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筷子,認真地說:“我今天來問你,就是想知道,當年你們……真的……”


    “這事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年我們該賠償的也已經都賠償了,安排她的家屬去了外地……當然,在一條人命麵前,說這些都是多餘的,談錢也很俗。但是,悲劇已經造成,我們能補償的也就隻有那麽做,不然,真的要償命嗎?”梁允舔了舔嘴唇,又覺得自己的情緒過激動,突兀地停了下來。


    我看著他。


    “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和天睿確實是應該接受懲罰,而因為家庭的特殊關係,事件被壓下來了,這也許是有些不公平。但是,比起我們接受懲罰,怎麽樣補償才更重要。小茹,”梁允長歎了一口氣,“我這麽說,不代表我心裏不愧疚。這件事情已經都過去了,所有人都不再提了,你很在意?不對呀,他不會主動跟你說起來吧?”


    聽梁允說了這麽多,我基本可以斷定昨天晚上淩天睿說的全部都是真話了。‘秦清’的事,在他們倆人心裏都是一根長刺,隱秘,不希望被提起。


    那麽,淩天睿因為要報複展承宇才和我結婚,這這可能性就很小了。


    我在心裏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就算是我們的婚姻確實是別有目的,我也希望那目的少一點,並且全都在我知道的情況下。


    和梁允一起吃過這餐午飯以後,我的心情放鬆了許多,迴去就跟淩天睿聯係,告訴她展承宇約我今晚在公園見麵。


    淩天睿可能是在午休,一直快到上班時間才迴複我:你想去?


    ‘我想弄清楚,到底那天晚上他跟我媽媽說了什麽,引得她發病,想當麵聽他說清楚。’


    淩天睿沒有迴複。


    我接著說‘我找了他這麽多天,就是想聽他怎麽說’。


    淩天睿過了一會兒,才迴複道:“去了以後,隨時發位置給我。”


    我失笑:“我不會把他怎麽樣的,還能真的殺了他?放心,至少不會那麽衝動。”


    淩天睿這迴直接迴了個語音,說:“楊靜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保住,我不擔心你把他怎麽樣,你卻要留心他。”


    我聽到這句話,怔了怔,楊靜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


    “她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跟我能有什麽關係?還能算到我的頭上不成?”我氣憤地問。


    淩天睿迴複:“不見他會怎麽想……”


    我頭疼地揉了揉鼻梁,迴複:“我知道了。”


    晚上我去的時候,故意遲了到。一直到八點半,我才到達那個小區。展承宇也沒有打電話催我,不知道來了沒有。


    他約的公園不算大,市中心的位置也建不了什麽大型的公園。有一個廣場,一條人工河,幾排垂柳,一些露天的桌子和椅子。夏天的晚上,很多情侶都喜歡來這裏約會,現在是秋天,氣溫更加的宜人,所以人也不少。


    我和展承宇還談戀愛的時候,也常來這裏約會。我那時候最近那兩排柳樹,覺得很有意境。學生時代,總拉著他的手,在這裏散步。


    沿著人工河的路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我不知道展承宇在哪裏,便沿著這條河慢慢地往前走,果然在一顆柳樹下發現了他的背影。


    從背麵看,看到他瘦了很多。


    雖然更瘦了,但這背影我太熟悉,熟到燒成灰,我也不會認錯。


    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著自己六年的青春和光陰都花在了這個男人身上,而他迴報給我的,卻是無盡的痛苦,心裏的恨意就如同是長了毒針的藤蔓,迅速地滋長。


    也許是我的視線太過於強烈,展承宇有所感應,他轉過身來。


    頭發更短了,臉龐更瘦,但臉部的線條依然柔和。我迅速收迴自己的目光,換了一種眼神看向他。


    “你來了。”展承宇平靜地開口,指了指河的對麵,“我記得以前那裏有一個老人賣棉花糖,一到周末,生意就好得不得了。許多小孩子圍著,等著他做好。不知道你為什麽對這種零食感興趣,也眼巴巴地跟著一群小朋友圍著,等到下一個做好,你就伸手去搶。如果沒有搶到,就很懊惱。”


    他說的,已經是大學時代的事了。我並沒有非常喜歡吃棉花糖,隻是單純的覺得吃著棉花糖的場景非常浪漫。小說裏,電影裏,男女主角約會的時候,總會有它當作道具。


    “陳年往事,還提他做什麽?”我朝他走過去,與他並肩站定,“你今天來見我,不是為了要追憶往昔吧?”


    展承宇低頭笑了笑。


    這個笑,有些苦澀有些無奈,又有些別的說不太清楚的味道。


    “你笑什麽?”


    展承宇說:“沒想到,我們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走到這一步是我造成的嗎?你不要再扯別的了……我隻想知道我媽發病之前,你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麽?”我盯著展承宇,一提到我媽,就止不住我心裏的恨意。


    展承宇胸膛起伏了幾下,才開口:“小茹,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揚了揚眉,“我隻想聽真相。”


    展承宇先是歎了一口氣,感歎道:“你件事你怪我,是應該的。小茹,我不奢望你能夠原諒我,但我至少要告訴你,淩天睿他不是你想象當中的好人。”


    “別扯淩天睿,說重點!”


    “我是去找你媽媽了……自從楊靜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以後,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當時她懷著身孕,很多事情我都隻能依著她。現在想起來,確實是我太過了……我打聽到你媽媽在北京住院,原本是想去看她的。把你們家鬧成這樣,我必須要親自去向她道歉。”


    我咬了咬牙,鈄心裏的憤怒暫時壓了壓。“你不出現在她眼前,就是贖罪了!然後呢?”


    “在去的途中,我無意知道了‘秦清’的事,知道了淩天睿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我當時就想給你打電話,但你的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我沒辦法,就想通過你父母去通知你。我把她約出來了,表達了我的歉意……”


    我問:“你把秦清那件事情,跟我媽說了?”


    展承宇點點頭,立刻又解釋:“她聽完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我真的不知道她後來發病了,還沒能搶救過來。小茹,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我!我……”


    我揚起手,‘啪’地一耳光扇在了展承宇的臉上,將他下麵的話完全堵了迴去。


    用力太大,整個手掌都麻了,也痛。


    展承宇的頭偏到一邊,半晌也不曾說話。


    這個時間點,公園裏的人還不少。我這重重地一巴掌下來,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小茹……”展承宇沉默了好幾秒,才再度開口,“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要被淩天睿蒙蔽了……他根本就是耍你的。”


    我看著展承宇,自己手裏要是有把刀,幹脆就一刀桶死他好了。


    做了六年的愛人,現在竟然讓我恨到了這步田地,這可真是太諷刺了。


    “你明明知道我媽不想看到你,還要從赤臨到北京去刺激她,你安的究竟是什麽心思?明明知道她受不了刺激,你去跟她說淩天睿的那件事。我們已經離婚了展承宇,離婚以後也各自再婚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發生了那麽多事,甚至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你去找我媽媽,害死了她……”


    “小茹……”展承宇伸手,想要來拉我的手,被我迅速掙脫開,指站他繼續說:“展承宇,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去北京害死她的!經過這些事我已經把你看透了,楊靜的孩子沒有了,你把這件事推到了我們的頭上……所以你才去找我媽媽。你故意說那些話氣她,氣得她發病!展承宇,你太可怕了……”


    展承宇瞪大眼睛看著我,在月色中,他的眼睛裏似乎還泛著一層淚光。“小茹,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我在你心裏,難道是個殺人犯?我難道……”


    “你難道不是?”眼前一陣模糊,一大滴眼淚從我眼眶中落下來,我勉強止住心裏如同刀割一樣的痛覺,一邊咬牙切齒,“你給我聽好了,展承宇。你現在已經是淩氏的市場總監了對吧,淩天睿跟他弟弟陸澤濤的關係,你肯定也知道;將來咱們就站在對立麵上,隻要一有機會,我一定會替我媽媽報仇的。”


    “小茹,你聽我說……你先別這麽激動。”展承宇強行拉住我的手,“我們確實離婚了不錯,但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裏跳啊!淩天睿不適合你……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他不愛你。你跟他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你醒醒吧!淩氏的水,要比你想象當中的深多了,你上了這條船,以後想抽身……”


    我好笑地看著他,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扯迴來:“淩天睿不愛我,你愛我嗎?你對我是真心的?展承宇,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才真叫往火坑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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