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扣?”饒有興味的語氣讓裘剛等人心中一瞬不妙。果然,女人下句話便道:“她是我的妻子,留妻子在身邊,也叫強扣?”第13章 自願留下沈縝話音落下時,屋門剛好被推開。還沉浸在不可置信中的幾人下意識看過去,不免都一瞬驚豔好漂亮的女人。麵如桃花,櫻鼻紅唇,烏發用一根碧水青簪綰住,梳成少婦發髻。她穿一身西子廣袖留仙裙,領口微高,往上幾寸可見墜於小巧耳上的翠色珠子輕顫。沈縝似有些意外:“綣綣?”叢綣嗔她一眼。這一瞥含情帶水、波光流轉,晃得沈縝微愣。她縮在袖口的手輕撚,溫聲問:“怎麽過來了?”跟在叢綣後麵進來、帶著一串人的秦楓先答:“大人,是某遇見了叢姑娘。”叢姑娘素手輕彈沈縝額頭:“大人不願妾來?”“怎會?”沈縝否認,眉眼含笑去捉女人的袖邊,軟和下語氣,“我說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叢綣咬唇,麵上升騰起兩分羞意。為了掩飾般,她不再看拽著她袖子的人,而是把目光投向依牆而坐的八人身上她昨夜也是見過他們的。隻是那時情況混亂,這些人又都蒙住了臉,叢綣根本沒來得及仔細看,隻知道他們來者不善,且八成就是為她而來。而現下,她的視線掠過對麵這群人,在看到角落裏的女子時微頓,而那女子正巧也抬眸看來。兩人對視片刻,女子突兀問:“姑娘是秦樓花魁姑射?”叢綣微訝,但隨即了然,答她:“是。”女子再問:“姑娘自願留在這裏?”叢綣神色不變:“當然。”女子靜了一瞬,慢慢開口:“她說姑娘是她的妻子。”“...是。”叢綣應。雖心中驚異,但刹那後她便明晰了沈縝這樣說的緣由。女子定定注視著叢綣:“若她騙你,把你練成藥人,把你作為爐鼎,你也願意?”在身旁幾人震驚的視線中,霍姝語站了起來,束縛在她手上的繩索不知何時早已斷開,甚至於龍吟破空,一柄銀白長劍寒氣四溢,握在她手中,像一頭即將脫韁的猛獸。裘剛神情驚愕。這個人,不管她是沒有被藥丸影響靈力,還是自行衝破了束縛,她都絕不是與他們一樣初出茅廬的小修士!他下意識看向對麵輪椅上的女人。然而,意料之外,又像情理之中,對方並沒有為此怎樣,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勾著花魁的衣袖玩來弄去,就好似...就好似她早已經料到了一樣。如果是這樣,她所憑仗的是縝密的心思還是高深的修為?裘剛怔怔。同他的反應一樣,霍姝語視線也掃過了沈縝,微頓了頓後重新望向叢綣,肅聲開口:“我名霍姝語,自青州霍家往人世遊曆,接獬豸樓掛案,故而前來帶走姑娘。若你被迫,或被蒙騙,今日即便拚上這條命,我也會帶你離開。”她鄭重道:“姑射姑娘,修行中人並非全然善類。我知你或許是不願迴去秦樓,若如此,我可替姑娘周轉。但望姑娘決定之前,萬要仔細思慮!”屋中陷入沉默。沈縝收迴了手,轉著自己的扳指,問係統道:“這樣赤忱堅韌的女子,為什麽會甘願給男人當後宮萬千嬌花中的一朵?你們的簡寫是不是錯了?”係統:“......我方提供的都是真實數據。”“哦?”沈縝挑眉,“不信。”係統:“......”它轉移話題問:“宿主不擔心叢綣的迴答麽?”沈縝疑惑:“為什麽要擔心?”“因為”電子音尚未解釋原因,帶著柔意、但比平常多了分沉穩的聲音響起:“妾謝過仙師好意,但妾不願離開。”沈縝側頭抬眸。那張素日裏清純並著柔媚、總是梨花帶雨的臉上此刻是從未見過的認真。女人語氣堅定:“無論結果,妾一應承擔。”屋中再次寂靜。半晌,霍姝語收劍迴鞘。沈縝垂眸低目,眼中笑意綣起。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獬豸樓,是一個由修仙的名門大宗牽頭、小山小派們加入建造起來的維護秩序的機構。畢竟,隻是武功高強、五感敏銳的江湖中人就可以碾壓尋常百姓,那捉妖拿祟、手段莫測的修仙人對平頭百姓而言豈不是天人?當實力懸殊過大時,強者總是可以對弱者肆無忌憚,欺男霸女、殺人奪財都是家常便飯。所以,朝廷轄製著江湖,修仙人也自發成立了獬豸樓。神州大陸上的各州治所、繁華郡城,基本都設了獬豸樓,由山門在附近的宗派主管,糾察不法、尋覓邪修。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掛案”製度,當地的獬豸樓將近段時間報上來的案子分為甲乙丙三等,掛在牌上,由各宗下山遊曆的弟子接取作為曆練。端王府讓秦樓管事報到獬豸樓,理由多半是強行扣留花魁並拒不歸還。現下,叢綣自己表明了是她主動留下,沈縝一沒扣人,二又不是她跑到秦樓將人擄走的,獬豸樓自然再沒有問訊她的理由。至於叢綣的身契在秦樓,理論上她是秦樓老板的私產這些,就不幹獬豸樓的事了。這是人世俗物,可能牽扯著千絲萬縷的糾葛,因果頗多,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執法機構,當然不會參與。既然已經如此,沈縝也不覺得非得做點什麽報複迴去。她掏出與縛靈丸配套的解毒丸,扔給了裘剛。“此藥服下,三柱香內會解開靈力。但為免太急衝傷筋脈,諸位可在鄙宅西廂安頓下慢慢調息。當然,不願也可徑自離去。”“秦楓,”沈縝叫恭敬立在一旁的漢子,“給他們把繩子解了。”“是。”秦楓應。他拔刀縱過幾人身後,裘剛等人瞬時感到又麻又疼的手恢複了控製。無論如何,雙方現在也是沒有什麽利益糾葛了。他們擅闖在前,又修為不濟,人家扣你一會兒也沒毛病。自覺這次是領頭人,裘剛先拱手道過謝,再轉迴去和同伴們商量:“不若諸位留下來調息,我先迴獬豸樓銷案?”除霍姝語不答外,其他幾人自無不可。而徐則聽尤其激動,他衝沈縝俯身長揖一禮,試探問:“在下姓徐,名則聽,滄州洞湖派弟子,修陣。昨夜見前輩之陣驚為天人,可否得知前輩姓名?”他的欽佩之情溢於言表,而其實主要是靠道具加成的沈縝:“......”麵上風輕雲淡,沈縝道:“我名沈縝,縝密的縝。”徐則聽脫口而出:“好名字!”在場其他人:“......”裘剛拉住人,頗有些尷尬的抱歉:“前輩見諒,我等這就離開。”一行人快步出了門。霍姝語走在最後一個,即將錯身而過時,沈縝輕喚:“霍姑娘。”黑衣女子頓,迴首看來。沈縝眸光坦蕩:“姑娘不若留下調養?”霍姝語拒絕:“不用。”“那姑娘的傷,”沈縝指了指她背在身後的手,“不打緊麽?”霍姝語神色一怔,手下意識又往後藏了藏,她正欲張口,卻被叢綣擔憂的聲音打斷,“仙師受傷了?”女人轉到她身後,目睹到她掌上的血跡後低低驚唿了一聲,“仙師......大人精通岐黃之道,不如留下來,讓她給您看看?您為妾而來,若這般離去,妾心實在不安…”......就是為了衝破你口中大人喂下的藥丸功效,她才不得不劃脈逼血。但對上女人關切的雙眸,霍姝語心念微動,沉默片刻還是道:“好。”叢綣歡欣:“那妾帶您安置!”話音剛落,袖子就被扯住了。沈縝問:“綣綣,你知道這宅子的具體布局嗎?”叢綣愣,隨即反應過來,麵上漸漸染上緋紅。沈縝笑:“讓秦楓去。”秦楓應下。叢綣頗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霍姝語咬唇諾諾道:“抱歉仙師,這樣可以嗎?”霍姝語沒有說話,點頭跟著秦楓離開。屋門被關上,除她們二人外隻剩下剛才被帶過來的武者。沈縝淡淡掃了眼,迴眸牽住叢綣的手輕晃:“站這麽久,腳可以麽?”叢綣搖頭,柔聲應:“妾已經大好了。”沈縝捏了捏她的手,目光轉向武者們。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有書生模樣,有彪形大漢,但此刻都沒什麽殺氣桀驁,任誰也無法將他們和昨夜傷了狼群、洗蕩前庭的人對上。沈縝敲著扶手,視線巡梭過每一個人的神情:“你們行事風格,我有耳聞,並不欲以此問罪。不過,闖我宅邸,我若什麽也不做就將你們放迴去,也不可能。”她道:“所以,諸位不若想想,怎樣將功贖罪。”幾人裏的狐狸眼女子疑問:“將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