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因為永昭帝的從輕處罰,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幾天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就連看到太子妃衛氏,他心裏都覺得舒坦多了。


    按說,他沒有了衛家這樣的姻親在背後支持,等於折斷了一隻手臂,是一件損失慘重的事情,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早已打定主意換另外的人來做太子妃,衛氏隻是暫時留著罷了,衛家的損失對於他來說並不是折斷了一隻手臂,而是像換了一件衣服、換了一雙鞋子那麽簡單。


    是以,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他暗暗物色更加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至於衛氏……哪怕她去坤寧宮學習賢德又如何?


    這樣的太子妃,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無用了!


    這會兒,太子府長史韓貞匆匆走了進來,神色頗為焦急,這樣說道:「殿下,屬下聽到一種傳言,說是……說是……」


    韓貞神容帶著為難,欲言又止。


    見到他這副樣子,鄭重輕鬆的心情略沉了一些,開口問道:「什麽樣的傳言,速速道來,不得隱瞞!」


    「是,殿下,屬下聽說,皇上因為平淮署的事情惱怒了殿下,所以才會令衛家三代不能出仕,恐怕皇上已經厭惡了殿下……」韓貞猶豫著,終於還是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什麽?誰敢說這樣的傳言?」鄭重一下子站了起來,懷疑自己聽錯了。


    帝心難測,帝心不可測,這些傳言就是在揣度父皇的心意,不,應該說是定斷父皇的心意,誰敢這樣大膽?!


    韓貞摸了摸額頭並不存的冷汗,焦急說道:「殿下,現在當務之急是皇上的心意,而不是追究這些傳言為何會出現。屬下總覺得這些傳言不會空穴來風。」


    聽了韓貞的話語,鄭重複坐下來,隨即才問道:「依你看,父皇的心意……如何?」


    父皇重重處罰了五皇弟,卻把他輕輕放下,這還不代表著父皇的心意嗎?


    韓貞想了想,便說道:「屬下以為,出現了平淮署這麽大的事情,不管皇上是什麽態度,殿下總要做些補救才是。」


    「補救?如何補救?」這話,鄭重就聽不明白了。


    韓貞上前一步,悄聲說道:「殿下,屬下覺得可以這麽做……」


    鄭重聽了,神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點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決然:「如此可以,本殿下就按照你所說的去辦!」


    韓貞說得沒有錯,不管父皇是什麽樣的態度,他都得要有所表示。


    並不是說五皇弟被處罰了就可以,並不是說他不用受罰就可以,他要做的,還是挽迴父皇的心,鞏固太子的地位!


    第二天一早,鄭重便換上了素色的衣服,除下了頭上戴著的金冠,也沒有帶什麽大氅和手爐,頂著嚴寒的天氣就在紫宸殿前的青石上跪下了。


    跪下的那一瞬間,寒氣透過膝蓋直達到心裏,讓他一陣哆嗦,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保持了跪著的姿勢。


    他微低著頭,背脊彎著,然後大聲說道:「父皇,兒臣知罪了,兒臣特來請罪,求父皇發落!」


    永昭帝正在殿中翻閱著奏疏,聽著殿門口似有些嘈雜,不禁皺眉問道:「殿外發生了什麽事?怎如此吵雜?」


    這時,內侍副首領房保匆匆走了進來,稟道:「皇上,殿下正跪在殿外請罪,道監國不力,懇請皇上責罰。」


    永昭帝的眉頭更深了,猛地將奏疏一放,冷聲道:「將他喚進來吧!身為儲君,跪在紫宸殿外請罪,若是大臣看到了,成何體統?!」


    對自己這個太子,永昭帝真是日益不喜,卻也沒有不喜到想要廢太子的地步。


    他在平淮署一事上從輕處罰,多少還是想留著這個太子。


    現如今,平淮署的事情都落幕了,太子還跪在紫宸殿外請罪,這是為何?


    永昭帝一見到鄭重,眸光便有些微動。


    鄭重神色略有些發白,許是冷的,也許是怕的。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著陳舊的素服,這素服異常單薄,冷得他瑟瑟發抖,臉色看起來滿是悽然愁苦。


    這種悽然愁苦,是不可能在皇子、更別說是太子臉上出現的……


    這時,鄭重「砰」一聲跪了下來,頭低低伏在地上,哭著請罪道:「父皇,兒臣……兒臣特來請罪,兒臣實在沒有監國的本事,忝為國朝儲君。懇請……懇請父皇將兒臣廢了!兒臣以後寧願被幽居禁足,寧願長伴青燈古佛,懇請父皇準許!」


    永昭帝詫異到極點,腦中竟出現了一片茫然空白。


    他萬萬沒有想到,鄭重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自請廢去太子之位?


    為何?為何?


    這時,鄭重抬起頭,神色倉皇而可憐,繼續說道:「父皇,兒臣實在是怕了。兒臣隻是監國一個月,就出現了這麽多問題,還是皇家兄弟刻意針對我的。這樣的迫害無日無之,兒臣擔心自己一個不察,就會踩進萬丈深淵了。」


    「父皇,兒臣的兄弟如此能幹是件好事,兒臣為父皇、為國朝高興,可是……可是兒臣一想到皇家親情,一想到兄弟手足……兒臣心裏就很難過啊。」


    他沒有說皇家親情淡漠,也沒有說兄弟手足相殘,但語意已經表露無遺了。


    這時,他抬起頭,紅著眼眶說道:「父皇,您知不知道,被自己的手足兄弟逼到絕路,是什麽樣的感覺?兒臣,兒臣實在害怕啊!」


    永昭帝愕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被兄弟逼迫至於絕境的感覺,他當然知道,還十分清楚。


    當初他是太子的時候,哪一個皇兄弟不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就連他登基了,他的皇兄弟們還是不肯罷休,在貪婪和野心的驅使下,他遭受了多少迫害和設計?


    若非有緹事廠,他也不能最終坐穩這個皇位。


    永昭帝突然想到,幸好他被立為太子的時候,他的父皇已經老邁病重了,不然……


    若是他的父皇還春秋鼎盛的話,若是他早早就被立為太子的話,說不定他的太子之位早就沒有了!


    他看著畏懼瑟縮、好像被逼到絕處的鄭重,心裏有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所謂感同身受,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來的,必須得經歷過同樣的事情,才能深刻知道是什麽感覺。


    朕也做過太子,朕也受過兄弟迫害,朕……知道的。


    太子之位不好做,朕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


    太子隻是開始監國而已,就出現平淮署這樣的事情了,那麽以後呢、。


    想起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永昭帝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臉色也和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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