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那句話問的方金標一家三口都是臉色難看。


    王春紅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方金標身邊,一邊幫他拍打衣服上的露水,一邊不岔的冷哼道:


    “你們這些瞎起哄的,不懂在這裏胡咧咧什麽!都說了那些錢是用到村裏了,我們家老方是那種人嘛!”


    “哼!不是那種人,他那天幹嘛承認?不是那種人他會被公安局牽走?現在竟然還想耍賴不承認,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村民頓時看不下去了,毫不猶豫的冷嘲熱諷。


    方金標一張老臉啥事漲成豬肝色,伸手指著人群,惡狠狠的咆哮道:


    “誰?這句話是誰說的?特麽的!老子可是現任鄉長親自保出來,連他都說那些錢是給我們村集體花掉了,你們竟然還敢說是我貪汙的?你們是不是不把人家鄉長放在眼裏?”


    這話一出,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畢竟鄉長可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要是自己多嘴幾句,讓方金標到鄉長那裏告狀,自己可吃罪不起。


    見大夥兒都不說話,方金標才一臉得意,這時,他的目光突然看到人群後麵的楚銘,頓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冷笑,然後大搖大擺的迴家去。


    聚集在村口的村民們見沒什麽熱鬧可看了,便也紛紛散去。


    楚銘和潘香君也轉頭迴家,不過他們的臉色卻很是陰沉。


    要是到現在,他們還不明白,方金標能夠迴來,是洪雲周搞得鬼,那他們的腦子也都是豆腐渣了。


    “洪雲周那個王八蛋,他就不怕我們去縣裏告他嗎?”


    楚銘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潘香君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有些人是無知者無畏,他就是吃定了我不敢去告!”


    ……


    午飯後,楚銘拿著新買的大喇叭在全村通知開會,偌大的曬穀場上,再次聚滿人群。


    楚銘拿著大喇叭上台把想要修路的想法,和希望村民們一起在聯名信上簽字的事兒說了一遍。


    楚姓人到是紛紛同意叫好,表示自己肯定會簽字,這讓楚銘鬆了口氣,最起碼,全村有一半人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不行,這事我們不同意,這條路不能修!”


    “對!這句不能修,絕對不能修,到時候龍脈被斬斷,惹怒了龍神,別說是我們方姓人,就算是我們村都要遭殃!”


    “就是……這路不能修”


    到方姓人這邊時,果然不出楚世達所料,大多數人都紛紛反對,特別是方金標那一房人,反對的最激烈。


    楚銘心中雖然早就有了準備,可還是失落無比,不過他還是想著做做思想工作,便大聲的開口道:


    “大家先安靜!聽我說!什麽破壞風水,什麽龍神震怒,那都是封建迷信,大家不要信,這路修通了,我們村才能富裕,才能過上好日子……”


    “你別在那裏說什麽封建迷信,反正這條路就是不能修!”


    楚銘話還沒說完,方金標就直接打斷他,甚至一臉冷笑的質問:


    “你說這是封建迷信,那我問你,要是因為修路破壞風水,震怒龍神,給村裏人帶來災難的話,這個責任你楚銘來負責嗎?就算你願意負責,你負責的起嗎?”


    這話一出,別說是方姓人,就連其他村民的臉上都有了顧慮,紛紛反對道:


    “對啊!這路還真的不能修,我們西塘村在這裏落地生根兩千多年了,就是依靠龍神保佑,這要是斬斷龍脈,觸怒龍神,那可怎麽辦?”


    “就是啊……沒路我們最多就是窮,但修路可是會觸怒一直保佑我們的龍神的……”


    “我看這路還是別修了,窮又窮不死人……”


    ……


    方金標看著眾人都被自己帶動起來反對楚銘,再看著楚銘那張難看陰沉的臉,眼中閃過得意的光芒。


    哼!小兔崽子,竟然敢把老子的生錢之道弄沒了,看老子怎麽折騰你!


    楚銘看著紛紛打退堂鼓的村民,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砰……”


    一把把大喇叭狠狠地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眾人都被這巨響嚇了一跳,頓時鴉雀無聲,可臉上掛著的不同意,卻絲毫沒有減弱多少。


    楚銘看著眾人,心中的憋屈之火在按捺不住,憤怒的大聲咆哮道:


    “你們說這麽多年都是龍神保佑你們,那我們村裏那一個個突然生病,因為交通不便,來不及送醫去世的人,怎麽龍神就不保佑他們?”


    “你們窮了一輩子,你們的龍神怎麽不保佑你們發大財?你們能不能為你們的娃子們考慮一下?你們窮不怕,可是不修路,你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是窮,世世代代都會窮!你們有沒有問過他們願不願意?”


    說到這裏,楚銘又指著剛才一直叫囂,現在也臉色得意的方金標和王春紅,冷冷的問道:


    “金標叔,你跟春紅嬸子可還記得葬在後山的那個八歲娃子嗎?我記得他叫方小智吧!他就比我小了三歲而已,他是怎麽死的?你們可還記得?”


    這話一出,無論是方金標夫妻兩還是其他村民,都頓時臉色大變,眼睛都流露出不忍。


    特別是王春紅,一雙眼睛霎時通紅,眼淚不由自主就開始下落。


    楚銘深吸了口氣,語氣低沉的繼續道:


    “你們都忘了是吧?那我來告訴你們,他是得了急性腦膜炎,因為我們西塘村離外麵的醫院山遙路遠,沒法及時送醫,我清楚的記得,他高燒不退,渾身抽筋了整整三個小時才死的,我還清楚記得他一直在說,他不想死,他當時就拉著你這個做父親的手,說他不想死!”


    憤怒卻充滿哀傷的聲音在曬穀場上迴蕩,眾人們也仿佛迴到那個孩子死去的那一刻,那一句絕望的“我不想死”在每個人的耳邊迴響。


    “那可是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啊!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因為一場病而結束,如果我們村裏有條路,他怎麽可能會死?早在二三十麵前,急性腦膜炎就已經可以治愈了啊!”


    楚銘的聲音再度在眾人耳邊響起,提醒著那條鮮活年輕的生命因何而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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