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是一個同樣落魄的男子,準確來說,比卡羅特斯還要落魄狼狽千萬倍。

    他一頭蒼白如霜的長發,長發下是一張被撕裂又縫合的麵孔,猙獰中帶著別樣的味道。

    卡羅特斯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帶著商量的口味,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我看來有緣啊,我看你有點實力,你我英雄惜英雄,就此不打不相識如何?我在家裏還有幾瓶珍藏的好酒,如果不介意的話拿幾瓶來喝?”

    對方一身破舊灰敗的長袍,不知多久沒有洗過了,他的臉如果沒有那道巨大而可怕的傷口那麽還算英俊,但是此時便顯得不像好人了。

    “卡羅特斯?”對方直接發出問詢。

    卡羅特斯歎了口氣:“哎,真正的太陽即使埋沒在塵埃之中也掩蓋不了它的光芒,我……”

    對麵的男人哪有興趣聽卡羅特斯繼續扯皮,手臂相隔數十米驟然揚起。

    沒有一絲聲音響起。

    卡羅特斯瞬間就像被人抽起的陀螺一般向著空中旋轉著飛起,整個身體也有了微微的扭曲,數道巨大的裂口從他那身紅色的小熊睡衣上開始延伸,然後貫穿他的身體。

    有血如同湧泉一樣激射而出,對方露出失望但喜悅的笑容,那是純粹的殺戮欲望,第二隻手隨即揚起。

    卡羅特斯在空中旋轉地更快了,感官上就是陀螺在空中又被別人補上了一鞭,這個時候這位學長才反應過來,在空中發出絕望而痛苦地嚎叫。

    可是能叫就說明另外一個問題。

    那麽就是卡羅特斯還沒有死。

    男人的表情越來愉悅,這是一種看到合格玩具的孩子的表情,他輕輕咧開大嘴,臉上的傷口也隨之翕動,左右手同時開弓,卡羅特斯的身體在空中來迴地旋轉起跳,就好像有一隻海豹在靈巧地頂著皮球那裏熟練起舞,伴隨著鮮血與碎肉的,是卡羅特斯無盡的痛苦哀嚎。

    ……

    ……

    “好久不見,九公主殿下。”

    “以及星曦姐姐。”

    這裏是一處綠草茵茵有水有雲的曠野,有一個少年站在葉青的不遠處,如是開口。

    葉青看著眼前彬彬有禮的少年,一頭銀亮的齊耳短發,全身的黑色精致禮服修身筆挺,不由遲疑地發出聲音:“星澤?”

    “真開心九公主殿下還記得在下,是在不勝惶恐。”星澤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如是說道。

    葉青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當初那個如同月光般明亮溫柔的男孩了,所謂的星澈一族少主,在永夜之城行動中卻奇異地站在了自己這邊,為瓦解永夜之城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隨後更在自己的邀請下出席了自己的生日宴會。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從此之後這個男孩便在自己的世界中消失了,不像那次宴會中的其他人,總能在一個經意或者不經意的時刻相見,起到一些或多或少的作用,隻有這個男孩,是真正的消失在世界之中。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一種必然。

    星澈雖然是半出世的隱族,但是絕大多數族人依舊居住在眾星之城終生不曾外出,在世界上的行動有暗星這個白手套來代替他完成,而作為星澈少主的星澤,深居簡出才是應有的姿態。

    “怎麽?這次又偷跑出來玩了?”葉青笑著說道,但是神情卻一點都沒有放鬆警惕。

    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之前的朋友如今還是朋友,尤其是這個時刻,對方還用難以理解的手段將她攝到了這裏。

    “那倒不是。”星澤相較五年之前已經長大了許多,真正有了少年的模樣,他從小就生得好看,如今更像是一個玉般的美少年,話語之間也比那個時候沉穩了許多:“星澤為公務而來。”

    葉青點了點頭:“我聽說星主要死了,你這個少主是不是要上位了?”

    葉青緊盯著星澤的表情,卻看到對方神態自若地點頭:“星主已經在這個世界享壽萬年,如今將歸星海,乃是我族幸事,至於在下,年紀尚小,境界又低,一族之主的重擔,無論如何都落不到在下肩上。”

    葉青微笑,步步緊逼:“但是我又聽說星主還不想死?”

    星澤不置可否:“即使是聖人,也未必能夠全然看破生死,瀟以傀儡之身延續神魂,同樣是未曾看破,像月佚這般既知生,便向死的聖人何其之少。”

    葉青歎了口氣:“好吧好吧,你們這群人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說吧,這次把我帶到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星澤點頭:“可敢借九公主殿下項上人頭一用?”

    ……

    ……

    蘭英邁過一層層階梯,最終來到那扇大門前,輕輕叩響。

    “我不在,或者你當我不在就行了。”林夕的聲音從門內悠然傳來。

    蘭英點了點頭,抬手輕輕拍了下去,整個門瞬間掙脫了門軸,直挺挺地向著前方倒了下去,激起塵土飛揚。

    塵土之外,林夕戴著毛線帽子躺在床上,正合眼睡在那裏,這個時候才睜開有些渾濁的眼睛:“我門壞了。”

    蘭英踏步走入:“從我的薪水裏扣維修費。”

    林夕看著對方:“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你的薪水從來沒發過?”

    蘭英認真點頭:“就是因為這樣我感覺我存在你這裏的薪水應該很多。”

    林夕歎了口氣:“好吧,我說我沒在你聽到沒有?”

    蘭英點頭:“所以我拍了拍門,確認你到底在沒在?”

    林夕重新閉上眼睛,順便拉上天鵝絨的毛毯:“我繼續聲明我不在。”

    蘭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天下第一?”

    林夕老臉絲毫不紅:“怎麽,難不成你要比劃比劃?”

    蘭英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就這麽怕死?”

    林夕繼續一針見血:“你不怕死你可以試試走出這座城,我保證會出去撿你骨頭迴來。”

    “你的意思是。”蘭英一屁股在床頭坐下,順便將林夕的身體往牆那邊擠了擠,然後掏出一把糖果放在麻布的床單上,撚出一顆放在嘴裏:“我們就在這裏看著他們砸門?”

    林夕不甘示弱地半抬起身子,抓出一顆糖果:“阿賴耶識的糖衣炮彈?”

    蘭英挑起眉毛:“別告訴我她沒給你送?”

    “我哪有你那麽精打細算,一盤花生米能吃一年的主,給我的第一個月就吃完了,除了多刷刷牙沒什麽不好。”林夕含住糖果再次閉上眼睛,發出了有些不雅的呻吟,然後才繼續開口:“閻王有閻王的難法,小鬼有小鬼的手段,這些小鬼過來叩門我就跑出去替他們撐腰,到時候閻王來了我去請老師的牌位?”

    蘭英不置可否:“易嵐山在哪裏?”

    林夕看著對方:“在他認為應該在的地方。”

    “所以說我們的小鬼就是那些孩子?”蘭英望向對方。

    “曾經的我們也都是些孩子,不能因為我們太老了就忘記這一點。”林夕悠悠說道:“還有,卡羅特斯也在下麵,有他在,便沒有處理不了的問題。”

    蘭英表情一瞬間有些釋然,隨即憂慮起來:“我們是不是太信任他了?”

    林夕笑了笑:“怎麽?我們有不信任他的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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