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穿著一襲白衣,修長的白發過肩卻沒有佝僂老態,白淨俊朗的麵容看起來十分年輕。最讓蕭易寒意外的是,來人渾身冒著淡淡白光,仿佛並非真實存在的人,更像是一個某種幻象。


    “你是……”蕭易寒盯著來人打量了片刻,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此人的氣息雖然平淡,但蕭易寒感受的出,此人的實力絕對不在他之下,甚至於說極有可能超過了他。


    “我叫神,算起來我們也是老朋友了。”男子淡笑道。


    蕭易寒聞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動。還有名字叫神的人麽?這家夥還真是恬不知恥。


    不過神後麵的話卻是引起了蕭易寒的注意,他說和自己是老朋友,如此說來這個叫神的家夥應該和他見過麵,甚至於說她們倆可能特別熟,然而在蕭易寒的記憶中,這個人好像並不存在。


    神看到蕭易寒疑惑的目光,心中了然,“你可能已經把我給忘了,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說話間,神將祭壇上的神種輕輕拔了出來,拿在手中悠然把玩著,笑道:“你應該很想要這個東西吧?”


    蕭易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神種確實是他此行的目的,不為別的他就是想看看這外界傳的如何厲害的神種,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


    以蕭易寒現在的實力來說,神種對他已經是可有可無了。


    “你可知這家夥為何被稱為神種?”神微微正色道。


    蕭易寒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想知道它的來由,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得到它。”


    聽到蕭易寒的話,神笑著搖了搖手指頭,瞳孔中閃過了一抹調侃之色,“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


    看到神握著神種的手正在逐漸握緊,蕭易寒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這家夥擺明了是在威脅他,然而蕭易寒還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好吧,你長話短說,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蕭易寒翻了個白眼,無奈道。


    神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你會喜歡這個故事的。”


    “希望如此。”蕭易寒輕歎了一口氣,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雖然他搞不懂神到底想要幹什麽,不過蕭易寒非常明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


    “神種是三界形成的第一株植物,也是三界的唯一核心。”


    “三界?那個三界?”蕭易寒皺眉道。


    神瞥了一眼蕭易寒,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笑意,“就是你腳下這片大地。”


    聽到這,蕭易寒看向神種的目光瞬間變了。如果說神種真的是三界初開始的第一朵花,那它的意義就非常恐怖了。


    “神種熟知三界的一切,當三界在慢慢演化時,神種也在逐漸改變這。直到如今,神種內蘊含的能量已經達到了一個無比恐怖的地步,誰若能吸收了神種蘊含的能量,毫無疑問他將會成為三界的第一主宰。”


    “三界的第一主宰……”蕭易寒雙眼放光的盯著神種,急忙道:“比之天道孰強孰弱?”


    “算起來,天道也隻不過是神種的孩子,正因為這個地方是在神種的庇護下形成的,所以天道也不敢輕易踏足這裏,更別說是破壞它了。”


    說到破壞二字時,神故意加重了口音。


    蕭易寒不是傻子,神言語中的意思非常明顯,無非就是在暗示他破壞了罪惡之塔第三層和罪惡之塔第二層。雖說蕭易寒也是迫於無奈,不過破壞就是破壞了沒有任何狡辯的理由。


    “之前我做事有些魯莽,故而不小心破壞了罪惡之塔一部分,還望前輩諒解。”蕭易寒尷尬道。


    神笑著搖了搖頭,甩手將神種丟向了蕭易寒。蕭易寒微微一愣,忙不迭將神種接住輕輕捧在了手中。


    “前輩這時何意?”蕭易寒不可思議道。


    難道神種的往事已經講完了?蕭易寒感覺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麽簡單。


    “你知道為何你破壞了罪惡之塔,神種卻沒有對你動手麽?”


    蕭易寒看了一眼手中微微晃動的神種,不解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神種通靈,冥冥中它已經認你為主,所以對你做的一切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神輕歎了一口氣,惋惜道:“反正在你們離開後罪惡之塔也將毀於一旦,這裏將不複存在。”


    蕭易寒默不作聲的打量著神種,心中已經泛起了一層波瀾。神種維持著整個惡魔之塔的能量供應,沒有了神種罪惡之塔當然會毀於一旦。


    可是那些生活在罪惡之塔的種族該怎麽辦?就像之前囚禁霸湘和獨眼的虛空怪物,以及那些肮髒的巨人族,甚至還有很多蕭易寒未曾見過的種族。難不成他們也要跟著罪惡之塔的毀滅而毀滅?


    “你在想什麽?”神疑惑道。


    蕭易寒輕唿了一口氣,笑道:“罪惡之塔毀滅後,生活在罪惡之塔的那些種族該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死了。沒有了罪惡之塔,他們也就沒有了賴以生存的地方,他們已經被時代所拋棄,死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有沒有其他辦法將他們放出去?”蕭易寒皺眉道。


    神搖了搖頭,正色道:“罪惡之塔內生活著數之不盡的種族,將他們放出去神界原居民的生活將會受到極大的威脅,屆時各大種族之間很容易會因為搶奪資源而發生戰爭。”


    “到了那個時候,生死將會成為家常便飯,神界也將徹底混亂。”


    聽到這,蕭易寒認同的點了點頭。神界的資源是有限的,原本供給整個神界已經有些勉強,若是再增添其他種族,資源極有可能會變得匱乏。


    “叢林法則,適者生存。他們既然已經被時代所拋棄,留著他們又有什麽用?”神無所謂道。


    蕭易寒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神種,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笑意。


    “你笑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說的並非絕對。”蕭易寒緩緩起身,徑直走到祭壇旁伸手將神種放了迴去。


    “沒一個生命都有他的意義,即便是最不起眼的螻蟻,它們也有存在的必要,如果因為我拿走了神種,而讓無數種族慘遭滅族,我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中的。”


    “愧疚?你創立決天族,曾讓整個神界陷入水深火熱,那時候死掉的人估計也有千萬之眾,那時候你怎麽沒有愧疚?”神笑著調侃道。


    蕭易寒聞言,瞳孔中閃過了一抹隱晦的無奈,“你對我的過去很了解?”


    神點了點頭,“非常了解。”


    “那你應該明白我為何會創立決天族,神界愚昧可惡之人太多,我隻是為了創造一個更有人情味的神界。至於那些犧牲掉的人,我對他們的死也是非常痛心,但戰爭終會有流血犧牲這是無法避免的。”


    “人情味的神界?對抗天道?天道是神界的規則,你憑什麽與他抗衡?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你覺得你帶領的決天族能打敗他?”


    蕭易寒瞥了一眼神,正色道:“勝利不一定代表著獲勝,他更是一種精神,當我們願意對抗天道時,我們已經贏了。”


    “贏了的下場就是死在噬神深淵內,然後投胎在三界最低劣的人族?”神嗬嗬冷笑道。


    “你說這些想表達什麽?”蕭易寒皺眉道。


    神一直咄咄逼人,讓他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感覺。


    “我隻是想說,一個劊子手裝什麽善人?你自己數數死在你手中的人到底有多少?你數的過來麽?你數不過來,因為他們的屍體已經堆積成山,推倒成海。”


    聽到這,蕭易寒的一雙手頓時緊緊握成了拳。他確實殺過很多人,但那些人都該死,不殺他們天理難容。


    “怎麽?被我說中了心事?”神莞爾一笑,附身到了蕭易寒耳旁,細聲道:“就算你殺掉的那些人都該死,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家人是無罪的,但因為你的殺戮,讓他們陷入了鮮血地獄,他們有些人更是過的生不如死。”


    蕭易寒暗暗咬緊牙關,瞳孔中已經漸漸泛起了一層血紅。神的一言一語都像刀子一樣刻在他的心頭,他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


    片刻後,蕭易寒輕唿了一口氣,瞳孔中的血色漸漸褪了去,“存林法則,適者生存。”


    神聞言,頓時放聲大笑了起來,拍了拍蕭易寒的肩膀,道:“這不就對了麽,叢林法則,適者生存。看來你和我的意見一樣啊,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留下那些拖後腿的種族?留著他們有什麽用?他們已經不適合這個叢林了。”


    蕭易寒轉頭盯著神,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用神種養著他們?拿走神種讓他們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加方便?”


    神微微一愣,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溫和笑意。


    “你真想讓他們活下去?”


    蕭易寒點了點頭,輕歎道:“雖然我很想得到神種,不過無緣無故殺掉這麽多人,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沒有了神種,你永遠也不是天道的對手,你真的願意放棄神種?”神正色道。


    蕭易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瞳孔中閃過了一抹堅定,“天道我會自己去打,用鮮血灌注的力量是不純粹的。”


    聽到這,神笑著點了點頭,感慨道:“你真的成長了很多,如果是前世的你,為了力量或許會將這些被時代所拋棄的家夥殺掉。”


    蕭易寒微微一怔,瞳孔中閃過了一抹隱晦懊悔。以前他不懂師父的用意,現在他明白了很多。


    洛天涯明白他的過去,知道他注定會和天道對立,也清楚未來的神界會因他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所以洛天涯才會極力阻止他,甚至不惜以斷絕關係來威脅他,可當初入世不深的蕭易寒根本不明白洛天涯的真正用意。


    如今蕭易寒從人界一步步爬到神界,見過了太多的戰爭與死亡,也就漸漸明白了鮮血與仇恨之下的悲哀。


    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或許會選擇自己獨自麵對天道,而不是帶領決天族以卵擊石。


    “你到底是誰?為何你對我的過往了解的如此清楚?”蕭易寒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即便是他的師父洛天涯也不清楚他在人界和仙界的事。


    神莞爾一笑,滿臉的神秘之色,輕笑道:“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神界的麽?”


    蕭易寒聞言,瞬間瞪大了瞳孔。當初他從仙界迴神界時,好像是被一個巨大漩渦吸了進去,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來到了神界。


    使他中計的正是仙界看守天梯的老者,他依稀記得老者曾告訴過他,老者是受人所托在等他。


    “怎麽想明白了?”神咧嘴大笑道。


    “難道你是……”


    唿唿唿!


    恐怖的唿嘯聲在教堂內響起,一直毫無動靜的神種突然化成了一股狂風。十色狂風宛若十條色彩斑斕的彩帶,瞬間便將蕭易寒團團包裹在了其中。


    “蕭易寒,這是你應得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誰,那你就來找我吧,我會一直等著你,希望你……”


    後麵的話蕭易寒已經聽不清了,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不知不覺中已經倒在了地上。


    當蕭易寒倒地後,十色狂風宛若流水一般先後湧入了蕭易寒的體內。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剛剛還混亂的教堂已經恢複了平靜。安靜的教堂內,除了倒地不起的蕭易寒外沒有任何人,神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教堂內。


    砰砰砰!


    砰砰砰!


    昏暗的空間內,突然響起了一片蒼勁有力的心跳聲。這裏是蕭易寒道界內的場景,茫茫無際的昏暗大地突然出現了一株擁有十色花瓣的詭異花朵。


    當花朵出現後,高空中跟著出現了十輪奪目太陽,十輪太彼此照耀,釋放著無盡能量。


    嗚嗚嗚!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在不知名的地方響起,沉寂的空間瞬間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十輪太陽開始劇烈的顫抖,最後十輪太陽快速聚攏在一起,彼此融合形成了一輪灼灼白日。


    嘩嘩嘩!


    嘩嘩嘩!


    狂風在無垠的大地上席卷,其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嗷嗷嗷!


    吼!


    狂風席卷而過的地方開始出現大片綠色,參天古樹拔地而起,白雲悠然飄過偶爾還能看到幾隻嬉鬧的鳥雀,清澈的溪水潺潺流過,岸邊是麵容猙獰的各種兇獸。


    高山流水,白雲清風,飛鳥走獸,青煙綠果……


    緊緊一柱香的時間,蕭易寒的道界已經徹底變化了模樣,以往陰暗沉寂的空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多彩的世界。


    至於最初出現在大地上的詭異花朵,此時已經完全埋沒在了紅花綠葉中,很難找到它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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