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阿義這會兒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兩人對視一眼,才紛紛看向樓衍,麵露擔憂:“這件事,要不暫時就不要告訴魏小姐吧,她心軟,叫她知道了,怕要傷心一陣子。”


    “不必告訴她,桔兒既然肯為了貴妃而咬舌自盡,說明她一心為主。找人厚葬了,待貴妃蘇醒後,再告訴她便是。”樓衍淡漠說著。


    阿忠阿義應下,阿義將瑞王的事情說了,說完,有些不放心的道:“屬下怎麽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魏小姐費了這麽大的心思,鋪了這麽長的線,應當不會僅僅是為了挑撥瑞王和榮王之間的兄弟關係吧。”


    “自然不是。”阿忠更加了解魏如意,也更懂樓衍:“這件事最終的目的,怕是要讓瑞王和榮王都活不成。”


    阿義驚訝,又看樓衍表情沒什麽波動,才掩下這份激動。魏小姐她肯真敢算啊,才多大的年紀,居然有這麽深的心思,也難怪尊上會被她這個小丫頭片子攪亂了心神。


    幾人剛說完,外麵忽然有人進來傳話,說皇後傳召樓衍覲見。


    “皇後乃是六宮之主,管理的也該是六宮之事,怎麽要召見咱們尊上?”阿義奇怪道。


    來傳話的太監隻恭謹道:“奴才也不知道,這件事,皇後娘娘乃是請示過皇上的,國師大人若是無其他事,便即刻起身入宮吧。”


    “尊上,要不要先……”


    阿義想先探探情況,樓衍已經起了身,今日他起這麽早在這兒等著,就是為了等皇後出手。


    “尊上……”阿義還要再說,已經被阿忠攔下了。阿忠示意他看看那太監,才垂下眼簾沒出聲。


    等樓衍跟著人走了,他才對阿義道:“你沒認出方才那太監,那就是皇上的人。皇後娘娘就算真的要見咱們尊上,怎麽可能這樣明目張膽的要他到後宮去?”


    “你是說,是皇上要見尊上?”


    “是皇上要借皇後娘娘的嘴,探一探他。”牧雲收拾好從魏如意那兒拿來的仙靈果,看著樓衍總是絲毫不慌的背影,眉梢微挑:“剛好,他走了,咱們沒事兒,來壺小酒上點小菜休息休息如何?”


    阿忠阿義警惕看他,擔心他是不是變心了的細作,牧雲這才無奈解釋道:“二師父來了。”


    二師父忽然下山,還瞞著樓衍,他想一定是最近京城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莎慕這幾日驛館都懶得迴,在京城溜達了一圈後,碰見了跟著娘親出來采購胡清微。


    胡清微最近很忙,三媒六聘的禮要下,因為婚期定的近,還有一應的物什要準備,所以壓根沒什麽時間去找魏如意了,不過卻沒忘了她。


    “娘,這對鐲子您看好嗎?”


    “你不是不愛這翡翠嗎,怎麽忽然問?”胡夫人溫柔問她。


    胡清微笑笑:“我不愛,是因為我戴著不好看,但如意皮膚又白又滑,讓她戴著這對水頭這樣好的翡翠鐲子,一定極好看。”


    胡夫人聽著,也覺得好,兩人打算拿下這對鐲子包起來。


    剛跟掌櫃的說好,就聽到一道略尖利的聲音道:“那鐲子我也要,給我包起來。”


    胡清微一聽這聲音,就頭疼,扯了扯胡夫人的衣袖:“娘,咱們再去別處挑吧。”這鐲子也不是獨一無二,別處肯定也有。


    胡夫人扭頭看了看那被人用小轎子抬進來的少女,也沒多說,點點頭,雙雙要走,可孫綰兒可沒這麽容易放過她們。


    魏如意她動不得,這個胡清微她還動不得了?


    “胡小姐怎麽這樣著急啊,我們兩也算是相識,怎麽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要走?”孫綰兒瞥著她冷笑。


    胡清微微微咬著牙沒理她,胡夫人卻怕得罪了人,忙賠笑道:“是清微這孩子不知禮數,敢問小姐是哪家的,改日我們一定登門賠罪。”


    “別……我們尚書府,可高攀不起你們胡家。”孫綰兒挖苦道。


    胡夫人麵色微微有些白,在場又有不少夫人小姐,更是覺得難堪,但她膽子有些小,也不想跟人起衝突,隻摁住要衝上去的胡清微,尷尬笑笑:“小姐說笑了,時間不早,我們就……”


    “我可沒跟你說笑,你一個寡婦罷了,成日在外的顯擺招搖,是想再找個男人嗎?看你這唯唯諾諾的,相好怕就在胡府裏吧,誰呢,會不會就是胡……”


    “你給我閉嘴!”胡清微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把孫綰兒給扯下轎子從門口甩出去了,她這身力氣不是白長的。


    眼看著孫府的兩個侍女要來抓她,她更是一手一個直接給甩了出去,才拉著紅著眼眶嚇壞了的胡夫人走了。


    孫綰兒疼的直叫喚,看胡清微就這樣走,大喊:“胡清微,你給我記著!別以為你靠著魏如意攀上了薑王府,就真的麻雀變鳳凰了,你們一路貨色,靠著美色攀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孫綰兒大罵,半點沒有之前剛來京城那時候的隱忍乖巧。


    胡清微氣得渾身發抖,胡夫人隻捂著臉直哭,母女兩人都清楚,胡家隻有一個年邁的胡太醫,沒有男主人,是沒資格對孫綰兒動手的。


    “怎麽辦啊清微,這次得罪了尚書府,娘親去尚書府認錯吧,要不娘親下跪也行,可千萬不能再壞了你的名聲,若是薑王府嫌棄你了,那可怎麽辦,娘真是死了……死了也罷了……”


    胡夫人哭得不行,胡清微心裏也不知怎麽辦,但她並不後悔剛才把孫綰兒扔出去的動作。


    想了想,她才道:“娘,你先迴去,我去找如意,若是如意也說讓我去孫府請罪,那我就去,任打任罵絕不還口!”


    魏如意還不知道這茬,正慢悠悠的坐在小庫房門口看人一句一句大聲念著賬本呢,念完了還掏掏耳朵道:“我沒聽清,你再大聲點!”


    “是。庫房總共丟失一盞仙姑賀壽的琉璃花展,一副前朝大師真跡,兩顆夜明珠,一尊價值連城的和田玉雕……”


    管家一句一句的念,一旁孫夫人的臉就一點一點的青。


    幾次她都想打斷管家的話,魏如意都笑著道:“不好意思二姑母,也不知最近怎麽了,眼睛耳朵都不太靈光,隻能叫人再大聲念念。您不是要抬東西走嗎,抬吧,別客氣,反正東西都是祖母的,你盡管拿。大不了到時候出嫁,我抬幾個空箱子就是了,誰讓我二姑母急著用錢呢?”


    孫夫人的手差點把帕子都絞爛,咬著牙看她:“你這樣說,是覺得是我拿走了你的東西?”


    “難道不是?”魏如意反問她。


    “自然不是,我是你的長輩,怎麽會拿你這等小輩的東西。”孫夫人冷哼完,卻見魏如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心道不好,就聽她道:“看來是我的東西自己長了翅膀飛去孫府的。木英,立即去請兩個道長,到孫府去把這長了翅膀的妖怪收服了,對了,一定要告訴姑父。姑父是個明事理的,一定不會阻攔的。”


    孫夫人恨不得嘔出一口血。


    但一旁魏老夫人態度卻格外的冷淡,誰都沒有偏幫。


    女兒也好,孫女也好,她都心寒了,隻要不涉及魏府,讓她死後無顏去麵對魏家的列祖列宗,那她就懶得再管。


    魏如意不疾不徐的拖著時間,這裏越熱鬧,魏信那裏就的警惕就越放鬆,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藏了個什麽牛鬼蛇神在家裏。


    正想著,外頭有人來傳消息,說鐵如蘭跟莎慕在門口打起來了。


    木英都是一臉懵逼:“鐵副將怎麽跟她打起來了?”


    “是啊。”魏如意也是滿頭問號,正想著,又見孫綰兒身上髒兮兮的被人抬來了,臉上哭得梨花帶雨,見到魏如意就開始指控:“娘,你看看魏如意幹的好事嗚嗚嗚……”


    魏如意:“???”這就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孫夫人立即問道:“怎麽了?”


    “她教唆胡清微把我從店子裏扔出來,還辱罵我,羞辱我,若不是今天我多帶了兩個人,就要被胡清微給打死了……”


    孫綰兒一邊哭一邊悄悄看魏如意的反應。


    魏如意聽到這話,第一時間想的便是胡姐姐又受了什麽委屈。


    “木英,你先……”


    “小姐,胡小姐求見。”白杏樂顛顛的跑來,看到這裏哭的哭,冷臉的冷臉,立即安分下來。


    但她話才說完,孫夫人提步就往她身後而去,胡清微正在想著一會兒怎麽跟魏如意說自己今日衝動了的事,抬頭,就見孫夫人迎麵而來。


    她愣了一下,立即屈膝行禮,可下一秒,一個巴掌便狠狠落在了她臉上。


    “孫夫人……”胡清微還以為至少孫夫人是個明事理的,但不等她解釋,就聽孫夫人道:“你算什麽東西,不過低賤卑微的小官之女,也敢對綰兒動手,誰給你的權利,你真以為你是魏如意,有個公主的名頭在身可以為所欲為嗎!”


    一頓嗬斥,胡清微的臉通紅,羞辱湧上來,讓她一時木訥到不知該怎麽反駁。


    孫夫人看她如此,方才在魏如意那兒受的氣,便都發泄在了她身上,輕哼一聲吼,才優雅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道:“下次我的綰兒出現的地方,你最好自己迴避……”


    “未來的薑王妃,迴避什麽?”魏如意快步走過來,冷淡笑看著孫夫人:“反倒是綰兒妹妹,腿腳都沒好利索就出來溜達,誰知道是不是擋了別人的路?區區尚書府的千金,就如此的猖狂,也不怕平王殿下查下來,治下姑父一個管家不嚴,輕狂不正的罪名!”


    “那好歹你是姑父……”


    “姑母也沒把如意當親侄女。”魏如意淺笑。


    魏老夫人聞言,皺皺眉:“如意,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平日就算了,你身為小輩,理應以大家為重,以魏府為重!”


    魏如意看了她一眼,又掃了眼木英:“繼續查賬目,小到一枚銅錢也給我查清楚,抬著箱子給我去孫府一樣不少的全給我要迴來!”


    說完,才拉著胡清微道:“姐姐去我院裏說話吧。”


    胡清微聽到她的溫言細語,眼淚這才落了出來,哽咽著點點頭。


    孫綰兒不甘心,朝她大喊:“魏如意,是她欺負我在先,你怎麽還包庇她,敢欺負我……”


    “啪——!”


    魏如意上前一巴掌打在她這聒噪的嘴上。


    “我身為姐姐,應當教導你怎麽做一個大家閨秀的,再吵吵嚷嚷,我讓人縫了你的嘴!”魏如意兇巴巴的瞪她。


    孫綰兒被嚇住,扁著嘴要哭,魏如意嗬斥她:“你敢哭一個試試,看我縫不縫你!”


    孫綰兒立即捂住嘴,驚恐又憤憤的瞪著她,魏如意這才冷哼著離開了。


    她現在就是要橫著走,這兒是魏府,她不但是這兒的嫡小姐,更是皇上親封的靜和公主,誰要不滿,去皇上跟前告就是了,看是他們告的快,還是她縫孫綰兒的嘴縫得快!


    她拉著胡清微扭頭就往南風院走,一邊走,一邊小心注意著周圍的情況,方才她分明感覺到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在盯著她,打量著她。


    是誰,會是今日魏信悄悄見的那個人嗎?


    魏信現在最大的利用價值,應該就是他是自己父親這層身份,難道又有人要利用他,來拿捏自己不成?


    若是如此,她就幹脆先送了魏信去西天!


    魏如意拉著胡清微迴了南風院,看著她微腫起的臉,拿了藥膏替她塗上,但塗著塗著,她又輕輕歎了口氣。


    胡清微以為是自己給她添了麻煩,忙道:“如意,你別著急,我迴頭就上孫家道歉去。”


    “是你別急。”魏如意拉著她,看她眼眶紅紅的模樣,想起初次見她她那副愛管閑事的樣子,笑起來:“姐姐心腸好,可這性子有時候未免太軟了些。等你嫁入薑王府,也是有人撐腰的了,小薑公子我覺著不錯,一定會護著你的,往後姐姐呀,隻管硬氣些。”


    “可我到底還沒嫁過去……”胡清微微微垂下臉,魏如意則是把她的臉給捧了起來,正色道:“沒嫁過去,那也是薑王府三媒六禮定下了的未來兒媳婦,哪裏還能由著旁人欺辱?”


    “我……”胡清微不知道該怎麽迴話,她羨慕如意的果敢和大膽,但她自己能行嗎?她極少與人紅臉爭吵的,更別說按照如意這般,半點虧也不吃的。


    木英在一旁看著,拉了拉心急的魏如意,笑道:“胡小姐肯定受驚了,小姐,不如讓小廚房拿些點心上來,你們喝點茶慢慢聊吧。”


    胡清微微微鬆了口氣,魏如意瞧著,也隻能應下了。


    與胡清微聊了些她備嫁的事兒後,才聽人來傳,說鐵師父跟莎慕已經一路打到府裏來了。


    “這個莎慕功夫倒是不賴。”魏如意無奈看了眼胡清微,胡清微終於靦腆笑起來:“這個莎慕姑娘跟鐵師父應該隻是切磋吧,不然不會到這會兒還沒分出勝負,如意你也一點兒不著急。”


    魏如意嘻嘻一笑,就拉著她出去觀戰了。


    兩人才到門口,莎慕和鐵師父看到魏如意來,便紛紛收手停了下來。


    魏如意看這樣精彩的決鬥轉眼就沒了,不由有些失望,鐵如蘭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著臉走過來,道:“她一路跟著胡小姐來的。”說完,眼皮都沒眨一下便越過魏如意走了。


    “跟著我?”胡清微滿頭問號,魏如意也不解,問莎慕:“莎慕姑娘跟著胡姐姐,可是有什麽事?”


    “隻是無聊,看到她跟人起了爭執,便看熱鬧了。哪想到才到魏家門口,這個冷麵惡婆娘就殺了出來。”莎慕睨了眼鐵如蘭離開的背影,暗暗揉了揉自己方才被她震得發麻的手腕。


    魏如意看到她的小動作,也沒出聲,隻客氣道:“既然來了,姑娘可要坐下喝杯茶再走?”


    “原本是有這個想法的,不過現在時辰不早,我就先迴去了。對了,你也不用急著感謝我那次郊外救你之恩,迴頭我有要你報答的地方。”莎慕的紅唇邪氣的勾起,她今日本是來探探魏府的虛實,以便離京時好將她帶走的,但現在她不止手腕發麻,肺腑也被鐵如蘭所傷,她必須快點迴去療傷才行。


    說完,她瀟灑的轉身就走了,一直停在圍牆上的百羅鳥也跟著鳴叫一聲,撲閃著翅膀落在她肩上,隨她一道離去。


    木英看著她絲毫不亂的背影,也有些欽佩:“看她方才的氣息都亂了,肯定受傷了,居然聲都不吭。”


    “到底是毒藥世家出來的,能馴服百羅鳥這樣的烈鳥,還能有白虎做寵物,必吃過大苦。”魏如意不偏不倚的誇讚了一句,胡清微則是滿眼的欽佩,她所見到的女子,竟各個都是不簡單的,若是自己也能這樣就好了。


    “如意……”她轉頭看著魏如意,真心笑道:“我也先迴去了。今日之事我確有不對,但孫小姐不對在先,我先迴去跟祖父商量,之後再讓祖父問問薑王府的意思,若是薑王府肯護著,那我絕不會去孫府道歉的。”


    魏如意看她開了竅,會心一笑,才讓人送她迴去了。


    待她走後,魏如意踱著步子往迴走,可冤家路窄,孫綰兒和孫夫人剛好由老夫人身邊的嬤嬤送著一道出來,孫綰兒的眼睛腫成金魚眼,孫夫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二人看到她,臉色就更差了。


    孫夫人隻輕哼了一聲,就領著人徑直越過魏如意走了。


    木英皺眉:“您好歹是公主……”


    “罷了,我也無意與她爭個什麽。”魏如意製止住木英,隻覺得暗處那道陰森森的目光還在,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卻不見人影,眉心緊了緊。


    “小姐,怎麽了?”


    “沒事,大姑母和大姑父何時出發,我也去送送。”魏如意隻輕笑道。


    木英看她故意掩飾,也沒露出破綻來,隻笑道:“原定是三日前動身的,可最近小公子染了風寒,好在有知雨照顧著,又有大夫時常去看,應該沒大事。許是明日就會出發。”


    “那青兒也該出發了。”魏如意想起這個唯一的弟弟,心中暖暖的,與木英仔細交代著一會兒要去收拾送去陳府的東西,便迴院子去了。


    迴到院子後,她便一心采摘院子裏已經成熟了的藥材,偶爾還叫人把書抱出來曬一曬,就再沒別的動靜了。


    暗處的人一直耐心的等著,可一直等到魏如意累了去小憩,也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來。魏如意表現的,就隻是一個心思跳脫又潑辣大膽的大家小姐而已,現在最大的疑點,就是魏如意這手好醫術。


    暗處的人透過那開著窗戶看到裏頭趴在暖榻邊睡得香甜的魏如意,和看似睡著實則時刻警惕著的鐵如蘭,才轉身迴去了。


    榮王府內,已經開始慢慢準備著時令的鮮花和各類婚嫁要用的東西了,因為很快就要到榮王大婚的日子了,平常沉悶的榮王府內,也終於有了點煙火氣。


    書房裏,榮王笑著送了宮裏來送賞賜的太監後,才朝門後的暗處看了眼,冷聲問他:“怎麽樣?”


    “魏信相信了。”暗處的人走出來,黑紗幾乎垂地,容顏嬌嫩,還是少女的模樣,說話做事卻像是飽經滄桑的老人。


    榮王冷冷一笑:“他自然會信,他現在已經墮落到如此,早已經忘了當初那份野心了。不過也罷,反正他的利用價值也不大。魏如意呢,你都去盯了這麽久,看出了些什麽?”


    “她還是老樣子。”女子想著魏如意那渾身都洋溢著少女氣息的模樣,既嫉妒,又羨慕。果然,有男人的愛滋潤,就算再活一次還能是個少女,不似自己……


    她的表情詭異的扭曲了一下,才看向榮王:“看不出她是不是重生,但現在有人護著,你的暗衛半步也不敢靠近,既如此,便將精力都放在別人身上吧。”


    “我知道。今日父皇已經招了樓衍入宮,怕是不用本王出手,他自己也會惹怒父皇。”榮王端起一旁的酒杯,看著裏頭清冽的酒,抬手一口飲下:“畢竟父皇此人,是絕不會容許有人違背他的。”


    女子輕笑:“如此,就先恭喜殿下了。”


    “婁若,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跟本王說?”榮王問她。


    “有,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孟昶?”榮王實在想不通,她跟孟昶又有什麽聯係,一個老男人而已,而且她這個名字,他也去查過,根本查不到她這這般年紀身份的人,可見她不過是編了個假名來糊弄自己。


    婁若的笑容終於正常起來:“孟家其他人可以走,但我要他。”


    榮王看她半晌,確定從她那雙滿是滄桑的眼裏看不出東西來,才抬抬手,打發暗處等著的暗衛去辦了。


    此時皇宮內,樓衍站在大殿裏,皇後坐在暖榻邊,隻閉著眼睛在揉太陽穴不說話,就這樣一直等到有宮女進來在她耳旁輕聲說了什麽,才睜開眼睛看樓衍。


    “國師大人這樣聰明,可能猜到本宮叫你來,所為何事?”皇後淡淡問他。


    “皇後娘娘自宣王殿下去世後,便一直沉浸在悲傷裏,微臣想,應該是跟已故宣王殿下有關。”樓衍道。


    皇後撐著太陽穴的手微微一停,冷笑。自己一個後宮嬪妃召見他,肯定是皇上的意思,樓衍這樣的聰明人會猜不到?


    但不管猜不猜得到,這次他都別想再逃過去。


    “本宮隻是忽然有幾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內心不得其解,想到國師乃是我北燕最聰明的人,是以特召你來,想讓你給本宮解惑。”皇後冷淡笑道。


    樓衍隻淡淡行了禮:“既如此,且請娘娘問吧。”


    皇後早知道他不會按常理出牌,看他絲毫不說那些推托之詞,也樂得省事:“本宮時常在想,是個人重要,還是國重要。”


    “自然是國。”


    “那若需要個人做出犧牲,來成全國家大事呢?”皇後立即追問。


    樓衍抬眼看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


    “但誰能知道,犧牲的那個人的決定,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樓衍看著皇後唇瓣綻放的笑意,無情的打斷。


    皇後的笑容僵住,隻冷笑看他:“若決定是皇上做的,也是愚蠢的?”


    “皇上乃是聖明之君,隻要不被些玩弄權術的人左右了,那就是對的。反之,則愚蠢。”樓衍淡淡望著皇後,他清楚,這些話,皇帝一定聽到了。


    皇後還是佩服樓衍的敢說,這天底下敢罵皇帝愚蠢的人,在當年齊妃和秦家的那些事情裏,全都死了。


    “那如果皇上打算將靜和公主嫁去扶桑,以加固北燕與扶桑的聯盟,這個決定對國師大人來說,也是愚蠢的嗎?”皇後笑問他,隻等著他一步步走進陷阱裏。沒有哪個皇帝會喜歡為了個女人就叛國的臣子,尤其是樓衍這等手握重權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


    樓衍神色絲毫未變,看了眼不遠處屏風後那個身影,緩緩道:“扶桑小國,值得北燕犧牲一個公主嗎?”


    “扶桑雖小,可扶桑加上北燕,卻比齊國更大。孰輕孰重,本宮這個後宮婦人不懂,但國師一定很清楚吧?”皇後問他。


    麵對皇後的步步緊逼,樓衍依舊從容:“皇後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不懂,何必多問?後宮不得幹政,皇後娘娘應該知道吧。”


    皇後沒想到他會甩出這樣一句話來,隻冷笑:“本宮不是說了,隻是好奇。”


    “臣也好奇皇後娘娘的內帷之事,但臣絕不會去打聽。”樓衍鳳眸清寒,皇後卻老臉一僵,手摳在矮幾上,眼珠微凸,可見是氣急了。


    一旁宮女見狀,上前倒了杯茶給她,輕聲道:“娘娘,國師真是幽默,難怪皇上這樣喜歡他。”


    提到皇上二字,皇後才慢慢冷靜了下來,看向樓衍:“國師隻需要告訴本宮,你會不會答應就是了。”


    “若是微臣不答應,就能改變聖旨嗎?微臣是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皇上下聖旨,微臣一定不會拒絕,但痛失所愛,臣也怕會被情緒左右而傷及國體,到時臣會向皇上請辭,去山林做一個閑人了此殘生罷了。”


    樓衍說完,眼角瞥見那屏風後的身影微微動了動,繼續道:“但既然這隻是皇後娘娘的假設,那就沒事。畢竟以皇上的睿智,不會不知道,與其跟扶桑聯盟,對大齊造成威脅,不如再嫁一個公主去大齊,與大齊成為姻親,可比跟一個狼子野心的小國做盟友要好得多。”


    皇後麵色不大好看,朝政的事她從來不過問,如今樓衍說這些,她更是不懂。她隻知道,她要逼樓衍說出大逆不道的話。


    “那如果扶桑的王子指明要娶靜和公主呢?”


    “那就是在挑釁我北燕的國威。”樓衍冷眼看她。


    皇後語塞,不多會兒,屏風後走出個宮女來,在皇後身邊低語了幾句。


    皇後明顯不甘心,可那宮女的臉卻十分嚴肅,她隻能側過身去懶得再看樓衍:“本宮乏了,國師退下吧。”


    樓衍應是行了禮,走之前,也朝屏風所在的地方行了一禮,才轉身出去了。


    等他離開了,皇帝才從屏風後走出來,愉快的笑了起來:“朕沒看錯,樓衍是真的聰明,而且很得朕的心意。皇後,你也聽到了,嫁靜和公主去扶桑,不是個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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