,把賀燃聽得有點兒懵。

    最後那個“你來我往”是幾個意思?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賀燃把“你來我往”給拆解拎清,身體裏的火焰都快燒成劈裏啪啦了!

    簡晳表麵淡定,其實心裏快崩潰,她甩下最後一句話,“就這樣吧,我想也不用跟你說再見了。”

    賀燃:“對,不用說再見。”

    簡晳離崩潰又近了一厘米,她覺得自己必須得走了,再不然能當場哭出來。

    一步還沒邁出,手臂一緊,就被一股悍力拽得趔趄,竟是賀燃將她一把抱住,恨很道:“找死呢,嗯?”

    他的聲音又熱又沉,碾壓過她白嫩的耳垂,“不說再見,因為以後每一個白天黑夜,我都是你睜眼閉眼見到的第一個男人。”

    這話在腦子裏轟轟烈烈地爆炸,簡晳眼眶瞬間就熱了,“臭流氓。”

    賀燃低低地笑,“流氓在抱你,你掙開呀。”

    “我不聽你的。”簡晳咬著唇,還挺負氣。

    賀燃穿

    插過她的手掌,十指交疊,然後緊緊收攏緊扣,“那天看到陸平南摟著你,我他媽嫉妒得快瘋了。”

    簡晳鼻尖一酸,“你說走就走,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還把我拉黑。”

    “要麽拉黑你,要麽打死姓陸的,你自己選。”賀燃的唇貼上她的耳廓,“簡醫生,殺人償命,你想當寡婦嗎?”

    簡晳才不上當,“你又不是我老公。”

    “誒,乖,老公在。”賀燃挺會撿漏子,避重就輕地認定最後兩個字是在叫他。

    簡晳有點兒想打他,但心底又冒出莫名其妙的甜,她想從懷裏出來,又被賀燃按著後腦勺不讓動,“我有話跟你說。”

    “我以前做過生意,算不上什麽正經男人,後來生意失敗破產,兩年前才從遙省到這來,家裏就一個外婆。”賀燃的手搭在她腰上,很輕,“我現在沒太多錢,但我之前攢下來點積蓄,可以付首付買個三房。”

    簡晳“嗯”了一聲,聽見懷抱裏的心跳聲“砰砰砰”。

    “在別人看來,我就是個混社會的。你好好考慮,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後半句,賀燃的聲音都有點兒發抖。

    簡晳的嘴角抑製不住往上翹,她把臉一扭,完完全全埋進了他胸口,那聲迴答也染了笑,輕鬆又嬌俏。

    她說:“混社會就混社會,誰怕誰呀。”

    ———

    兩人迴到包廂,陸悍驍差點看傻眼,“我靠,你倆的手握那麽緊幹什麽?!”

    賀燃白他一眼,“管得著嗎你。”

    簡晳趕緊衝準備發飆的陸悍驍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噓……”然後仰頭對賀燃說:“他管不著。”

    陸悍驍:“???”

    這胳膊肘都他媽往外拐到***了。

    那群美女都被打發走了,包廂裏的氣氛稍微正經了那麽一點點。

    陸悍驍看明白了,賀燃這玩意兒捷足先登。他挺不滿意,“小晳你可別得罪娘家人,以後你哭的時候,還得求我為你撐腰呢。”

    賀燃心平氣靜,和聲道:“她都為你哭喪了,你還怎麽撐腰?從棺材板裏跳出來嗎?”

    陸悍驍心想,哇靠,簡直臭不要臉呢!

    簡晳忍著笑,她就知道,比流氓和無賴,沒人比得過賀燃。

    “那誰,在點歌台邊上的哥們兒,給我點首歌。”陸悍驍說。

    “行嘞,啥歌?”

    “就那個《光棍好苦》!”

    簡晳笑得不行,走過去推了把陸悍驍,“喂,玩夠了沒?”

    “我沒玩夠,他玩夠了。”陸悍驍指著賀燃,“這小子,定心了。”

    簡晳臉上的笑跟朵花兒一樣,陸悍驍看了好一會才移開眼睛,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他安靜的樣子,好像能避開方圓十裏的飛塵。

    “生個女兒吧。”陸悍驍突然說。

    “嗯?什麽?”簡晳沒懂。

    “如果你和賀燃最後能夠修成正果,生個女兒,”陸悍驍眼細眉佻,似真似假道:“讓我再看看你小時候的樣子。”

    簡晳一時措楞,誇張鬧騰的前奏飆起,有人喊:“老驍,你的《光棍好苦》。”

    “來了,倆麥克風都給我,男女聲我一個人包辦!”

    陸悍驍又恢複了吊兒郎當公子哥的形象,他歡脫而去的背影,一個小傷口正在悄悄自愈,不留破綻。

    賀燃從洗手間迴來,便叫著簡晳先走了。

    “我餓了,我們去小吃街行麽?”

    賀燃看她一眼,“晚飯沒吃飽?”

    “被你鬧的,光顧著生氣了。”

    “我鬧你哪兒了?”賀燃逗她。

    簡晳:“心啊。”

    賀燃牽住她的手,“你這女人,就是不說老實話,早點承認喜歡我會死?”

    “誰讓你老兇我。”

    “嘖,”賀燃摸了摸她的頭,“記仇。”

    這邊離小吃街拐個彎就到了,簡晳買了幾串小食和兩杯蜂蜜柚子茶,遞給賀燃一杯又指著串肉尖兒上的白菜葉說:“我不愛吃菜葉。”

    其實她也就隨便說說,賀燃聽見了,評價道:“不僅記仇還挑食。”

    然後他拉過簡晳的手腕,微微低頭,就著她的手咬掉肉串上的白菜葉。

    簡晳被他自然而然的動作給怔住。

    “快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賀燃催促。

    她這才迴過神,慢吞吞地吃著烤肉。

    兩人一前一後,賀燃突然停下,簡晳差點撞上他的背。

    “哎!怎麽了?”

    賀燃轉過身,突然湊近她的臉,要笑不笑地說:“我們這算不算間接接吻啊?”

    “……”就知

    道逗人,簡晳抬了抬下巴,毫不怯色,“算啊,你想怎樣?”

    賀燃微怔,隨即失笑,“不怎麽樣,走吧。”

    他挺直背剛要邁步。

    “等等。”簡晳聲音清透,“不公平,你還沒問我呢。”

    賀燃好笑,“好好好,那我問你,你想怎樣?”

    就等這句了!坦蕩和勇氣把簡晳襯得明晰動人,她一字一字道:“我想吻你呀。”

    說完,她舉著滿手的肉串兒攀附在賀燃的肩膀上,仰頭貼上了賀燃的唇。

    男人的唇不似細膩,有一種粗糙的紋路感,簡晳的舌尖忍不住地嚐了一下,就像點火器打出了火星,賀燃腦海“嗡”聲一響。

    炸成了火樹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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