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齋四敞大開,門內一片漆黑,但夜風吹過,一股濃重的血腥氣讓人覺得刺鼻,蘇儀下了馬車,小巧拿過車上的燈籠,陪著蘇儀踏入門內。

    進門沒走幾步就有兩具屍體橫在那裏,出事了,蘇儀來不及多想搶過小巧手上的燈籠向正廳跑去,“大少奶奶,等等我,危險!”小巧緊跟了過去。

    大廳裏一片狼藉,那是經過一番激鬥留下的痕跡,也有幾個家丁裝扮的人倒在那裏,到處都是鮮血,卻沒有一個活人,蘇儀順著血跡摸向後院,後院依舊一片漆黑,家丁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蘇儀衝向唯一透出微弱燈火的一間廂房。

    蘇儀衝進房間,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讓她愣住了,莫言正蹲在地上,拖著秀荷的身體,手探向秀荷的鼻端,溫庭蘊胸口開了個洞,正倒在血泊中,蘇儀衝了過去,一把推開莫言,抱起秀荷叫道:“娘,娘,你醒醒啊,你怎麽了?”

    莫言沒想到蘇儀這個時候會來舒雲齋,他也愣住了,他站起身,冷冷道:“別叫了,她已經死了。”說完就要向門外走去。

    蘇儀抬起頭,憤怒地對莫言吼道:“站住,你為什麽要殺她,無論你和溫家有什麽深仇大恨,秀荷都是無辜的,你這麽濫殺無辜和溫庭蘊有什麽區別!”

    莫言的心已經冷到了極點,蘇儀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他的罪,他從齒逢中磨出了幾個字,“凡是和溫家有關的人,都該死。”

    蘇儀放下秀荷衝到他身邊,抓住莫言的胳膊咬牙切齒道:“我也是溫家的人,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殺,好,你現在動手啊,讓我看看你莫言有多冷血。”

    莫言的眼睛通紅,他空閑的一隻手伸向了蘇儀白嫩的脖子,“言弟,住手,她是蘇儀!”蘇儀的身體瞬間落入了一個清新的懷抱。

    蘇儀看見莫非衝進來把自己抱開,委屈的眼淚立刻淌了下來,她邊掙紮邊叫著,“他不該殺秀荷的,秀荷是無辜的,他怎麽可以濫殺無辜!”

    除了第一次見到莫心,蘇儀還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莫非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他隻能緊緊地抱著蘇儀,他理解莫言現在的心情,他不能放蘇儀在去糾纏莫言,否則莫言說不定真的會殺了她。

    莫言看了兩個人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蘇儀在莫非懷中踢打著,“莫言,你別走,你還沒有給秀荷一個交代!”

    莫非緊緊地抱住蘇儀,“蘇儀,你冷靜點,我相信你娘不是言弟殺的,言弟雖然對溫老賊恨之入骨,但還沒這麽喪心病狂。”

    他眼角的餘光突然撇到,倒在血泊中的溫庭蘊緩慢地爬了起來,使盡全力甩出了一枚烏黑的燕子鏢,而這枚飛鏢直奔背對他的蘇儀後心,由於距離近,在加上是溫庭蘊臨終的最後一搏,力量可謂強勁,莫非根本無法帶著蘇儀閃開,他想都沒想抱著蘇儀就轉了一百八十度,就聽見噗的一聲,燕子鏢沒入了莫非的背心。

    蘇儀愣住了,黑色的血水順著莫非的嘴角淌了下來,“莫非,莫非,你怎麽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莫非淡淡地笑了,“蘇儀,你沒事就好——”說完整個人癱軟在蘇儀身上。

    出去的莫言聽到唿救聲衝了迴來,小巧也查看完整個舒雲齋衝了進來,莫非的情況讓大家都吃了一驚,莫言二話沒說,背起莫非快步向外走去,小巧拉著嚇傻了的蘇儀,“大少奶奶,我們也趕快離開吧,官府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莫府一片混亂,莫非後心的燕子鏢雖然取了出來,但鏢上喂了毒藥,大夫檢測不出莫非到底中了什麽毒,秦少濱二話沒說,快馬向大雪山奔去。

    莫言一直守在莫非房裏,蘇儀幾次想進去看個究竟都被他冰冷的目光擋了迴去。

    蘭馨更是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她指著蘇儀罵道,“你這個下賤的女人,大少爺讓你害成這樣,你現在高興了,如果大少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殺了你!”

    秦剛對女兒的態度搖頭歎氣,他也擔心這莫家的唯一一顆獨苗,但他知道莫非和蘇儀之間的事情是你情我願的,怪不得任何人,他隻能帶走悲痛欲絕的女兒蘭馨。

    莫心也哭得雙眼通紅,但她還是沒忘拍了拍蘇儀的肩膀,“大嫂,你也別難過了,少濱哥哥已經去大雪山請師傅去了,相信大哥會好起來的。”

    蘇儀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所有莫家人的指責她都坦然接下了,莫非是為了救她才落到現在生死一線的地步的,想想自己還真固執的可笑,秀荷已經死了,不管是不是莫言殺的她,自己留在那裏糾纏莫言又有什麽意義呢?如果不是自己失去理智,又怎麽能讓喪心病狂的溫庭蘊暗算成功呢,而溫庭蘊最後想殺的是自己吧,她疲憊地癱坐在門邊,心好累,她早就應該正麵迴應莫非對自己的感情了,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有莫非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後,為自己保駕護航,有這麽一份誠至的感情,不正是自己找尋多年的嗎?

    莫言挑簾從裏麵走了出來,一柄冰冷的劍架到了蘇儀的脖子上,“無論你是溫柔還是蘇儀,如果我大哥這次過不了這個砍,我會送你下去陪他。”

    蘇儀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死亡對她來說也沒那麽可怕,而她又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她坦然地點了點頭,“好,如果莫非死了,我會去陪他,但我有個要求。”

    莫言眯起眼睛,冰冷地從齒逢中擠出“說”。

    “我現在就要陪著他,照顧他。”蘇儀站起身,不理會橫在自己肩頭的長劍,不理會霎那間錯愕的莫言,向內室走去。

    三天了,莫非依舊沒有清醒,連宮裏的禦醫都來了好幾批了,太子,皇後都親自來到莫府探望,但依舊不濟於事,秦少濱去大雪山依舊沒有迴來,蘇儀守在床邊三天都沒有合眼,而莫非的脈搏越來越弱了,秦剛老淚縱橫地已經開始為莫非準備後事了,蘭馨天天吵著要伺候莫非,蘇儀閑煩,幹脆利用莫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把她軟禁起來了。

    蘇儀坐在莫非的床邊,用濕棉球輕輕地擦拭著莫非幹裂的嘴唇,“莫非,你都躺了三天了,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嗎,大家都在替你擔心呢,莫非,你和我說實話,你喜不喜歡我,你寫給我的那首長詩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從什麽地方來嗎?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原來的世界有多奇妙嗎?隻要你好起來,這些我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不但如此,我還要追你做我的男朋友,我不是在逗你,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啊,莫言說少濱馬上就要迴來了,他會帶你師傅來救你的——”

    滴滴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滴落在莫非的臉上,嘴裏,莫非依舊安詳地躺在那裏,蘇儀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故事,她不敢停下來,她怕她停止對莫非說話,莫非的生命也就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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