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外,沒有了熏人的暖氣,立刻有一種肅殺清冷的涼意,我精神陡然一振。

    沈家的庭院極大,流水曲曲,圓荷點綴,有一整麵的石牆煙霧氤氳,清麗間不失崢嶸。

    麥臻東說:“小時候我最愛在這裏玩捉迷藏,常常躲在那堵牆後麵。”

    我好奇:“那你和沈欽雋從小就認識?”其實我想問的是為什麽那次在給秦眸拍大片,他們明明見了麵,卻裝作不相識。

    麥臻東瞥我一眼,隨意的說:“我比他大幾歲,不過從小玩不到一塊兒。”

    我抿唇笑笑:“我也這麽覺得。”

    麥臻東這個人隨意灑脫,平時嬉笑怒罵,叫人又恨又愛,不像沈欽雋,說好聽是深沉內斂,往難聽裏說,真是有些“陰測測”的,哪怕我對他有莫名的依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怕他。

    他忽然摸出一支煙遞給我:“很久沒抽了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榮威雖然設有員工抽煙室,但是我一個女生,總還是忍著的,隻有夜深人靜在家加班的時候還會點一支。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我說。

    他“嗯”了一聲。

    “你出身這麽好,為什麽要跑去當攝影師?”

    “開始是為了泡妞。”他吐出一個煙圈,眯了眯眼睛,一手插袋的動作很瀟灑。

    我囧。

    “另外,我也不想成為他那樣的人。”他往後看了一眼,笑,“太累。”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梅花格窗欞的後邊站著一道人影,仿佛是麵對我們這個方向。

    後來這個下午,我們也沒有試新機器,就隻是聊天,天南地北、海闊天開的聊。或許是因為現在不再是同事,我發自內心地覺得麥臻東這個人深具魅力,不過這樣的男人,像是一陣颶風,大約沒有人可以掣肘吧。

    等到他們離開,沈老先生也迴房去休息了。我坐在沙發上,琢磨著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就該向他告辭了。

    電視裏還在反複的播放趙本山大爺的小品,雖然歡騰,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就像這個熱鬧的新年一樣。身邊的沙發忽然輕輕凹陷下去,我轉頭一看,沈欽雋默不作聲的在我身邊坐下來。

    過了個年,他卻像更清瘦了一些,眉骨都輕輕凸出來,那雙眼睛倒顯得愈發明亮。

    我本以為他也出門了,一時間有些驚訝:

    “你怎麽沒出門?”

    他十指交疊,放在膝上,仿佛沒聽到我的問話:“你和麥臻東很熟?”

    “他以前是我師父。”

    他側頭來看我,蹙了蹙眉:“師父?”

    “我是他助理,老被罵的。”我不在意的說,“上次你不是見過嗎?”

    他不答反問:“他教你抽煙的?”

    呃……這個問題把我噎住了。我能聽出他的語氣不善,如果說是,他大概會更不高興的,於是斟酌迴到:“也不是……“

    “行了。”他有些粗魯的打斷我,“下次離他遠點。”

    “為什麽啊?”我忍住心口微微冒起的火氣,“他以前雖然罵我,可是對人還不錯。”

    “人不錯?你認識他幾天?”他淡淡的說,“他那種人,什麽時候玩死你你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他這樣刻薄且嚴厲的說起別人,不由怔住:“為什麽你說的這個人,和我認識的麥臻東不大一樣?”

    他亦逼近一些:“你不信?”

    “我給他當助理的時候,他常罵我,不過罵過就完,從不放在心上。攝影這個圈子,也是人踩人,做到他這樣的地位,多少人眼紅?他倒是從沒提過自己的家世,新人有了好作品,也會向主流平台推薦。女朋友好像挺多,不過也是交完一個再換第二個。”我認真的說,“我不覺得他有多可怕。”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再也不看我第二眼:“他以前和秦——”

    說到一半,那句話頓住,自上而下的看我一眼:“總之,我不想看到你再和他有聯係。”

    我終於明白了——

    或許是麥臻東曾經追過秦眸,也可能他們真的在一起過……這些細節我都不想知道,我隻知道,原來還是因為秦眸。

    怒火,或者說是沮喪從心口泛起來,我也不願意與他爭執,同樣也站起來說:“你沒有權利管我和誰交朋友。”

    我覺得這偌大的客廳讓人覺得胸悶,又或者是和他同處一室,真讓我覺得難受——我大步走向樓梯,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沉聲說:“你發什麽小孩脾氣?”

    阿姨正好走進來,看到我們這副樣子,“咦”了一聲:“怎麽了?”

    我很快的說:“阿姨,我要迴家去了,這裏可以叫出租車嗎?”

    阿姨看了沈欽

    雋一眼,說:“呀,這麽快就走了?老爺知道嗎?”

    他沉默,臉色黑沉沉的,我點頭說:“知道的。”

    “叫什麽出租車呀?我讓司機送你迴去。”阿姨說著去拿桌上的電話。

    “不要叫。”沈欽雋抿了抿唇,放開我,仿佛是挑釁,“讓她自己迴去。”

    我簡單收拾了東西下樓,沒顧阿姨的阻攔,頭也不迴的出了門。

    這裏是翡海的郊區,其實我並不熟道路,加上又拖著行李箱,走得又累又慢。到了路口,我幹脆停下來,拿出手機給出租車公司打電話。

    報了地址,接線的客服說:“現在是春節,出租車少,您可能要在那邊等一段時間。”

    拿著手機那隻手早就凍僵了,和冰塊似的,我把手機換到另一隻手,跺腳說:“好的。”

    結果不到十分鍾,我就等不下去了。

    天氣是真冷,腳上那雙靴子凍得和鋼皮似的,硬邦邦的很不舒服,身上的大衣薄得又像是紙片,全身上下大約隻有唿出的氣是熱的——我硬著頭皮,拖著箱子往前走,這樣才能暖和一些。

    身後有汽車開過的聲音,我一激動,或許是出租車呢!

    迴頭一看,是沈欽雋的車,開過我身邊的時候,車速絲毫沒有放慢,就這麽唿嘯而過。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這段時間,心跳心慌心亂,到底為了什麽呢?

    為了這樣慘淡的一個結局?

    我忍不住想笑,結果嗆到一口冷風,清冷空闊的大街上,一個人咳嗽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直起了腰,一抬頭看到他的車停在不遠的前方,他已經下了車,不動聲色的看著我。

    大步走過去,還是幹脆站著等出租車?

    我想了想,停下腳步,沉默著看著街對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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