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堂內說笑一陣,莊際昌歸座道:“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吧。今日我與恩師此來,意是提醒複聲弟,日後為官,需當小心。”


    史繼楷接著道:“是啊。如今之朝堂以東林黨人權勢最大,而鄒元標當屬其首之一。當年,文忠公奪情一案,他可是帶頭出來彈劾的。而且,為此還落了個殘疾。今日,若非形勢所逼,他怎能替文忠公翻案?所以,鄒元標心中定然有怨。隻是,他這怨氣,必報於複聲身上。”


    “所以啊,複聲弟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迂迴,切莫冒進,才是為官之道。”莊際昌提醒道。


    殷複聲微微動了動眉毛,不語。


    “複聲,為何你初入朝堂,便要為文忠公平反呢?莫非,你與文忠公有何淵源?”史繼楷捏須問道。


    “並沒有~”


    “若是如此,老夫猜測,複聲為文忠公平反僅是個引子吧?”史繼楷微闔二目,神情自若。


    殷複聲一怔,默默看著眼前的史繼楷。


    史繼楷見殷複聲有驚訝之色,微然笑道:“莫非是想恢複其法?”


    殷複聲當即訝然,真不愧是久經朝堂之人,看事情果然透徹。


    “實不瞞大人,學生正有此意。”


    史繼楷點點頭,“嗯~,文忠公當年新法,實乃強國之策,利國利民。然其法過於嚴苛,殃及甚重,故而,人去則法廢。複聲切莫急於恢複其法,要循序漸進,方有望成功。”


    殷複聲當即起身,深施一禮,“謝大人多番提點,學生定然牢記在心。”


    ……


    送走了史繼楷和莊際昌,到了晚上,殷複聲躺在嶄新的被褥裏,居然失眠了。


    他總覺得院子裏煥然一新這個事兒有些蹊蹺。


    是什麽人能不用鑰匙進出他的府宅呢?


    即便人能翻牆,可那些大件兒的家具又是怎麽進來的呢?


    難道真鬧鬼?


    盡管他是如假包換的現代人,對鬼神之說,僅限於小說電視。


    可此時,他卻幽幽的感到腦後涼涼的,似有陰風陣陣。


    強忍著睡至半夜,起夜時,經過後院兒時,竟迷迷糊糊感覺院子裏冒綠光,忽隱忽現的。


    殷複聲渾身一激靈,揉揉眼睛,綠光又消失了……


    總算挨到天明,上朝時,殷複聲黑著倆大黑眼圈兒,一看就沒睡好。


    眾官員瞧他這架勢,都躲到遠遠的。


    “聽說了吧,今日還要接著參人。”


    “聽說了,不是當朝二品嘛。那和咱們沒關係。”


    “什麽沒關係?你瞧那眼睛,黑成那樣兒,指不定昨兒晚上,寫了多少參人的奏章呢。”


    “啊~?!不會吧。”


    其實,殷複聲這黑眼圈兒,全因他夢了一晚上的聶小倩。


    殷複聲雙手在身前一抱,往那一站,沒精打采地時不時的打個哈欠。


    他越是這樣兒,旁邊兒人越害怕。


    不知他準備參多少人呢。


    後來到的東林元老,見殷複聲這副模樣,也都相互對視一眼。


    這小子,專撿硬骨頭啃。


    昨日鄒元標,今日不知是誰?


    正各自嘀咕之時,皇帝臨朝了。


    行禮之後,朱由校一眼就瞧見殷複聲,看他滿麵倦容,不由得關切道:“殷愛卿,朕看你,為何滿麵倦容?”


    “勞陛下費心了,臣初遷新府,可能有些不習慣罷了。”殷複聲一禮道。


    “朕聽說,愛卿所居之處,乃是外城中環境最差的地方,可有此事?”


    朱由校側目威視眾臣。


    殷複聲掃了一眼周遭,一個個誠惶誠恐的,令人好笑。


    “陛下,臣所居之處,靠近集市,白天雖然有些雜亂,不過,到晚上還好。”


    “嗯。”朱由校點點頭,突然喜道:“對,昨日庭議之事甚多,未及賞賜愛卿。廣寧大捷,愛卿功不可沒。不如,朕賜愛卿一套府邸,如何?……”


    “陛下!”


    朱由校話未說完,戶部左侍郎陳大道立刻奏道:“陛下,眼下國庫空虛,實在撥不出銀兩再建新的府邸啦!”


    “是啊,陛下,邊關之軍餉,賑災之銀兩,現全部出自內帑,實在不應再無故耗損……”戶部尚書汪應蛟道。


    “住口!”朱由校這迴可有點兒怒了。


    心說你們什麽意思?


    幾次三番阻撓朕賞賜功臣。


    連個七品芝麻官,都得背著你們,悄悄傳旨,朕這個皇帝說話還能不能算數了。


    “殷愛卿乃是朕之功臣。賞賜功臣,如何是無故耗損?!”


    朱由校脾氣很好,鮮有發火的時候。


    又因為自己登基不容易,也多虧了東林黨人的維護。


    所以,平時對這些人,那是客氣加尊重。


    沒想到,今日竟為了殷複聲怒了。


    在場之人,善於察言觀色的,見朱由校如此重視殷複聲,他們這心思便也跟著活動開了……


    官應震不失時機,當即上前,“陛下,殷給事屢立大功,然至今隻是個從七品給事。在京居所,破舊簡陋,又處龍蛇混雜之巷。生活拮據,家中既無家丁,也無奴婢,連上朝的轎子都沒有,每日徒步上朝。有功者不授恩賞,無功者坐享其成,長此以往,朝中隻怕再無人真心做事。”


    喲!


    殷複聲不禁訝然。


    明末黨爭,真不是徒有虛名的。


    太會瞅時機了吧。


    隻這麽一個由頭,立刻就尋到了茬口。


    官應震言罷,吳亮嗣再上場。


    “陛下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汪應蛟多次阻撓陛下賞賜有功之臣,豈非令陛下失信於功臣,失信於天下?”


    吳亮嗣這話,其實有點兒冤枉汪應蛟,故意給他扣帽子。


    汪應蛟除了這次帶頭阻撓了一下,平時也就跟在其他東林黨人屁,股後頭,說道兩句而已。


    吳亮嗣之所以這麽說,其實,隻為鑽東林黨人這個薄弱環節的空子,撿了個軟柿子捏。


    他知道,若是彈劾別人,如楊漣,左光鬥,人家有護駕之功。葉向高,韓爌這是內閣重臣,彈劾半天,未必能達到目的。


    而汪應蛟是天啟初年從南京調來的,根基不穩,又沒有參與過“移宮案”的保皇活動,所以,從他下手,見縫插針,逐步瓦解,從稍不起眼的人開始收拾,才是扳倒東林勢力,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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