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某個普通小區內。


    “小姐,您跟我們迴去吧,boss非常想念您。”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攔住於青青。


    於青青抬頭看了他一眼,沉默,而後往旁邊繞開,繼續走。


    “小姐,我知道您在生boss的氣,但是當年boss也是不得已,你應該體諒他。”男人又攔住,勸說道。


    於青青這會兒才站定了,目光灼灼盯著那個男人:“你是說,特地我把生下來做我那個好姐姐的器官供體我也得感謝他?你是說,差點把我的心髒摘下來,後來因為我那個好姐姐撐不住去了,遷怒我將我趕出家門我也得體諒他?”


    “嗬。”她嗤笑,聲音裏充滿了悲涼,“我永遠忘不了小時候躺在手術台上,那些醫生拿著刀對著我,當著我的麵,討論怎樣才能把我的心髒摘出來時的情景。我也永遠忘不了姐姐死在手術台上後,他給我的那一腳,還有對我說過的那句話。既然十多年前就說了讓我滾,現在他那些兒女一個個死了,想起我了,我就該屁顛屁顛滾迴去是嗎?嗬嗬,實在是對不起,我滾了十多年,已經滾得很遠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終究什麽都沒說,離開了。


    此刻的於青青,與平時和陸詩妤相處時完全不一樣,她鐵青著臉,目光陰寒充斥著怨毒,她盯著那個男人,仿佛要將他割肉剜骨。


    那一年,她才七歲,什麽都不懂,就這麽懵懵懂懂被帶上手術台,手術刀刃的寒光照射在她臉上,這個情景,在之後的日子裏成為她的噩夢,折磨了她整整十年,十年!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用自己一個女兒的命去換另一個女兒,難道,姐姐的命就是命就金貴,她的命就不是命就能任意踐踏嗎?


    她好恨!


    這種恨意,是支持她活到現在的動力。原本,她應該早就被蝕骨的恨意毀滅了,那時候,陸詩妤出現,及時拉了她一把,才成就了現在的於青青。


    陸詩妤身上,幾乎可以是另一個於青青的刻板,但是,她卻活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模樣。


    於青青偶爾會恨鐵不成鋼,但大多數時間是羨慕的,她羨慕陸詩妤能放下仇恨,能不怨不恨,能活出自己的樣子。所以,她才一心一意對陸詩妤好,也一心一意學著陸詩妤的模樣,可以說,陸詩妤幾乎是她刻畫出來自己美好未來的模板。也正是那樣的陸詩妤,才將她心中惡魔壓製住了,一旦陸詩妤出事,便再也不會有現在的於青青。


    於青青低著頭,慢慢走在小區路上,這時候,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拿起來看,嘴角頓時露出輕鬆的笑容。


    “詩妤。”


    “青青,你迴家了嗎?”話筒另一端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擔憂,“剛剛我打電話給阿姨,她說你還沒到家,這麽晚了你在哪兒?”


    看吧,陸詩妤就是這樣一個人,明明今天受了委屈受了驚嚇,還是會時刻關心著她這個沒人疼沒人愛的人有沒有迴家,有沒有凍著,有沒有餓著。


    “我已經到小區裏了,你別擔心。”於青青笑著,陰鬱的心情豁然開朗,“詩妤啊,你和你那個好大哥……”說著,她聲音突然曖昧揶揄起來。


    果然,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小會兒,而後扭捏起來:“青青,其實,其實……他不是我大哥。”


    於青青一愣:“我當然知道他不是你大哥啊,他是陸家長子,你又不是陸家人。”


    “不是,我是說,我是說……他是我丈夫。”


    那頭聲音小的差點讓人聽不清了,於青青幾乎能想到詩妤羞澀臉紅的模樣,隻是,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一時讓她反應不過來。


    哎喲喂,她們家詩妤這是已經讓狼叼走了?怪不得上次經濟學院比賽的時候陸家大哥一定要讓詩妤上台,比賽完後,詩妤還不見了。怪不得前段時間陸家大哥抱著鮮花當眾示愛,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地上擺的很明顯好嗎?怪不得一聽到詩妤出事就火急火燎趕過來,而且雖然別人說他們是兄妹時沒有反駁,但他一直叫的是詩妤,也沒有承認好嗎?


    隱瞞的真好!


    “青青,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陸詩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


    “我在想,”於青青故意壓低了聲音,“這麽大的事你都瞞著我,我是不是應該宰你一頓?”


    “我不是故意的。”陸詩妤有些內疚,說話聲音更小了。


    “好啦,我又沒怪你,你緊張什麽。這麽晚了,你也早點睡吧,不過,大餐可不能賴掉。”


    “好,我會記得,那青青你也早點睡。”


    電話掛掉,於青青重新變迴那個沒心沒肺,單純善良的模樣,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分割線)……………………………………


    宋家。


    “老爺子,這……是我們家濂兒吧?”


    一位年近四十,美豔的貴夫人指著電視裏肅一張臉,一動不動站在人家女孩身後,時不時還貼心的給人家女孩遞過去食物的男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盤問。


    她家那個木頭兒子,什麽時候這麽懂女孩子心了?


    這個貴夫人,正是宋濂的媽媽,虞向晴,赫赫有名的虞家長女,典型大家閨秀。


    宋家老爺子宋育梁今年已經七十多了,但身子骨十分硬朗,麵色紅潤,神采奕奕,他手裏拿著一根龍紋拐杖,一邊看,一邊點頭:“嗯,小子終於開竅了。”


    “好啊,這下我可不用擔心他的終身大事了,這女孩看起來挺好的。”虞向晴越看越喜歡,不經捂著嘴輕笑起來。


    “爸,我們還是別這麽早下定論,等宋濂迴來問清楚再說。”坐在兩人中央的,還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材魁梧,麵容和宋濂有七分相似,他是宋濂的爸爸宋建國。


    他這話一出,立刻遭到旁邊夫人狠狠一掐,虞向晴瞪了他一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在c國還有我們家濂兒配不上的人?”


    大家閨秀是大家閨秀,但再大家閨秀,一碰到自家孩子的問題,依舊會變得不可理喻。在她眼裏,她兒子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隻有別人配不上他,沒有他配不上別人的。


    事實上,憑宋濂的家世,c國還真沒有配不上的人。


    宋建國隻能賠笑,連連說不是。


    “哈哈,好啊,好小子,過段時間你們不是要給我辦什麽大壽嗎?讓宋濂那小子把人帶來我們看看。”宋老爺子哈哈大笑,孫子終身大事解決有望,他當然高興了,如果在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孫,那可就無憾了。


    “對對對,讓濂兒把人帶來我們看看。那小子平時就知道在軍隊,不是出任務就是訓練,連家都很少迴,成了家以後可能就知道戀家了。”虞向晴連連跟著笑,嘴巴都合不攏了。


    宋家一家人其樂融融,還未等壽宴的具體時間定好,虞向晴就等不及打電話給宋濂讓他準備帶人迴家了。


    那頭,剛結束早訓的宋濂捏著已經掛斷的手機,耳尖通紅通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臊的。


    帶詩妤迴家啊……


    這麽想想,連耳根都紅了。


    之前怕嚇到詩妤,好久沒去找她了,這是個好借口。


    宋濂一邊擦汗,一邊計劃著怎樣把人“騙”迴家,不知想到什麽,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與他的氣質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頭兒,你這是……”隨後進來的副官看著自家長官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頓時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頭兒這是怎麽了?怎麽臉上的表情這麽,這麽蕩漾。


    “我怎麽了?”宋濂立馬恢複嚴肅,拉著臉,看副官。


    副官鬆了口氣,連忙搖頭:“沒什麽。”剛剛一定是他的錯覺,頭兒怎麽可能露出那種表情呢?嗯,一定是錯覺。


    宋濂沒有管自我懷疑的副官,拿起衣服,剛想去浴室,想了想,又拿了車鑰匙,開車揚長而去。


    嗯,既然要去見詩妤,洗戰鬥澡可不行,還是先迴家打理一下自己吧。


    另一邊,經過車上那次不愉快的歡愛之後,陸詩妤心中對那種事情的排斥感減少了不少,對陸淮瑾的親近感更是蹭蹭蹭往上漲。


    早上,她早早起床,為陸淮瑾做好早餐,擺在他的位置上,等他刷完牙洗完臉,又幫他拿西裝,係領帶,就像尋常夫妻一樣相處著,僅僅是做這些小事,她的心中也像喝了蜜一樣甜。


    甜滋滋的陸詩妤一心一意幫陸淮瑾係著領帶,並沒有發現她頭頂上的男人正用諷刺的目光看著她。


    “好了。我做了你愛吃的三明治,下去吃早餐吧。”陸詩妤溫聲道。


    穿著整齊的男人笑了笑,低頭在她頭上吻了一記,待她羞得想躲開時,又牽起她的手:“我們一起下去。”


    陸詩妤滿臉通紅地點頭。


    這樣的日子,很好,真的很好。如果能一直這麽過下去,應該會很幸福很幸福吧?


    她甜滋滋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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