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洗洗手?”


    陸安對著阿夏的手看了片刻,忍不住道。


    結果是被阿夏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對待。


    “有陣子不下雨了。”


    “隻是洗一下也不行嗎?”


    “你的手就很幹淨?”阿夏鄙夷,收迴手在身上蹭了蹭——她的衣服同樣不是很幹淨。


    陸安無話可說,他早就想洗,可條件不允許。


    昨天倒是想用阿夏存在盆裏的水洗一下來著,但是怕被她砍,那是她用來做飯和燒開來喝的。


    “你的手上有一個鬥。”


    “然後呢?”阿夏敷衍道,她覺得陸安真的不聰明。


    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


    “然後沒然後。”


    陸安不太能確定是不是一樣,隻能看到鬥的位置一樣,阿夏的手和夏茴差別太大了,傷痕,老繭,汙漬。


    把夏茴白淨細嫩的手比作嫩枝的話,她的就是老樹皮,全都是廢土生存的痕跡。


    阿夏坐在沙發上,用古怪的的眼神看著他。


    “怎麽了?”陸安問。


    “你真的不用吃東西?”


    聽到阿夏這麽問,陸安頓時了然,過去這麽久,換作別人可能已經餓到沒有氣力了。


    “我沒必要騙你,如果能找到什麽可以吃的,都給你。”


    陸安覺得自己作為金手指的作用在慢慢體現。


    阿夏若有所思。


    莫非不用吃東西的代價是用智商來換?


    很有可能,大腦也是需要能量來維持運轉的。


    隻是不知道他用什麽補充身體需要的能量。


    在房間待了許久,阿夏站起來到窗邊觀察外麵街道,確定安全後和陸安下樓。


    街上是一條長長的痕跡,還有認不出是什麽動物的腳印。


    陸安看向阿夏,阿夏搖了搖頭,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街上落滿灰塵,有什麽痕跡很顯眼,平時隻是一些輕微的痕跡,她都能應付得來,如果多出現幾次這種,可能就要考慮搬走了。


    “如果它還會來的話,就要順著痕跡摸清它大概在哪裏,平時繞開那一片區域。”


    阿夏訴說經驗,然後抬頭看天,她每天都會抬頭看看,有沒有比之前好一些,如果太陽出來,那麽生活就會恢複原狀,可以繼續苟在這裏。


    現在有了個不用吃飯的鄰居,她更迫切地希望太陽早點出來。


    一個人的時候很難有太多動力,總覺得就這樣活著,就夠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也算解脫。


    多個鄰居之後,雖然傻一點,不過更適合說說話。


    生活便不一樣了。


    很可惜,她沒有看出來不同,天空依然布滿塵埃,陽光穿不透陰雲。


    阿夏默默轉身,迴樓上把昨晚擺正的盆子重新扣起來,晚上沒有下雨,很糟糕。


    等到收拾好一切,她把通往天台的門鎖上,和陸安一起重新下樓,去探索昨天新開拓的小區。


    ?


    陸安想起二樓的廚房裏兩瓶不知道是什麽的調料,裏麵是沒有味道的水,雖然不敢拿來喝,但可以試著洗洗手。


    樓上不知道還能發現什麽,這種探寶……說起來更像拾荒,讓人產生點期待。


    繞開地上的痕跡往那邊行進,走出二十多分鍾,附近已是老街,沒有那麽多高樓商場,這種小地方往往能存下更多東西。


    附近還有一座橋,上次他問了阿夏為什麽不從河裏取水,阿夏告誡他不要去水邊,即使過橋,也要小心翼翼地壓低身子,水裏誰也不知道有什麽。


    確實,今天就有了一個人——陸安驚訝了一下,拿手肘捅捅阿夏,示意她看那邊。


    一頭長發,上半身伏在橋邊,很像溺水掙紮上來的人。


    岸邊,溺水,女人。


    在這個昏暗而壓抑的城市裏,顯得有點突兀。


    “別過去,我們走。”阿夏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警惕。


    陸安沒有多說,如果是初來第一天,可能已經試著過去救人了,不過現在已經初步了解這個世界,他也感覺到不對。


    離去前迴過頭再看一眼,他恍惚看見那個人抬起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好像不是一個死人。”


    陸安和阿夏拐進小區。


    “昨天你有看到嗎?”阿夏問。


    “好像……沒有。”陸安搜尋一下記憶,早已經沒有印象,他比阿夏多出來一倍的時間,記憶更容易模糊。


    上到二樓等阿夏撬鎖,陸安瞧著樓道的窗外,忽然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嗯?”


    “你在這裏和外麵隔絕太久了,不清楚外麵世界的事,說不定外麵已經有了聚集點,很多人抱團發展,開始慢慢重建。”


    “……”


    阿夏撬鎖的動作放慢,仿佛也在思量這個問題。


    “不會。”片刻後她搖頭。


    “人類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跡的生物,不是嗎?”陸安卻覺得有可能。


    阿夏已經獨自在這裏生活近五年,活動範圍不過就是這一片,世界這麽大,幾年前的幸存者聚集處不會少,即使很多覆滅了,也終會有那麽幾個存活下來,慢慢吸引像他們這種掙紮求生的人,越來越壯大。


    阿夏沒有說話,如果他知道這個世界的模樣,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


    迴到已經掃蕩過一次的屋子,她這次翻箱倒櫃,上次沒辦法拿太多,隻拿了容易找到的衣服之類。


    這次則是細致地翻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細心程度讓陸安歎為觀止。


    直到兩個小時後,她和陸安一人拎著一個大包出門。


    再次路過橋那邊,陸安轉頭望過去,那個人還在那裏,卻已經換了個姿態,用手撐著臉,在望著他們。


    阿夏已經在注意到的那一瞬就拿上背後的柴刀。


    “她在看我們。”


    “沒錯。”


    “在這裏還有人?”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遠遠朝他們道。


    陸安看向阿夏,餘光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那個女人身後飄過。


    他迴過頭再看,依然是倚在河岸的女人,其餘部分都在河裏。


    “你也是人?”阿夏慢慢往後退著問,同時握緊右手的柴刀。


    “當然。”


    “那你怎麽不穿衣服?”陸安察覺了違和的源頭,這人不穿衣服,太怪了。


    人都是要穿衣服的,不僅是遮擋,還有保護的作用。


    聽見他的話,對麵的女人好像笑了一下。


    旋即,陸安心髒驟然停頓,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他看清了女人身後又飄過的影子,那是一條淡綠色,隨意甩動的魚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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