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金兵紛紛圍殺過來,如疊浪般將三人層層壓在核心,刀槍劍戟如林,在三人周邊貼身而過。朱寒勁、朱韻夫兄弟展開“阻水劍法”,長劍交舞成花,金兵多身披甲胄,兄弟兩人劍招盡往金兵頭際招唿。其時金國雖稍有沒落,女真兵依舊精銳少匹,眾金兵悍不畏死,拚死壓上。

    東方衍展開師門輕功“歸雲步”,身影飄如虛雲,如披清風,在金兵中穿繞,雙掌左右開弓,使開“翼風勁”的功夫,連斃金兵。眼見金兵無邊無沿,如山般壓上,心中也自惶惶。歸海參霸眼見東方衍被金兵困住難以脫身,暗自幸災樂禍。

    賀鼎雲見到朱氏兄弟、東方衍三人被金兵隔開數丈,正各自苦戰。提劍向朱寒勁殺到,“繞指柔”劍法,如繞指歸一,刷刷連出三劍,招招不離他要害。

    朱氏兄弟聯手尚可同賀鼎雲不分勝負,朱寒勁一人卻非其敵手,周圍還有大批金兵環伺,一心不能專注。勉強擋下三劍,身後金兵殺到,朱寒勁隻得迴劍對付近身金兵,冷不防肩頭中了賀鼎雲一劍,

    朱韻夫見到大哥受傷吃虧,他兄弟兩人骨肉情深,一時心急如焚。關心則亂,這一分心,連中數傷。

    賀鼎雲一劍得手,又揮出一劍,白茫茫一片劍光,如飄星雨,陡然間猶如旋風般將朱寒勁層層圍住。這一劍殺氣外斂,一劍之力猶如毀天滅地之勢,擋者肝膽據碎。

    朱寒勁雙目圓睜,眼中似在無天地一切,眼前金兵都不在眼中,大踏步合身往賀鼎雲無邊殺氣的銀冷劍鋒上撲下,手中鐵劍高舉劈下。

    這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手法,賀鼎雲心知他狗急跳牆,自己這已將固然可殺了朱寒勁,但也會被他這當頭一劍砍死,當下後退避躍。朱寒勁以死誌迫退賀鼎雲,心中鬆了以空氣。朱韻夫此時已殺到了兄長身旁。

    東方衍喝道:“兩位前輩快走,我來宰了這金狗!”見他身掠如孤鴻,左掌揮撥,將周圍金兵一個個掀翻在地,身如浮雲般繞道賀鼎雲身前,右掌掀起一道淩風,向賀鼎雲當頭按下。

    朱寒勁、朱韻夫兄弟熱淚盈眶,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般的心思:“我二人前番對他痛下殺手,他卻重返險地,挺身相救,這份高義磊落,我兄弟二人真是拍馬難及!”均覺汗顏無地。

    賀鼎雲挺劍迎著他掌心“勞宮”穴刺下,東方衍手腕一翻,掌心迎著他劍麵平拍下去,兩人劍、掌一交,賀鼎雲頓覺勁力隨劍傳上,如風卷浪般湧來,震得他手心發麻,體內氣血亂蕩,身子一個踉蹌,“噔”的連退數步。

    隻見東方衍如淩空飛雁般躍來,整個人如暴漲了一被一般,袖袍如鼓風帆,雙掌交卷,前掌掌風卷著後掌掌風,兩道掌力如疊浪連環,一浪壓著一浪,賀鼎雲周身虛勁湧流,團團將他裹住。這一招正是“翼風勁”中的“疊浪連翻”。賀鼎雲潛運內力,與東方衍掌風相抵,勁力咻咻亂撞,勁氣散射四溢,數尺之內金兵倒成一攤。

    頓然間東方衍無邊掌勁消失的無影無蹤,東方衍整個人如泄了氣的氣囊一幫,軟綿綿垂了下去。賀鼎雲一劍撩起,東方衍躲得慢了,手臂被劃了一劍。

    東方衍身後站著一個五旬老者,正是“斷虎手”南山虎。方才東方衍聚起“翼風勁”與賀鼎雲互拚勁力,南山虎趁機“斷虎手”趁機連進,來拿東方衍後背脊椎,東方衍反應快極,雖未受到重傷,但被他這一抓,氣勁破散。

    剛避過賀鼎雲一劍,南山虎又抓到他肩頭。“斷虎手”可輕易號稱掐斷虎頭,勁力非同小可。東方衍剛飄身避過,賀鼎雲又一劍送來。東方衍挑起地上一具金兵死屍,當頭向賀鼎雲砸下。賀鼎雲毫不多想,手起一劍,將屍體劈為兩段,劍勢去向不變。

    東方衍後退再避,南山虎卻早已算計好他的退路,斷虎手正等著他。東方衍一掌拍下,格下他一抓,賀鼎雲又一劍送到,南山虎雙爪交舞揮動,剛健淩厲不理他要害,與賀鼎雲攻來的一劍,將東方衍各條退路死死封住。東方衍退無可退,聚起一掌向南山虎當頭蓋下。

    賀鼎雲劍速更急,將及及身之際,森然劍光如若一泓秋水般,從旁掠到。“當”的一聲,封住這一劍,卻是朱寒勁擋住了他一劍。南山虎被東方衍全力一掌迫退,心怒已極,爪勢一轉,人如飛龍般從東方衍身旁飛過,竄到朱寒勁身旁。

    朱寒勁正全力與賀鼎雲拆劍,突然左臂劇痛,南山虎五指直直插入他腕間骨肉,痛的朱寒勁額際汗大如豆。剛一轉過身子,南山虎右手五指“仆”的直穿入他肚腸,眼見難以活命。

    南山虎出手擊斃了一個好手,心中得意,用力一扯,朱寒勁花白腸子被他拉出肚外。朱韻夫大聲驚唿:“大哥!”卻見朱寒勁目光忽盛,一劍從南山虎右胸腔穿出,他臨死一擊,南山虎登時昏迷了過去。

    朱韻夫怒之下長劍如揮滿月,殺了過來。想到兄長死前慘怖之象,揮劍就要割下南山虎腦袋。賀鼎雲出劍相當,朱韻夫將要再出劍,東方衍扯住他手臂,喊道:“走!”朱寒勁大聲道:“我要為大哥報仇!”掙脫東方衍,刷刷全力三劍刺出,卻被金兵擋住。

    賀鼎雲將要趁機進著,東方衍抓住朱韻夫肩頭:“君子報仇,十年。。。”話剛一出口,幾個金兵亂槍刺到,東方衍側身避過,“嗖”的幾聲,身前幾名金兵中箭身死,正是釋風揚搭箭射到。賀鼎雲一劍指到朱韻夫額前,募得三箭射到,箭矢劃破勁風,箭勢甚為淩厲,顯然射箭著內力不弱。迫的賀鼎雲隻得圈劍一擋,三箭斬下兩箭,餘下一箭卻射入賀鼎雲大腿。

    朱韻夫想要趁機進著,東方衍抓住他肩頭“走!”不由分說間,朱韻夫已隻覺身置雲端,耳邊風聲緊嘯。東方衍展開“歸雲步”的輕功,如批羽翼,清風一般從金兵中穿過。

    賀鼎雲拔下深入腿肉的箭矢,挺劍欲追,釋風揚一連幾箭射到。賀鼎雲抬劍揮撥,一麵將近身箭矢斬落,一麵緊追。他從軍多年,這點小傷自然不以為意。

    東方衍一邊繞開金兵逃遁,一邊將金兵死屍往賀鼎雲扔去,使他不得不稍微躲避,終於從金兵合圍中逃出。

    賀鼎雲怒極,帶大隊金兵追上。東方衍與群雄會和,且戰且退,釋風揚彎弓搭箭亂射,他獵戶出身,箭無虛發,衝在最前麵的金兵被他一箭一個。

    一個袖珍矮人衝入金兵追兵陣中,他個頭雖然矮小,不過四五尺個頭,槍法卻精。見他長槍舞成一條直線,金兵擋者披靡,一連挑死十數名金兵。賀鼎雲讚了句:“好槍法!”劍影斜斜飄刺,向那矮人殺去。東方衍見那人被金兵困住,心口一熱,想要去救,卻被公冶戩拉住:“公子還要強出頭嗎?”東方衍一愣,再見那矮人被金兵潮水般圍攻在核心,便如一葉孤舟被重重浪濤包圍。心知自己若再強出頭,恐怕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那矮人名為馬王神,一手“攖鋒槍”功夫,在武林中也是一個好手。賀鼎雲同他連拆了二十餘招,見他槍法多變,如舞銀龍,槍影無蹤,端的不可小覷。劍招陡然變快,如萬千枯藤枝幹,滿天張開,頃刻間將將馬王神身子纏住。

    馬王神“攖鋒槍”也跟著變快,槍尖連舞成花,片片花瓣相依,將他如星雨般爆來的劍招大多擋下。賀鼎雲嘿然冷笑,萬千劍影。九九歸一,挺劍朝他心口刺下。

    “攖鋒槍”固然神妙精微,但遠不如“繞指柔”劍法轉動靈活,收放自如。馬王神未及變招,賀鼎雲長劍便已從他槍影間隙中穿下,直刺入他心口。馬王神麵上肌肉登時僵凝在一起。劍鋒一偏,已將他頭顱砍下。

    此時群雄已逃的遠了,賀鼎雲料他們逃不出中都城,命令手下在城內追搜他們下落,同時下令,中都九城戒嚴。自己徑迴王府內去見完顏允濟去了。

    江湖群豪之中以歸海參霸輩分為最,皆以其為首,往城南退去。半途遇到一隊被大隊金兵追趕的二十餘江湖群豪。東方衍見金兵主將乘於馬上,居中帶兵指揮追趕。

    東方衍躍上他馬頭,那金將連忙揮刀向他砍來。東方衍身子偏讓,一掌斃了那金將。金兵失了主將,紛紛四散逃去。

    那群江湖群豪以“劈空掌”秋桐梧為首,也大多都受了傷,歸海參霸眉心顰皺,問道:“秋老弟,你也隻剩這麽些人嗎?”秋桐梧碎了一口:“媽的,金狗早有準備,我們非但沒能奪下南城,五六十人反折了一大半!”

    原來群雄自三月間奉了韓侂胄之命到中都城刺殺金國皇帝及行政要臣,到了中都已是六七月間。群雄探知金章宗借完顏允濟大破蒙古,在潞王府內大宴群臣,以恩寵完顏允濟。便商議由薛慕白混入潞王府中,以為內應。中都城防,南城之中金兵以漢兵為主,防務最為薄弱,秋桐梧帶人控製南城,以圖事成後從南城脫身。歸海參霸帶一些人以下人身份混入潞王府中,朱氏兄弟則摔剩下的人在府外接應。

    不想薛慕白無故失蹤,群雄貿然出手,中了金兵埋伏。雖然力斃金章宗,但群雄剩下的人也不足一半。想到中都城乃金人統治中心,突圍無望,金兵隨時都會圍殺過來,一腔熱血就要灑在這片被異族統治的土地上,一個個士氣沮喪,無精打采。

    東方衍舉目四視,手指遠處一座鐵塔道:“我們先到鐵塔上讚避金兵鋒芒!”歸海參霸等人順著他所指極目望去,一處鐵塔自平原拔地而起,直聳入藍天浩海之間。

    歸海參霸與秋桐梧、公冶戩等人對視一眼,群雄一時無法,隻得按東方衍所指,上了鐵塔。朱韻夫等幾個好手,守在塔下,以拒陸續追來的金兵,其餘的人上了塔頂。

    鐵塔有十七層高,眾人上了最頂一層。公冶戩見到一隊金人騎兵追來,心有怒氣,吹胡子瞪眼,隨手撿了片石瓦扔出,向黑點也似的金兵扔到。一騎金兵立時從馬上跌下,周圍的金軍騎兵收勢不及,瞬間將同伴踩成肉泥。

    公冶戩來了興趣,撿起周圍石塊隨手亂扔。他是暗器名手,看似隨手亂扔,例無虛發,一連十數名金兵從馬上跌下。金人騎兵多為重甲騎兵,轉動極不靈活,同伴接連被踏的肉碎血飛。金兵對他來去無蹤的暗器一時無法,隻得引馬往後避退,就在退後的時間,又有幾名金兵落馬。直到退到公冶戩暗器再難傷到為止。

    公冶戩暗器失去神威,大罵金兵:“一群狗娘養的。”

    此時退入塔中的江湖豪傑隻剩下了四十餘人,且大多身上帶著傷。東方衍想到群雄在臨安出發時,奉召的有一百五十餘人,現在剩下的不足一半,心中無限悵惘。

    歸海參霸一拳重重捶在大腿上,罵道:“薛慕白這狗娘養的,定是知道了金狗得到消息,早有準備,自己先逃了!”

    “前輩,我相信薛先生絕不是這種貪生怕死之人!”東方衍雖然與薛慕白交情不深,對他的了解多是從他師父口中聽來。但他得罪了韓侂胄的時候,眾人避之唯恐不及,隻有薛慕白不畏韓相權勢,與他親近。他相信,這樣一個不畏權勢之人,絕不是舍義貪生之人。

    “他若不是貪生逃命,那他到哪裏去了?難不成從世界上蒸發了不成?”歸海參霸對薛慕白素無好感,將失敗之責推到他身上:“若不是貪生而逃,我們行動又怎會失敗?行動計劃又如此嚴密,金狗又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不準是這姓薛的將消息賣給了金狗也說不準!“

    東方衍道:“我想薛先生定是另有要事。。。”

    “另有要事?”歸海參霸陰笑道:“你這小嫩娃算什麽東西?輪得著你在這裏指東道西?要不是你那死鬼師父,這裏誰把你當個人看?”他知道今日絕難脫身,各種難聽的詞都從口中蹦了出來。

    “前輩說話請留點口德!”東方衍性子本就耿直,又聽到他辱及恩師,心中怒火滿堂。

    歸海參霸又道:“邊禦風那老頭性子本就怪癖,整日跟大理那幫苗蠻子混在一起,教出個徒弟還想張牙舞爪嗎?”他一生縱橫武林,何曾如今日這般被人困於絕境?滿腹壓抑之氣無處釋放,他對東方衍又有舊怨,故而故意出言相濟。

    東方衍平生最重師父,若隻是侮辱於他,尚且還能容忍,聽他一再辱及恩師,哪裏還忍得下去?喝道:“前輩一再對恩師無禮,休怪晚輩無禮!”大袖飄飄,袖間夾掌,向歸海參霸送到。塔內登時風緊,積落一地的灰塵,被他袖風卷動簌簌亂刮。

    群雄此時都慵懶的靠在一起,滿是頹喪之氣,誰還有心情去管他們兩人爭鬥?歸海參霸正等著他出手,長鞭揚卷,迎著東方衍掌袖揮去。東方衍大袖一抖,白影飄飄若風,若旌旗展雲,將他枯黃鞭影裹住。

    歸海參霸運勁來拉,“喀”的一聲,扯下他半邊袖子,長鞭後送,棄了半邊長袖。“嗒”的一聲,滿室鞭風緊然,鞭影飄飛若龍。東方衍將要再擋,身旁一陣掌風平地卷起,將他長鞭掛出去。掌風不絕吹到東方衍手心,東方衍如觸電般,登忙後退。

    秋桐梧斥道:“大敵當前,你們有力氣內鬥,不如省點力氣多拚幾個金狗!”

    東方衍暗稱慚愧,心忖塔外重重金兵圍困,大家命懸一線,生死關頭,自己卻還有心思與歸海參霸計較個人榮辱,東方衍呀東方衍,枉你自稱聰明,卻連這點道理也想不通。

    他這般想,歸海參霸卻雙目如欲噴火,瞪視秋桐梧。他心胸素來狹隘,此際正漫天價般咒罵秋桐梧多事。

    公冶戩噤聲冷笑:“打,打,到了陰曹地府也繼續打!”他生性陰沉,深陷囹圄卻唯恐天下不亂。

    歸海參霸哼了一聲,靠到一邊歇息去了。塔內陷入了一陣安寧之中,群雄垂頭喪氣,有些人想到妻兒家人,心中傷感,忍不住小聲啜泣。

    東方衍靠立窗邊,望著塔外金兵正在交頭接耳,好似在商議什麽。東方衍心事如潮,想到最多的是他師妹邊淇兒,伊人揚手揮別情景,猶在眼前。共隱山林,不問世事,這個心願隻能來生再圓了。相濡江湖,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心中無限心酸傷感。

    過了半日,塔外金兵忽然一陣亂箭射來,公冶戩冷不防中了一箭。東方衍暗驚:“怎麽可能,金兵的箭弩怎麽射得到這裏?”滿廳利箭滿天暴雨般射到,群雄雖自知脫困無望,卻都不甘心束手待斃,或展開輕功躲避,或超起兵刃格擋。塔廳內人頭攢動,滿廳牆壁倒箭滿豎。幾個傷勢不輕的人,當場被亂箭穿心射死。

    金兵忌憚公冶戩暗器了得,退出一箭之地,調來強弓硬弩,女真人出身遊牧民族,天生性情彪悍,極善騎射,劍如飛蝗般射入塔內。

    歸海參霸長鞭連圈,射到身前的箭矢紛紛簌落。公冶戩雖長於暗器,輕功卻非其所長,躲得慢了,身上已連中數箭。東方衍護到他身前,雙掌掌影影飛無蹤,將射來的箭雨拍落。他雖知公冶戩品行不佳,卻佩服他的忠義之性,是以救他一命。

    釋風揚竄到窗邊,以牆壁為掩體,挽起長弓,箭矢連發,向窗外塔下金兵射去。群雄從窗間望去,不少金兵應箭倒地,心中大覺解了口悶氣,忍不住喝聲如雷。

    金兵連吃了些虧,勒馬後退,但釋風揚內力深湛,臂力極強,依然有不少金兵被他箭貫胸口射死。遠處又一隊金兵無邊無際,不知有多少人馬,撲天卷地般行來。釋風揚見到賀鼎雲也在其中,想到此人武功極強,手段極狠,不少好手命斃他手,登時怒火滿腔,引箭對準頭部射去。

    賀鼎雲邀見一箭電光流星般射來,掄掌抓住,手心痛的脫了層油皮大力幾乎使他從馬背上飛下。釋風揚箭拉滿弓,三箭連射。賀鼎雲吃過他箭矢的虧,知道他箭術的厲害,手抓馬鞍,展開地堂術,躲到了馬下。釋風揚三箭貫穿了他身後三名金兵心口。

    釋風揚見他突然從馬背上消失,正四處尋覓他身影,忽見賀鼎雲坐騎星光一亮,一箭朝他射到,釋風揚始料不及,一箭從他右眼射穿,箭力猶自不絕,一直射穿到他身後一名豪傑胸口。釋風揚“啊”的一聲慘唿,從窗間跌下,摔得血濺骨離。

    賀鼎雲迴到馬背上,手中多了張長弓。金兵見主將大顯身手,大聲叫好。群雄又折了兩名好手,個個噤聲心寒。

    “皇上駕到!”群雄心中齊齊大驚:“金狗皇帝不是被我們殺了嗎?又哪來的皇帝?”見到金人騎兵人馬皆批重甲,銀寒鐵甲閃閃。放眼望去,金兵漫無天際,銀光鎧甲寒光迸射,旌旗招展如雲。

    完顏允濟身披皇袍加身,在關散、“招魂三刀”顧順延、穀天基、雲鐵錚等一大批高手及金宰相夾穀清等一大幹金人權貴簇擁下來到塔下。賀鼎雲及一眾金兵跪倒在地,口中“萬歲!”之聲響震天野。

    東方衍最先醒悟:“完顏允濟早有異誌,有意借我等之手殺完顏璟。我們竟在無意之中為大宋樹立了一個更可怕的敵人!”心中同時一寒,天下江山真的這麽好麽?為了權力,什麽骨肉親情,都可以棄之不顧?

    他所料不錯,完顏允濟借這些刺客,為自己除掉皇位最大政敵,而早早命關散、招魂刀三兄弟在宮外埋伏,一俟金章宗斃命,發動政變。宮廷禁軍將領多為完顏允濟所控製,群臣也大多被完顏允濟籠絡,完顏允濟順利黃袍加身。就在群雄被困鐵塔的這半日,大金國國祚已易主。

    一名金軍小校引馬出列,高聲叫喊:“大金新帝有紙,爾等以往與大金為敵,皆因宋金兩國水火之故。如今你們宰相韓侂胄的北伐大軍已經被我大金天軍擊潰,宋金兩國重修合議,兩國重修於好。新主聖恩隆德,隻要你們歸順大金,以往之罪既往不咎!爾等還不快快出塔。。。”

    “去你媽的!”公冶戩扳下一塊木板,打了個飄轉出飛向小校,那小校也頗曆戰陣,見暗器飛來,身子側過。不想公冶戩早已算計好他躲避方向,暗器上帶了迴旋之力,隨他身轉,木板打了道圓弧,“哆”的一聲,打的那小校下巴脫臼,摔下馬來,滿口吐血,一口銀牙碎落。

    “護駕!”金兵怕公冶戩再發暗器對新主不利,將完顏允濟護了個水泄不通,持盾相護。完顏允濟眉心凝成一條直線,大聲道:“朕一言九鼎,隻要你們歸順大金,朕絕不傷害一人。。。”一個“人”字尚未出口,公冶戩一顆飛石飛到,身旁一名金兵到飛離鞍。

    賀鼎雲引弓射箭,一枚箭矢自公冶戩手背心劃過,他反應奇快,避的也算及時,隻蹭破了層皮。身後一人卻被賀鼎雲射穿了喉嚨。

    完顏允濟麵容俊寒,周圍金兵長弓硬弩,搭箭上弦,如星光般密密麻麻的箭頭對準了塔上的群雄,顯然是在警告:不投降,就消滅!

    歸海參霸心忖:“我們已是甕中之鱉,完顏允濟想來也不是誘降之詞。大宋既然已經兵敗如山倒,老夫又何必在這賠死?”但塔內群雄對完顏允濟的招降之詞罵聲一片,情知自己一旦提及“投降”兩個字,必遭群攻。隻得隱忍不言。

    “老子跟金狗拚了!”一道灰影從窗口跳下,東方衍探掌想將那人拉住,那人衣角卻隻在他手心一滑,就見到那人往塔下疾墜,東方衍一顆心似乎隨那人一起直墜萬丈深淵。

    東方衍識得那人,乃“秦淮快劍”陸博,以“孤鴻劍”在秦淮南北武林中也是一大宗師。兩淮武林無人不知“孤鴻劍”陸博之名。此人性子極端,任何事都不肯受製,絕不願在塔上坐以待斃。

    金兵見他從塔上樓層直墜下來,隻道身陷絕境,不願受辱,故而跳樓自殺,都眼睜睜的想看著他摔成肉泥。不想他落到第七層上時,手在塔簷飛角上一抓,下落之勢陡緩,頭下腳上往下急落。

    眾金兵看得目瞪口呆,隻見他離地麵遲餘距時,長劍吐處拄地。身子再翻,穩穩當當落到地麵。金兵如夢初醒,陸博周身登時箭如雨落。塔上群雄齊齊望著陸博,一顆心全都係在他身上。陸博就勢一個懶驢打滾,箭矢射滿他身前空地。

    陸博滾到金兵馬前,第一排金軍騎兵槍戟捅地亂搠,陸博向後滾出,肋邊被金兵槍戟劃傷。陸博生平與人對敵從未受過半點傷,不由得勃然大怒,拍地而起,金兵槍戟密密如林般明晃晃刺到。陸博身子一矮,手中鐵劍平平揮刺,直砍金兵戰馬大腿。幾騎金兵戰馬四肢齊斷,放聲悲鳴。周圍戰馬嗅到血腥味,紛紛受驚,人立躍起,金兵倒成一片。

    女真人馬皆皮重甲,十數名金兵壓在一起,哀號聲不斷。陸博見狀,殺到金兵騎兵前專砍馬腿。當年嶽武穆北伐,在朱仙鎮以數千嶽家軍大破金軍精銳“鐵浮圖”十數萬戰騎,便是以此法,下砍金兵馬腿,上挑金兵,大金國百戰名將完顏兀術也隻能發出“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哀歎。

    時隔百年,陸博在金人統治中心中都城內再一此法獨戰金兵,在女真軍陣中,如清風般剽掠,孤鴻劍如孤鴻展翅,專挑金軍馬腿,劍揮滿月,金軍倒成一片,哀嚎慘唿不斷,頗有在百萬大軍中來去自如、傲視天地的氣勢。

    金兵對陸博又恨又怕,陸博殺的性起,心忖:“我若劈了完顏允濟那金狗,大家便有脫身之望。我陸博今日身死也可名垂千古!”

    一念及此,劍展若翅,如青鸞乘輦般向完顏允濟殺去,大批金軍不顧一切來擋。賀鼎雲道:“的確是個英雄,可惜太不識時務!請皇上允許微臣親自砍下他頭顱!”不待完顏允濟允許,人從馬上飛起。

    陸博將要再砍擋路金兵馬腿,賀鼎雲從旁一劍相當。金兵趁機挺起槍戟亂刺,陸博身子左右四周都是銀光閃閃亂槍亂刀,耀的陸博有些刺眼,抬劍後揮從金兵中殺了出去。

    賀鼎雲使開繞指柔劍法,漫天無邊劍影向陸博蓋來。陸博親眼見到賀鼎雲大顯神威,連斃好手,實在不敢輕視,劍招如若孤鴻亮翅,劍走偏鋒,運勁逼劍成弧,連挽劍花護住身前要害。霎時間兩人長劍化作兩道青鋒劍光,交影成輝,鬥了一個難解難分。

    賀鼎雲劍走輕靈,繞指柔劍法極盡靈柔姿美。東方衍心知他劍法看似柔美,實則殺機暗富,實在不可輕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全是在為了他擔心,全然忘了自己也處於險境。

    忽見賀鼎雲胸前白茫茫漫天劍光之中,胸前黯淡了一片。就見到陸博全力一劍,如孤鴻巨鵠衝破雲霄之勢,徑往賀鼎雲心口送去。陸博知道賀鼎雲重甲護身,這一劍用上了全力

    賀鼎雲周身銀燦燦的劍光忽然消失,身子一側,萬千劍影合而為一,同樣往陸博心口刺到。此時兩人純粹在比劍速,誰快誰就可以置對手於死地,甚至極有可能同歸於盡!東方衍雙目直直望著兩人劍尖,賀鼎雲出劍比陸博慢了一步,卻幾乎同時和陸博長劍刺到對手心口。

    但,賀鼎雲身批甲胄,陸博卻隻是血肉之軀。陸博被一劍穿胸,賀鼎雲卻隻傷到了皮肉。

    陸博死死瞪視著賀鼎雲,身子緩緩向後倒去。賀鼎雲反手又是一劍,一顆圓大的頭顱滴溜溜滾出老遠。鮮血在這片黃橙橙、黑黝黝的土地上灑了一片。

    “好!好!”金兵有節奏的大喊,喊聲猶如直上雲霄九天,九州山河聞之震動。塔上殘餘的江湖群豪殘餘的一點士氣被一點點奪去,個個麵如死灰。

    “想不到我秋桐梧今日就要死在這群金狗之手!”

    “未必!”東方衍聽出他話語裏有泄氣之意,說了句鼓氣的話。

    殘餘的人精神一振,猶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滿含希望的看著東方衍,秋桐梧道:“公子有脫身之法?”

    東方衍不假思索:“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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