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後金軍即將覆滅,卻從三岔河的中央忽現一支奇兵。


    這支隊伍,人數不多,也就一千人上下,既不騎馬也不徒步,而是腳下綁一木板,其上有輪,類似冰鞋。速度之快,堪比漢地騎馬。


    這種冰上疾行的方式,是地處冰天雪地女真族人所擅長的。駕馭起來如履平地般的自如。


    一隊人一路唿喝叫囂,如同風馳電掣,飛奔而來。


    麵對如此奇特的隊伍,明軍上下不禁看得呆了。


    殷複聲亦是暗暗稱其。


    不待明軍反應過來,這一千後金軍已衝至近前,迅速有序的,在努爾哈赤和皇台吉周圍築起一道人牆,以肉身保護他們的大汗。


    在他們的眼裏,努爾哈赤就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的真神。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以他們的血肉,換取努爾哈赤的生命。


    相比紫禁城裏的大明皇帝,當賊軍兵臨城下之時,上至官下至民,一個個都恨不得把皇帝隔牆扔出去了事。


    這就是差距!


    麵對一批批倒下去的後金軍卒,遍地身首異處的死人屍體,殷複聲胃裏翻江倒海,退到軍後,不由得又一陣狂嘔。


    眼前後金軍卒的人牆,並非銅牆鐵壁,但足以掩護努爾哈赤等人安全撤離。


    待人牆最終倒下之時,努爾哈赤已經遠離。


    王化貞不甘勝利果實,就此被毀,當即帶兵衝至河岸,一通下令:放箭!放箭!放箭……


    “大人,不如乘勝追擊,一舉殲滅韃子!”江潮棟帶人上前,躍躍欲試的。


    祖大壽攔道:“他們既然有救兵,料想牛莊早已布下埋伏。若是冒然追擊,隻怕落入敵人陷阱。”


    王化貞正自憂鬱,追還是不追,忽從對麵敗軍之中,“嗖”一聲射出一支冷箭。


    王化貞未及留神,正被冷箭所傷。


    所幸的是,由於射程較遠,他這箭傷不重,也未傷及要害。


    但是,身為一介文官,他還真沒受過箭傷。這猛然被冷箭射中,當即嚇得一聲驚叫,竟兩腿發軟,從馬上掉了下來。


    將士們紛紛圍攏,看王化貞隻是被嚇的,真是虛驚一場。


    不過,再看河岸時,努爾哈赤的後金軍,已經遙不可及了。


    ……


    大明這迴也算是實實在在的揚眉吐氣了一迴。盡管,最後還是叫努爾哈赤等幾個團夥重要成員給奪路跑了,但後金軍五萬鐵騎也所剩無幾,大敗而歸。


    將士們沿河道一字排開,向對岸搖旗呐喊,鼓聲震天。帶著繳獲的無數兵器馬匹,高唱凱歌,返迴廣寧。


    王化貞大敗努爾哈赤,身在右屯的經略熊廷弼得知後,內心五味雜陳,即高興又煩惱。


    王化貞贏了?哼!我這經略怕是也做到頭兒了。


    熊廷弼對王化貞根本瞧不起,認為他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文人,哪兒會打什麽仗啊。雖然說,自己臨危不亂,下了幾道令,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明軍實力,即便能勝後金,也不可能令其狼狽至此。


    熊廷弼撚胡須問派出去的探報。


    探報將前方戰事仔仔細細這麽一說,說殷複聲暗製密令,利用叛徒孫得功大喊“兵敗”,將計就計,令敵軍措手不及。再設計借用黑雲鶴不是漢人的身份,假意投誠令敵人相信。最後,巧設伏兵,掩殺殘餘。


    熊廷弼聽罷,不禁心頭一震,“若非,通曉奇門遁甲,五行術數,豈有這般洞曉先機之能?!”


    ……


    數日後,巡撫衙門內大擺慶功宴,各堡守將盡皆到場。軍營之中也另設酒席,犒賞全軍。


    整個廣寧地界一片歡騰。


    王化貞雖然胳膊受傷,仍很高興。


    酒宴未開,他與殷複聲說話之時,有人來報,經略熊廷弼也來了。


    驚喜之餘,王化貞親自攜殷複聲,以及眾將出府迎接。


    見到熊廷弼,王化貞好像見了多年未見的故友,眼睛眯成一條縫,伸出雙臂上來就握熊廷弼的手,“哎呀,經略呀,經略,哈哈哈……”


    殷複聲旁邊兒一看,暗自好笑,這王化貞的好人緣真不是白來了。


    熊廷弼可沒有王化貞這兩下子,要從敵對變成朋友,那得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行。


    麵對王化貞如此熱情,熊廷弼尷尬地抽一抽嘴角,看意思是想客氣地笑,隻是,他這笑容實在不怎麽好看。


    王化貞緊握熊廷弼的手,激動道:“肖幹(王化貞字)正要專程前去答謝經略的相助之恩呢。”


    “嗯?”熊廷弼不解。


    “哈哈,若非有經略相助,臨危製令,解廣寧西平之危,焉有今日大捷呀。此次大敗奴酋,經略當屬頭功。”


    熊廷弼慚愧地搖搖頭,並不正麵迴應王化貞,反而,扭頭看著殷複聲,“此次大捷,熊某可不敢貪功。若非殷狀元洞察先機,算出那逆賊孫得功,臨陣竟會大喊兵敗,一早布置密令,危機之時混淆建虜,給他來個將計就計,才令我軍得此大捷。這頭功啊,當屬殷狀元。”


    “豈敢豈敢……”殷複聲還得謙虛一把。


    “誒!殷狀元不敢當這頭功,誰還敢當啊?誰敢說,他比殷狀元立功大,我祖大壽第一個不服。”武將之中,祖大壽大笑著嚷嚷道。


    祖大壽話音剛落,引得周圍一片嬉笑。


    羅一貫打趣道:“祖遊擊,一貫雖在西平堡,可早也有所耳聞。聽說,祖遊擊對狀元公可很是不服,還說……”


    “唉!羅副將,你可別瞎給我扣帽子。我可啥也沒說過,要說,嘿嘿,也都是說咱們狀元公好的……,呃,嗬……”祖大壽說著,自己都覺得怪沒勁的,幹脆跟著大夥兒一塊兒笑得了。


    眾人笑罷,王化貞拍拍殷複聲的肩頭,“狀元公不必過謙,此廣寧一役,你的頭功,任何人也拿不走。而且,本官已經向朝廷遞了折子,欲代你向陛下請功,同時舉薦狀元公,可代本官,巡撫廣寧。”


    殷複聲大為吃驚,“王大人,這如何使得……”


    “哈哈哈……”一直不太願意直視王化貞的熊廷弼,聽了方才一番話,倒忽然看著王化貞大笑,“哎呀呀,世人皆說,你我經撫不和,然今日之事,倒難得默契一迴呀。”


    眾人一愣,看著熊廷弼。


    “實不瞞你說,熊某也已經向陛下奏請辭歸,且舉薦殷狀元繼任我經略一職。”


    啊~?!


    曆史進程已變,將來沙場對敵,那可就是實打實,兵法戰策,臨戰經驗,真刀真槍的較量。哪似今日這般,還能“洞察天機”……


    殷複聲暗暗叫苦,他一個連馬都不會騎的書生,本當在京城大搞改革,變法圖新,卻一不小心,混進了武人堆……


    你二人難得默契一迴,卻是合作來坑我的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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