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澀穀街頭,到處是打扮潮流的年輕人。


    遠處高架橋上的有軌電車正緩緩行駛著,掠過後便展露出背後的高樓發光廣告牌。


    車輛尾燈不斷在眼簾中閃耀,密集並不擁堵的行駛著,像是迎著愜意的晚風。


    原野慎司雙手揣進兜裏,視線平放在麵前的街麵,猶如周旁的行人一樣緩緩前行,不過看起來似乎有些漫無目的。


    腳步微抬著前行,像是隨著風的方向,沒有遲疑也沒有目的。


    青海川七瀨在他身旁稍欠了半步,亦步亦趨的低頭跟著他往前走,有時會抬起腦袋偷偷看一眼,卻隻能看到那道沒有任何變化的背影,捏著自己的衣角有些扭捏不安。


    迴想起母親瞞著老爹非得拉著自己來求人,然後再到母親說到最後掏出信封的樣子,青海川七瀨當時便就有些想要奪門而出。


    她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更有些不知所措。


    信封裏麵是母親自己的積蓄,她之前在家翻箱倒櫃的時候見到過。


    本來還算是純潔的友誼變成利用關係,又從這種利用差點轉變成了交易,這讓青海川七瀨感覺從心的不適,更有種迷茫不解的難受感生出。


    就好像本來純淨的東西摻了雜質一樣。


    她不幹淨了。


    青海川七瀨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半響還是扯了扯他的衣服,全然沒有當初的活潑靈動,聲音有些小心的問道:“慎...慎司,我們要去哪裏?”


    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還是很明顯的觸覺。


    隻不過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答案。


    “不知道。”


    原野慎司頭也不迴的說道。


    “啊?”


    青海川七瀨懵了懵,對這個答案很不解,看著咫尺間他的背影,猶豫了下還是沒鬆手,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屁股後麵走著。


    “一直往前走,有我們要去的地方。”


    原野慎司似乎毫無察覺,隻是望著前方的道路,沒有半點迴頭的意思。


    “哦...”


    青海川七瀨捏著他的衣角,老實的像個孩子,沒有了初見時的活潑,低著腦袋不知道想著什麽。


    走了一路好幾次抬起頭想說話,但看見他的背影還是沒說出來,鼓起自己腮幫自己有些鬱悶,就這樣默默的往前走著。


    不過她總感覺這好像是迴家的方向。


    ......


    不知道在澀穀的街區走了多久。


    大概也就是十幾分鍾的樣子。


    可這十幾分鍾過得很慢。


    特別是深陷猶豫中的女孩。


    隻不過正當兩人繼續埋頭往前走的時候,身旁有道女孩的聲音飄掠而過。


    “名子,這家海老燒真是超好吃!”


    “嗯嗯,這家新店我記住了。”


    “你打包帶了兩份,是打算給男朋友吃嗎?”


    “對啊,他很喜歡吃海老燒的,這家店的醬汁口味不錯,我想他肯定會喜歡。”


    “嘖~川木君還真是有福氣啊...”


    兩位打扮像是高中生的女孩走過,挽著彼此的手臂笑著互相交談。


    隨著距離的越來越遠,聲音也逐漸消失在耳邊。


    青海川七瀨假裝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朝著從身邊經過的女孩來的方向,動作熟練的好像練過十幾年——隻有眼睛在動的那種。


    她有些艱難的咽了下口水,隻感覺胃袋空空如也。


    眼睛已經不知道在聽到第幾句話的時候扭動,朝著右手邊的一排店鋪望了過去,眨著眼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從下午老媽突然闖進自己的房間,到把自己從床上一隻手提溜起來,說明要出去吃飯的時候,她還滿臉興奮的趕緊爬起來穿衣服,磨牙霍霍正準備大餐一頓呢。


    結果跟著老媽單向奔赴的不是居酒屋,更不是快餐店和壽喜燒之類,而是跑到澀穀的一家咖啡廳的時候,已經失望裝滿整個肚子了。


    正準備問老媽是不是腦袋有問題的時候,原野慎司便趕來赴約了,同時她也知道了老媽的意思。


    所以從那會兒她就直接沒了食欲,心裏產生了種關係不幹淨的感覺,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直到現在跟著原野慎司走了大半天,胃裏的灼燒感才再次隱隱傳來,她才發覺自己還沒吃飯。


    “好餓啊...”


    青海川七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已經定格在了某家店鋪,光滑的鼻尖微微抽動,便能明顯聞到碳烤的香味。


    她微鼓了鼓自己的腮幫,忍了忍還是沒說話,一如既往的揪著原野慎司的衣角。


    “你想吃海老燒嗎?”


    熟悉且帶點冷漠的男聲從身前忽然響起。


    青海川七瀨下意識轉頭望了過去,便看見原野慎司已經轉過了身,正麵朝著她靜靜的看著。


    “啊,我...我不想。”


    她的眼神依舊有些停滯在那家店鋪,聞到湧入鼻尖的味道,咽了下口水,還是感覺這會兒的氣氛不該吃東西,神色有些慌忙的趕緊迴答道。


    原野慎司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看著那家藍色招牌的店鋪,隻是輕聲說道:“我想吃。”


    青海川七瀨聞言愣了片刻,歪了歪頭眼神有些迷惑。


    “那...我請你嗎?”


    她小聲問道。


    “那就你請我好了。”


    原野慎司雙目注視著她,罕見的笑了一下,徑直朝著那家店走去,沒有任何的遲疑。


    隻留下青海川七瀨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眼沒抓住衣角的手掌,瑰麗的眼眸中閃過迷茫之色。


    剛才慎司...是笑了嗎?


    在她的印象中貌似原野慎司從未笑過。


    無論是小時候模糊的記憶,還是前陣子又碰到開始,對方似乎永遠喜歡板著臉,沒有其他表情展露出來過。


    就像她已經過世多年的爺爺一樣。


    雖然和原野慎司相處起來並不麻煩,對方也基本上沒有生過氣之類的,可就是那張臉和身材的高大,也足夠給人一定的壓迫感。


    所以青海川七瀨跟原野慎司在一起,雖然沒感覺自己會受欺負,但總有種莫名的凝重氣氛,有點像是和長輩相處的那種氣氛。


    在青海川七瀨的認知行為之中,慎司應該是屬於麵癱臉的那種,甚至她還一度懷疑是因為有病理存在,說不定還是臉部神經有問題。


    但他剛才為什麽會對自己笑了?


    是因為終於逮到機會能宰自己一頓了嗎?


    可自己身上帶的錢恐怕不夠啊!


    青海川七瀨摸著自己的錢包,心裏一時間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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