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汪印就站在房間門口。


    他披著一襲玄色單衣,烏髮披散著,本就白皙的膚色,此刻更是如雪一般,仿若姑射神人。


    他一手撐著門框,正居高臨下地看著院中的人。


    備受神化所鍾的容貌,有著刀削斧琢般的美,冷酷至極的美。


    他身上的殺氣已散去,看向熙平公主的眼眸極為冷淡,就像看著一個死人般。


    熙平公主趴在地上,堪堪抬起頭來,隻覺得心神俱裂。


    俊美仿如神人一般的汪督主,此刻在她看來就是惡鬼夜叉。


    怎麽會?汪印怎麽會在府中?


    她明明已確認了,汪印絕不會在府中,才向父皇請了口諭前來的。


    可是,汪印出現了,此刻就在這裏!


    難道,那人誆騙她?不會的,不會的,沒有理由,沒有理由!


    可是,汪印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隻著單衣、長發披散,看樣子剛剛從床上起來。


    顯然,之前與葉氏在房中的人,便是汪印!


    在熙平公主驚懼的時候,葉綏已經飛快朝汪印急奔而去,她沖至他身邊,靠上前去,嬌笑道:「大人,您怎麽起來了?不是說要多歇息一會嗎?」


    她伸手握著汪印的手臂,狀似小鳥依人般,眸光卻是焦急不已。


    剛才她看到大人一動不動地扶住門框,就覺得有哪裏不妥。


    現在走近了,才聞到大人是身上的血腥氣。


    她瞬間恍悟:大人受了傷!


    大人一動不動地扶住門框,是因為大人沒有力氣了;大人披烏髮著單衣,是為了掩飾身上的血跡。


    她朝汪印貼得更近,遠看著是一副撒嬌的樣子,實際卻是用全身力氣支撐著汪印,不讓旁人發現半點端倪。


    汪印將手搭在她身上,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緩慢摩挲著她脖子上的紅痕,微微上挑著眉頭,目光繾綣而曖昧。


    隨即,他看向了熙平公主,眼神冷厲如刀,冷聲道:「殿下今日的心意,本座心領了,改日必定有所迴報!鄭七,送客!」


    他說罷,沒有再看熙平公主一眼,便攬著葉綏往房間走去,隨即一拂袖,房門便「砰」的一聲關上了。


    隨後,房門前緩慢出現一個身形,像個影子似的,悄無聲息。


    熙平公主身邊的侍衛見到這個人,瞳孔都瞪大了。


    暗衛,這是督主大人身邊的暗衛!


    熙平公主已嚇得說不出話來,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光了,隻得任由侍衛將她攙扶起來,雙腿在戰戰發抖。


    「殿下,請吧。若是皇上有召,廠公定會立刻進宮。」這個名喚「鄭七」的暗衛如此說道。


    熙平公主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汪府的,腦中隻剩下一個聲音:「完了,完了!」


    房間內,葉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鮮血,臉色一片慘白,急急道:「大人,您……」


    汪印白皙修長的食指放在了她唇上,止住了她的話語,細長的眉眼往上挑了挑。


    葉綏當即迴過神來,壓著聲音,嬌嬌笑道:「大人,不要……唔,大人您不是剛剛弄過嗎,怎麽……」


    她的嬌笑聲隨即變成了斷斷續續的輕喘,仿佛在躲避什麽似的,還帶著一絲極致歡愉的吟哦。


    汪印的瞳孔微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然後,氣息急促,眼一閉,身體支撐不住往葉綏身上倒下來,昏了過去。


    葉綏被他牢牢壓在身上,根本動彈不得。她目光看到了床上的血衣,眼眶都紅了。


    大人應該是匆匆趕迴來的,血衣被甩在了床上,隻來得及披上玄色單衣。


    她不敢動,雖則熙平公主離開了,但大人這番舉動,那就說明有人在暗處潛伏著,她不能動。


    她的手正放在汪印背後,感覺到自己手心漸漸濕潤,驀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大人的鮮血!


    她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卻朱唇輕啟,喘了起來:「嗯……大人……大人……」


    沒多久,房門被「篤篤」敲了兩下,封伯在門外稟道:「夫人,人都走了,老奴可否進來?」


    葉綏鬆了一口氣,什麽也來不及想,急道:「快進來!大人昏倒了!」


    封伯和趙三娘等人立刻走了進來,見到汪印壓在葉綏身上,趙三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封伯當然知道主子受了傷,然而主子剛才什麽都沒有說,隻一路疾馳迴來。


    他沒有想到,主子會傷得這麽重!


    封伯小心翼翼地將汪印挪了挪,讓葉綏脫開身來,邊道:「夫人,主子傷得太重,暫不可移至他處。」


    葉綏堪堪站了起來,動了動發酸的手臂,立刻答道:「讓府醫來這裏診……」


    她的話音止住了,揉臂的動作也僵住了。——她看清了汪印此時的樣子。


    汪印雙目閉著,眉頭略有些皺,唇色如紙般白。他玄色單衣被撩開了,白皙勁瘦的身體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此刻,他的左腰處,正汩汩流著鮮血,難怪背部的衣服會被濡濕!


    這斑駁的傷痕,及這不止的鮮血,刺得葉綏雙眼生痛。


    那麽強大的人,強大到似無堅能催的人,身上竟然有那麽多傷痕,此刻竟然受了這麽重的傷!


    這一刻,葉綏隻覺得床上的人脆弱無比,似乎稍不留心,便能消失不見了,如同那真正的姑射神人一樣。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虛虛撫過他身上斑駁的傷痕,最後握住了他白皙修長的手指。


    大人,您睜開眼睛看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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