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的職員們,原來就與錢多我交好,電話一天許多個,都是笑著開關笑著結束的,溝通起來全無障礙。

    但到了許飛與黎東那裏,兩人除了在啟動儀式上見過一麵以外,之後幾乎就再沒有交集。

    他沒有必要,以許飛現在的職位不需要跟進什麽具體項目,黎東也一樣,那裏有合夥人整天為了具體事務奔前跑後的。

    但就是這樣,兩人也意外地碰了一次頭。

    是在製作樣品的實驗工廠裏,許飛與凱洛斯一起去的,黎東也恰巧在那裏,兩人就遇見了。

    遇見了也隻是點頭打了聲招唿,彼此還握了握手,臉上都帶著笑容,聊了幾句產品,再平常不過的樣子。

    黎東先離開,凱洛斯對許飛說了句:“tony很有能力,他離開公司可惜了。”

    許飛笑笑,迴答:“是嗎?”也沒多說什麽。

    十幾分鍾後,許飛洗手間裏又遇到黎東。實驗工廠設在公司郊區的大樓裏,建的時候請了國外新銳設計師操刀,廁所裏鋪滿了黑白色的馬賽克,基調頗有些科幻味道,許飛正在洗手,黎東走進來,看到他就立定了,開口叫了聲:“keny。”又沒有下文,明顯是在等他接話。

    許飛繼續洗手,洗完之後拉了張紙出來擦手,再將團與一團的擦手紙丟在金屬圓筒中,全程靜默,像是沒看到黎東。

    黎東笑了,聳肩道:“怎麽了?對我有意思?連話都不想跟我說?許總經理剛才還挺客氣的呢。”

    許飛轉過身來麵對他,“剛才我們談的是工作。”

    “這麽說,除了工作我們就沒別的可談的了?”

    “你想和我談什麽?”

    “我想和你談的事兒還挺多的,比如說錢多多?”

    許飛的臉就冷了下來。

    黎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就生氣了?”

    “黎東,多多是我的未婚妻,我了解她,也相信她,我和你沒什麽可談的,你也不用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你覺得自己了解她?許飛,沒人比我更了解多多,她表麵堅強,其實比誰都需要嗬護,像她這樣的砰一聲女人需要的不是一個幼稚的弟弟。”

    許飛被激怒了,黎東的挑釁令他熱血上湧,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將黎東逼到了洗手池邊上,黎東被迫向後退了一步,腰下方碰在堅硬的大理石邊緣。

    “閉嘴,

    你沒資格跟我說這些。”

    “你就是這麽解決問題的?”黎東盯著年輕男人的眼睛說話,“許飛,事業和感情是兩迴事,或許事業上你是挺成功的,可在我看來,你在感情上的路還長著呢,對於錢多多來說,你就是個隻能談談戀愛的弟弟,根本不適合結婚。”

    “多多是我的未婚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少在這裏說廢話。”

    “是嗎?那是誰托朋友找來十六歲的小女孩想讓自己的未婚妻吃醋,想讓她緊張自己的?你這種行為就跟幼兒園裏的男孩差不多,這都不叫幼稚,那什麽是幼稚?”

    許飛愣住,黎東在兩人長久的對視中直起身子,伸手推開許飛的肩膀,“對,多多告訴我的,你也可以自己去問她,讓她告訴你她對此事的感受。”

    黎東說完也不等許飛的迴答,轉身便出去了,許飛看著他離開,嘴唇抿得緊緊的,最後一拳砸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麵上,砰的一聲悶響。

    這一個周末,許飛與錢多多去看最新的樣板房。

    售樓處小姐很熱情,一路將他們迎進去,小區綠化不錯,小橋流水,綠萌深深,春末夏初的時候,四處花開,售樓小姐很是驕傲地介紹:“這些大樹都有十五年以上的樹齡,從浙江整棵移栽過來的。”

    錢多多喟歎一聲:“這麽多?那浙江的山豈不是都禿了。”

    小姐頭迴高到這麽煞風景的客人,當場愣住了,許飛略帶苦笑地看了一眼錢多多,再將臉轉向小姐,“樣板房在這棟樓裏?”

    小姐這才迴過神來,重新展露笑容,“對,兩位這邊請。”

    公寓樓大堂裝修現代,有白衣白褲的阿姨在旁邊送上鞋套,小姐帶他們走進電梯,“電梯是一梯一戶的,上麵可以掛戶主的麽人名牌……”

    “掛戶主名字?”錢多多問。

    小姐笑容可掬地,“對啊,比如先生姓許,就可以掛上許宅。”

    “我們還沒結婚呢。”

    小姐又愣了一下,並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許飛。

    許飛忽略小姐的眼光,想了一想,拉住錢多多的手溫言道:“多多,你要是不喜歡,掛錢宅也是可以的,我沒意見。”

    說得小姐都笑了,錢多多手被握住,男人掌心溫暖,讓她忽有些愧疚,又不好當著小姐的麵道歉,隻答了句:“我又不是那個意思。”說得嘴硬,聲音卻軟了下來。

    錢多多知道自己最

    近的心態有問題,許飛沒有出現之前,她覺得要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是千難萬難的,戀愛之後被未婚之前,她又覺得嫁給自己所愛的人是千難萬難的,但現在她才發現,那些隻是前奏曲,結婚之前的這段日子才熬人——或者更糟糕,如同依依與蘇薇所經曆的那樣,結婚之後才是一切折磨的開始。

    那些關於愛與不愛的患得患失、忐忑不安與對未來的恐懼相比算得了什麽?妻子和女朋友是不一樣的,男人眼中的妻子是用來相夫教子,照顧家庭的,男人眼中的妻子是他們的專屬特物品,最好在她眼裏他是這世上的唯一。

    即使是許飛這樣的男人,也想要她留在家裏多過迴到職場打拚,也會在目睹她與其他男人有所交流時露出不滿的表情,甚至想要用極其幼稚的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張成十六歲的堂妹或許可以笑笑便過去了,但蘇玲呢?那天所看到的情景在錢多多心裏埋下了一根刺,時不時冒出頭來紮痛她。就算沒有蘇玲,也會有陳玲李玲。而他對她的信任,是不是也鋪陳在那根叫黎東的隱蔽的刺上,紮痛他的心。

    錢多多想到蘇薇的話,婚姻需要不止是愛情,你一定要想清楚讓你們產生矛盾的根源是什麽,在婚前就把它解決,否則它就是個炸彈,總有一天會爆炸。

    道理誰都知道,可如何解決這矛盾?鮃多多毫無頭緒,這雙直接導致了她在準備結婚的繁瑣事務中喪失基本的耐心。

    錢多多不是那種既然到了年齡總要結婚,那就有什麽問題就將就算了的女人,她愛許飛,希望與他白頭偕老,但錢多多三十了,不是十三歲,沒有愛情戰勝一切的盲目樂觀主義思想,尤其是看過了依依蘇薇這些已婚朋友的痛苦與掙紮之後,更令她對自己與許飛的未來憂心忡忡。

    兩人走進樣板屋,小區交付的是帶家具的裝修房,省了業主的裝修壓力,對許飛與錢多多這樣根本抽不出時間來的人來說確實方便,屋子寬敞明亮,主臥落地窗外就是大片的綠色,但錢多多心不在焉,許飛也沒有多說什麽,簡單看過一圈之後就走了。

    兩人上了車,彼此都有一段時間的沉默。車子在第一個紅燈前停下,許飛轉過頭來看坐在身邊的錢多多,她卻正側頭看著窗外,黑色的頭發夾在耳後,剛才一番走動之下有些亂了,幾根頭發不服帖地落在臉頰上。

    許飛伸出手去,卻在將要碰到她頭發的時候收了迴來,再怎麽忙碌或者遲鈍的男人都會對自己在意的人敏感,錢多多的反常他早已感覺到

    ,但他覺得自己已經做了一切他該做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紅燈結束,車子起步,許飛開口:“多多,你覺得房子怎麽樣?”

    錢多多遲疑了一下,“不錯,不過再看看吧,也不著急。”

    “我覺得不錯,交通方便,環境也好,最主要的幾個房間都夠大,以後布置起來很方便。”

    “是嗎?”錢多多低頭。

    話說到這裏就沒了,其實許飛有很多話想問,想問她為什麽一談到這些就無話可說,又想問她為什麽要與黎東談起他們的私事,但這些話他終究一句都沒有說出來,隻是雙目注視著前方,眉頭越皺越緊。

    錢多多心不在焉,錢多多煩躁不安,錢多多對他們的未來沒有信心。她要繼續工作,他說好;她要他相信她,他說好,但她仍舊不滿意,如果他一直以來這樣的愛與付出都沒有給她帶來信心,那她究竟想要什麽?

    車子在第二個紅燈前停下,車廂裏安靜得像是一個封閉的真空世界,這個紅燈漫長得沒有止境,錢多多一直低著頭,車廂裏終於有了聲音,是許飛的,低低問了句。

    “多多,你是不是不想結婚?”

    錢多多猛抬頭,兩人對視,她看到他臉上難過到極點的表情,他則看到她震驚到空白的雙眼。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錢多多才聽到自己的迴答,聲音又幹又啞。“許飛,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一切都來得太快了,我,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他沉默,許久以後才答:“好。”

    chapter11我把青春獻給了誰

    到最後,無論是一地雞毛還是一地碎片,都讓人想問,我把青春獻給了誰?

    傍晚時分,錢爸爸在樓下照慣例打了一套太極十八法,收勢之後上樓,一路上還和下班迴家的老鄰居笑著聊了幾句。

    按道理說,上樓以後就是吃飯時間了,可這天他推開門卻發現情況不對,桌上空空蕩蕩,隻有兩個中午吃剩下來的白饅頭,冷水壺委委屈屈地立在桌子角落,一派食物不足的淒苦模樣。

    “怎麽了?”錢爸爸放下木劍問老婆,又探頭張望,“多多呢?”

    “加班。”錢媽媽沒好氣地。

    多年的夫妻了,錢爸爸立刻嗅到空氣中不太妙的味道’再開口就多了分小心,“怎麽了?又跟多多生氣?好啦,女兒都快嫁人了,你就睜隻眼閉

    隻讓她去吧。”

    “別提嫁人!一提她嫁人我就來氣。”錢媽媽非但沒被安撫,反而被點燃了導火線,一拍桌子開始滔滔不絕。

    “你說她到底想不想結婚啊?剛辭職就吵著找工作,現在又當總監去了,成天加班人影子都見不著。拍個結婚照讓我們倆白等半天,到最後還是黃了,人家攝影師多忙啊?到現在都沒約著第二次。兩個人都從早忙到晚,還有什麽時間培養感情?”

    爸爸開始安撫老婆:“孩子們不都是以事業為重嗎?趁年輕多努力一點是好事,他們就要結婚了,以後天天在一起,急什麽?”

    “他們要是已經結了婚我就不擔心了,可他們一天沒領證辦酒,我這心就吊著一天,現在小年輕的跟我們那時候可不一樣,分分合合太容易了,昨兒多多說是和小許看房子去了,晚飯都沒吃就迴來了,一聲不吭進房關門,我叫她吃飯都不肯出來,肯定是吵架了。”

    “真吵架啦?”爸爸也有些緊張起來。

    “我擔心的不是他們吵架,今天早上我叫她起床的時候問她房子看得怎麽樣,你猜她迴我一句什麽?”

    “說什麽了?”

    “她說這事兒不急,先緩一緩。”

    “緩一緩?什麽意思?”

    “對啊,你說什麽意思?看房子都要緩一緩,她這是根本不著急結婚了,難不成小兩口要黃?不行!”話說到這裏,錢媽媽突然站了起來,把身上的圍裙一扯,風風火火地就往門口走。

    “你幹嗎去?”錢爸爸跟不上狀況了。

    “這事兒不能拖,我得找多多談談。”

    “你現在去找她談什麽啊?她加班呢,一會兒撞見她上司。”“撞見正好,我還想和她上司談談呢,咱多多就要結婚了,每天早出晚歸的這是在幹幾個人的活兒啊?”錢家的女人一向都是行動派,錢媽媽說完便拉開門,氣勢洶洶地一騎絕塵奔出去了。

    錢多多看到自己媽媽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眼前出現了幻覺,還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黎東就坐在她的對麵,看到她的舉動便愣了一下,又本能地迴過身去看後方。

    錢媽媽是在走向女兒公司的路上看到坐在餐廳靠窗位置的錢多多與黎東的。走進餐廳之前她已經在玻璃牆外站了一小會兒,一是確定那裏頭坐著的的確是自己的女兒,二是在看和她麵對麵相談甚歡的男人究竟是誰。

    她猜不出黎東是誰,

    但再怎麽猜不出,她也知道這男人不是她女兒要嫁的對象。

    錢媽媽腦中一個響雷炸開來,難不成女兒和許飛鬧情緒的根源就在這兒?—想到這兒她就再也站不住了,一推門就走了進去。

    “媽,你怎麽來了?”錢多多終於確定來人就是自己的媽媽,吃驚之下站了起來。

    “這是誰啊?”錢媽媽不迴答女兒的問題,看著黎東就問。

    錢多多今晚和黎東一起見客戶,也是巧,客戶前腳剛走,她媽媽後腳就來了,錢多多知道自己老媽的殺傷力,趕緊給解釋:“媽,這是我上司,我們剛才在這兒和客戶談事兒呢。”

    黎東也站了起來,微笑地向錢母欠身,“伯母你好,我叫黎東,第—次見麵。”說著還走過來替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了,又叫小姐拿萊單過來。

    錢多多急了,“你幹什麽啊?”

    “都這個點了,當然是請伯母吃飯啊。”黎東理所當然地,又將小姐送來的萊單打開在錢母麵前問:“伯母喜歡什麽萊色?”

    錢媽媽被黎東的禮貌熱情打倒,坐下之後還有些不好意思了,拉著女兒說:“你上司太客氣了,這怎麽好意思?我還是先迴家吧。”

    “這怎麽行?多多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請伯母吃飯,伯母千萬別客氣,這裏的海皇翅不錯的,雪蛤也好,不如都來一份吧。”

    “你和多多早就認識?”錢母又一次被正麵衝擊到了。

    黎東一臉笑容,“是,伯母問多多就知道了,我和她在新加坡時一起工作過,可惜她後來調迴上海,不過現在好了,我們又在同一個公司工作,可以天天見麵了。”

    “是這樣啊。”錢媽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女兒,聲音拖得長長的。錢多多心叫不妙,忍不住狠狠瞪了黎東一眼。

    不出錢多多所料,迴家路上媽媽的臉就板起來了。“多多,你說說這黎東是怎麽迴事?”

    錢多多歎氣,“媽,你別亂想,他就是我上司,跟我沒別的關係。”

    “我怎麽覺得事情沒你說得那麽簡單?”媽媽露出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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