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房,我先去理發店剪了一個頭發,遮住額頭上的那個傷疤。發型師仔細地對照我的臉型,又將頭發剪短了一些。把我快要及腰的長發,剪成了披肩發。


    剪完以後,發型師對著鏡子問我:“怎麽樣?”


    我盯著鏡子裏那個齊劉海,披肩發的女生,怔了半天也沒有說話。


    年輕的發型師有些囧:“怎麽,不滿意嗎?我覺得……”


    “不,挺好的。”我笑了笑,點點頭。


    事實上結婚以後,我實在很少進理發店。不是我懶,是展承宇一直說他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子。其實我個子不算高,留這樣的頭發,才更顯得更加青春時尚。


    剪了個頭發,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許多。這一周以來,在酒店裏默默養傷一個人也沒有見,人早就覺得快要發黴了。


    帶著新發型走出理發店,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像是很久沒有唿吸過新鮮空氣的犯人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聲對自己說:“林錦茹,站起來,離婚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丟工作也沒有關係。隻要還活著,就應該健康積極的生活……”


    讓展承宇和楊靜,通通都見鬼去吧!


    帶著重新活過來的心情迴到了家,家裏卻一個人都沒有。我記得今天是周六,我爸媽應該不上班才對啊。


    難道出門溜彎去了?


    “小茹?”


    聽到有人叫我,我轉過身,驚奇地看到嫁到上海已經有一年沒有迴家的姐姐正站在門口,她手中提著一個保溫盒,另外一隻手上拿著一把太陽傘。穿著白色連衣裙包裹著勻稱的身材,腳下是一雙細高根的尖頭粉紅色皮鞋。


    “你迴來了?”看到我,她十分高興地‘哈哈’笑了兩聲,三兩步走過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拍了拍我的肩,“吃過飯了沒有?”


    姐姐迴來了,我本來是高興的,但看到她有些憔悴的臉和手上提著的食盒,我覺出了不對勁。“姐,你怎麽忽然迴來了?”


    姐姐看了我一眼,臉上有些怒氣,瞪大了眼珠子問我:“展承宇那孫子出軌了?”


    我有些難堪地點點頭。


    當初和展承宇在一起,全家都反對,當然也包括我姐姐。就連我爸媽都無奈同意以後,她還在一個勁的打電話勸我。導致我後來很久都沒有主動聯係她。


    現在果然是被她說中了,等於我是一意孤行地自己拿頭往石頭上撞,拉都拉不住。


    “我早就知道,在農村,為生他一個兒子連生四個女兒的家庭陪養出來的男人都有問題,勸你也不聽。”姐姐翻了個白眼,一臉的氣憤,咬著嘴唇考慮了一下,又問我:“展承宇不是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了嗎?你把那小三打了?”


    我吃了一驚,這件事,姐姐是怎麽知道的?


    “你也不用這麽看著我……”姐姐深吸了一口氣,“那不要臉的賤貨前天找上門來,說你差點讓她一屍兩命……”


    “她到家裏來鬧了?”我心裏‘咯噔’一下,想到姐姐手裏提著的那個食盒,大聲問,“媽……”


    “媽現在在醫院。”姐姐握著拳頭說。


    我耳朵裏‘嗡’地一聲,好半天都不曾從這個消息中迴過神來。我傷成那樣子,為了我媽不受刺激才不在家養傷的,可楊靜那個賤人竟然跑到我家來鬧,還害得我媽住院……


    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爸媽是不會打電話把在上海的姐姐給叫迴來的,我壓住胸中的怒火,顫抖著問:“醫生怎麽說?”


    “情況不是很好,高血壓突發引起的心髒病,需要做手術。”說到這個,我姐姐的語氣又是憤怒又是悲傷。


    我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膝蓋發軟,不是姐姐扶著,差點連站也站不穩。


    “你也別著急,送醫送得及時,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心髒上需要做個手術。而且,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姐姐大概剛剛才從醫院送飯迴來,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她用手擦了一把,繼續說,“二醫院304病房,你現在去看看吧。我剛剛迴來,休息一會兒,晚上給你們送飯。”


    我拔腿就往外跑。姐姐一把拉住了我,叮囑道:“你可別在媽麵前說起展承宇和那狐狸精,媽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知道。”


    出門打了個車,火急火撩趕到醫院。


    到的時候,我媽已經睡了,爸爸坐在床邊翻著報紙。看到我,他豎起一跟手指在唇邊,示意我小點聲。


    我含著淚走過去,看到我媽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自責和憤怒包裹得我透不過氣來。


    也許母女間有一種心靈感應,我一站到我媽身邊,她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我,她還笑了一下。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媽沒事,你別哭。”她的聲音很虛弱,情況明顯是不太好,喘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醫生都說了,暫時還死不了。”


    我哽著喉嚨,咬著嘴唇把眼淚逼迴去,拉住我媽的手:“媽,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媽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怎麽能是你的錯呢?小茹,媽挺好的,不用擔心。別看我現在躺在病床上,過不了幾天,又生龍活虎了。誰都要生病……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和爸媽在病房裏聊了一會兒,始終都沒有提到我媽進醫院的原因。我不敢提,但卻不代表我忘記了。


    把我媽哄睡覺了以後,我走出病房就準備給展承宇打電話。那個楊靜據說不也在住院嗎?


    老娘就去看看她!


    電話還沒有打出去,我爸就出來了:“小茹!”


    “爸?”


    我爸走過來,問:“你做什麽去?”


    我頓了頓,隨便敷衍道:“病房裏有點悶,我出來走一走。”


    “你是我生的,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是去找承宇算帳吧?”我爸歎了一口氣,“你姐都怕你媽再受刺激,你就別再糾纏他們了。你去找了她,她又再來找咱們……這樣找來找去無窮無盡,何時是個頭?好在你們結婚三年也沒有生個孩子,這婚一離也就沒什麽牽扯了……”


    我不甘心地問:“難道她把我媽害得進醫院,我就這樣放過她了?”


    我爸歎了一口氣以,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剪了?”


    見我黑著一張臉,他接著說:“算了吧……你要是還想你媽能夠多活兩年,就不要再去理會展承宇那邊的事了……”


    我考慮了半天,又氣了半天。但不得不承認,如果我再去展承宇或者楊靜,我們家就別想清靜了!如今我媽已經禁不起打擊,為了我媽的生命安全,我隻能先忍下這口氣。


    正說著,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同事張甜夢。“爸,我接同事一個電話。”


    我爸揮了揮手,轉身慢慢地迴了病房。


    “怎麽了?”我接了電話問。


    張甜夢今天應該是在公司加班,聲音壓得很低。“小茹,你怎麽這麽久沒有來上班啊?你請了長假?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想了想,說:“我準備辭職了……也就不去上班了。”


    “什麽?辭職?”張甜夢大吃了一驚,“到底怎麽迴事啊?我跟你說,那天你不是跟我說,要去談一個項目嗎?還是和銷售部的方冰冰去的。那個方冰冰第二天來上班,聽說就直接被開除了……現在你又說要辭職……”


    我心裏一動,方冰冰被開了?


    “小茹,是不是那天……有什麽內幕啊?你這一個星期,都幹嘛去了?”張夢甜半是八卦半是擔心地問。


    我擰了擰眉。難道淩天睿真的不知道秦京是個變態?


    是我誤會他了?


    “小茹?”


    “你別瞎猜了,有空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抽時間就會去遞交辭職信的。”


    張甜夢還要再說,我手快掛了電話。


    淩天睿把方冰冰開除了?是因為我,還是湊巧?


    或者,是因為那天我的話?


    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從前當同學的時候,相處就不愉快;幾年後重逢,最落魄的一麵都展現在了他的麵前,他看我就更是像看笑話一樣了。沒有幸災樂禍就已經算是開恩,又怎麽可能會為了我去做這些事?


    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人生中不能做的事情中,有一條就是不能去朋友的公司上班。我和淩天睿雖然談不上朋友,但也算是老熟人了。


    赤臨市這麽大,又不是隻有他淩氏一家公司。


    我跟他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辭職以後,大概也沒有什麽交集了。他做他高高在上的老板,我就繼續當個小職員……


    心裏這樣想著,卻沒有想到,剛剛一轉身,就在電梯口看到那個以為再也沒有什麽交集的男人。


    淩天睿來做什麽?


    我睜大眼睛瞪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走到我的麵前時,我忍不住開口問:“你,你來做什麽?”


    難不成的消息這麽靈通,知道了我媽在住院,所以來看望的?


    關心下屬?


    這是想要留我繼續在公司上班嗎?


    淩天睿看著我,微微地擰起眉頭。我又問:“你不是說,我工作能力欠缺,很令你失望嗎?那你還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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