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會去接她,然後把她送過來,讓姐姐不要操心。

    蘇薇掛著耳機,邊聽邊答。蘇玲比她小六歲,是她叔叔的女兒,蘇薇父母去世之後被叔叔收養,上寄宿學校之前都是與蘇玲住同一間房的,算得上姐妹情深。

    蘇玲在老家讀的大學,已經有了男友,是她的同學。兩個人畢業之後決定到上海來工作,來之前蘇玲的媽媽已經在電話裏千拜托萬囑咐,請她幫忙照顧一下蘇玲,蘇薇一口應了,自家姐妹,在上海就她這麽一個姐姐,她不照顧誰照顧?但現在的情況是,蘇薇忙得連自己的老公都沒時間應付,幸好蘇玲有男友接送,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變出三頭六臂去麵麵俱到。

    關於這件事,蘇薇還與錢多多在電話裏聊起過,錢多多就說:“你要是真沒空,就讓強子去接吧。”

    蘇薇歎氣:“使喚他?算了吧,他不給我添亂已經夠好了。”

    錢多多同情地:“你們還在吵架?”

    “我托人給他找了份工作,希望他工作以後狀態會好些。”

    錢多多認同,又不解:“為什麽要你托人?強子自己沒在找嗎?”

    “這是在上海,他原來在北京那工作是他父母給安排的,在這兒要找工作不難,要找到原先那麽輕鬆的就難了。”

    “電力局那樣的工作確實很難找,不過強子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無論哪個公司,先做起來應該問題不大吧?”

    “我也這麽想,所以托人幫忙,讓他先做起來再說。對了多多,強子以為那工作是他老朋友幫忙找的,你可別說漏嘴了。”

    “不是你托人幫忙的嗎?怎麽又扯上他朋友了?”

    “我拜托他朋友的,這不得顧著他男人的自尊心嗎?”蘇薇歎息。

    “我明白。”錢多多也歎息。

    男人的自尊心是這世上最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劍拔弩張,有時候又脆弱得像一株才移植進土裏的珍稀植物,稍微碰到一點就會香消玉殞。錢多多見識過強子來上海前後的巨大變化,很能理解蘇薇的難處。

    掛斷電話之後蘇薇將車轉入小區,時間已經指向九點了,上一次發布會很成功,蘇薇的公司又接連接到幾個大品牌的發布會項目,人手不夠,所有人都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在家吃晚飯了,今天好不容易沒有應酬,中午她還特地與強子通了電話,說晚上我們倆一起好好吃頓飯吧,就當

    慶祝你找到工作,強子也應了,沒想到還是忙到八點都過了才走出公司,再打強子的電話,卻沒人接,家裏也沒人,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

    小區門口的助動欄杆緩緩升起,蘇薇遙遙看了一眼自家那棟樓,正想再撥個電話,有人走到她車邊敲了敲窗。

    那人白襯衫黑西裝還戴著胸卡,一看就是小區裏的物業經理,蘇薇對他是有印象的,立刻就把窗落了下來,問了句:“方經理,怎麽了?”

    “蘇小姐,你可迴來了。”這麽冷的天,方經理還站在車外擦了把臉上的汗。

    “出什麽事了?”

    “你家先生和我們物業修理工吵起來了,這不,就為了一個水龍頭的修理費,蘇小姐,我們這兒是高檔社區,你先生這樣,讓我們很難做的。”

    “什麽!”蘇薇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家在三樓,蘇薇來不及等電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去,家裏門開著,裏麵一片狼藉,汙水一直流到大門處,沒有修理工的影子,大概已經被人拉走了,隻有強子一個人站在汙水當中,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什麽東西!狗眼看人低,老子還不稀罕你修呢。”

    蘇薇今天一身米白套裝,踩著四寸的高跟鞋站在水漬當中氣得發抖。

    “強子!”

    強子看到她的臉色,也是一板臉:“幹什麽?”

    蘇薇手裏還攥著那張修理單,克製著自己把它扔到丈夫臉上去的欲望,咬著牙說:“為什麽跟修理工吵架?”

    強子哼了一聲:“那方胖子找你告狀了?也不看看手下的人什麽態度!就一修理工還對我指手畫腳的,老子沒揍他算他走運了。”

    “丁立強!”蘇薇連名帶姓地叫了一聲,聲音裏全是憤怒:“人家是上門來修龍頭的,哪裏做錯了!家裏髒水流了一地你不管也就算了,為什麽連修理費都不付?四十五!這水龍頭才四十五塊錢,就算你沒錢,你不會到我的包裏去找嗎!”

    男人一開始還沉默地聽著妻子的質問,但這最後一句話讓他爆發了,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濺起的汙水弄髒了蘇薇的鞋麵。

    “沒錢到你包裏找?你把我當什麽?吃軟飯的小白臉嗎?我告訴你,我不是沒錢,有錢我也不付給他!別說四十五,就算四毛五都別想。這地方根本不是我想來的,是你要來!這房子也不是我要買的,是你要買!什麽都是你一個人做的主,你要做主,那這些

    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全都是你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反正你眼裏也沒我這個老公。”

    “丁立強,人家家裏的男人都是頂梁柱,現在這家裏連買房的錢都是我賺來的,你還要來跟我算這四十五塊錢的修理費?”

    “頂梁柱?你給我這個機會了嗎?成,你把公司關了,現在就跟我迴北京去,我他媽一分錢也不要你賺,家裏一切開銷都我來!”

    “我沒有在北京呆過?我沒有遷就過你?現在我的公司在上海,我的事業在這兒!我們早就說好了,憑什麽隻有我為你犧牲,你就不能為我付出一下?”

    “我為你付出得還不夠嗎?蘇薇,我是為誰放棄了北京的工作生活交際圈的?我是為誰才跑到這個見鬼的地方來的?你說你不會讓我後悔,你說你會對我更好更貼心,可你看看!現在是幾點了?今天之前,我有一個星期沒有在半夜十二點之前見過你了!今天你說要和我吃晚飯的,什麽晚飯?八點以後的工作餐?”

    話說到這裏,誰都不再做聲了,穿著運動褲與拖鞋的丈夫與一身套裝的妻子在汙水中氣喘籲籲,彼此瞪視,蘇薇看著麵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最初的憤怒慢慢被腳下冰冷的汙水澆滅了。

    強子說得沒錯,即使他有千般不對,但他確實為她付出了,為這個家付出了。

    一股心酸難耐的滋味湧上來,讓她不自覺地聲音軟弱:“算了,今天還要慶祝你找到了工作,我不想和你吵架。”

    老婆最先軟了下來,強子也開始沉默,適才那修理工迴過身時說的那句“吃軟飯的”猶在耳邊,他看著麵前一身米白的蘇薇,看著這個他愛了那麽多年然後又與之共同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女人。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蘇薇比他會賺錢,而且比他強得多!這是結婚數年以後他才不得不接受的現實,她在他眼裏曾經是甜蜜與熱情的代名詞,但現在站在他麵前的卻是個咄咄逼人的女強人。

    但她是他的老婆。

    人家是識英雄於草莽,他倒好,擇女強人於年少懵懂。

    激動與怒火慢慢被無奈衝淡了,強子看著麵前立在汙水中軟下身段,臉上露出和解之意的蘇薇,長長地歎了口氣。

    “算了,這一地的水,你要是餓了先吃點東西,廚房裏有我中午弄的飯菜,熱一熱還能吃。我先把水龍頭換上,把地擦一下。”

    丈夫的話讓蘇薇鬆了口氣,但心酸的感覺卻比之前更甚,強子

    轉身進了廁所,水龍頭就在汙水池邊上,剛才修理工弄到一半突然拿出張單子來問他要錢,他正煩著,就說了句一個月交你們那麽多物業管理費呢,換個這東西都要錢?

    修理工撇了撇嘴,轉身的時候說了句:“成天在家不幹活的男人,四十五都不舍得,吃軟飯的。”

    就這句話,他差點一腳踹上去。

    現在想想,平時他也不至於和一個修理工置氣,還是被戳中痛處了。

    強子低著頭將壞掉的水龍頭換下來,身後有腳步聲,迴頭見蘇薇換了雙拖鞋,淌著水走了過來。

    “不是讓你去吃東西嗎?這兒髒。”他皺著眉,粗聲說了句。

    蘇薇笑笑,索性在浴缸的邊緣上坐下了:“有你這麽能幹的老公,我家還要修理工幹什麽?你弄吧,弄完我們一起出去吃,我等你。”

    “還有水呢。”

    “我剛才打電話給阿姨了,她馬上過來。”家裏的鍾點工就住在馬路對麵的小區裏,走過來就幾分鍾。

    強子不語,低頭專心擺弄水龍頭。

    蘇薇突然拿腳趾碰了一下強子半蹲著的小腿。

    “幹嗎?”他粗聲粗氣的。

    “老公,我怎麽覺得你這麽帥呢?”蘇薇說著,又拿腳趾碰了他一下。

    強子讓了一下,沒讓開,再看老婆一眼,蘇薇撐著下巴看著她,光著的兩隻腳坐在浴缸邊上,女強人的味道都沒了,依稀還是當年下了火車跳到他身上的少女。

    他又歎了口氣,直起身子擦了擦手:“好了,走吧。”

    說完過去把她拉起來,走出去的時候也沒再放開手。

    ~~~~~~~~~~~~~~~~~~~~~~~~~~~~

    海:今晚迴家,一進小區就發現四下一片漆黑……

    旁白:停電嘛海:據說是電力故障,正在搶修,家裏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電什麽時候來,索性坐在車裏打開電腦……

    旁白捂住臉:她有強迫症的……

    海:最近秋月ing,正好寫完下午沒有完成的一個章節,寫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燈亮了!

    旁白:你的強迫症連電力故障都看不過去了……

    海:美滋滋地收拾電腦進家門洗澡上床,冬夜好開心

    第9章

    離開公司的時候,錢多多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數日前

    她到許飛公寓時所看到的。

    那天她是下班以後過去的,沒人應門,她有他公寓的鑰匙,就自己開門進去了,許飛不在,擱在餐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還亮著,應該是沒有走遠。

    錢多多走過去看了一眼,看到打開的幾個窗口全是關於uvl正在進行的幾個項目的,而這幾個項目,都是他在離開公司之前直接或者間接參與甚至負責的。

    她隻看了一眼,身後門就響了,許飛拎著購物袋走進來,看到她就笑了,還說:“多多,你這麽早就到了。”說完走過來把購物袋放到桌上,吻了她一下,又隨手把電腦屏幕按了下來。

    現在想起來,他一直都沒有放下過。她為之努力與付出過的一切,他又何嚐沒有?

    錢多多的心,整個地亂了。

    這天晚上,錢多多去籃球場看許飛與人三對三。

    許飛在運動方麵一向過人,到哪裏都能很快找到一班誌同道合的夥伴,更何況上海還有他的一班大學同學,什麽時候都不缺對手。

    錢多多一身職業裝坐在空曠的看台上看著這群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奔跑搶奪,小小的一場三對三,人人打得勁頭十足,尤其是許飛,躍起投籃的時候姿勢漂亮,漂亮的一個三分球,落地還迴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來,一口白牙,偌大的籃球場都是一亮。

    錢多多雖然久經考驗,但被許飛這樣殺傷力巨大的一笑,情不自禁臉就燙了,旁邊已經傳來女生的小聲尖叫,她左右去看,不知何時來了些女孩子,三三兩兩擠在球場邊上,看得欲罷不能。

    要是平時,她一定是要瞪他一眼再念一聲禍水的,但今天錢多多心裏有事,反應就慢了許多,隻知道看著場上的男人,眼裏許多遲疑忐忑與矛盾。

    再打了一個來迴,張成就受不了了,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另一隻手舉起來求饒。

    “停,停一下!讓我休息一會兒。”

    張成是許飛的大學同學,現在在生物研究所工作,平時待慣了實驗室,籃球這種劇烈運動,上場半個鍾頭就不行了,一臉的汗。

    都是朋友,旁邊就有人笑他:“不行了吧?這幾天是不是集中交過公糧了?腿都軟了?”

    “中場休息懂不懂?弟妹在哪,少□。”張成笑著迴了句,還伸手指了指錢多多。

    許飛已經往錢多多坐的地方走過去,錢多多把礦泉水遞給他,他擰開之後仰頭喝了半瓶,這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

    “多多,你是不是有心事?”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對方細微的情緒變化都能夠感覺到,錢多多今晚不對勁,以往她與他在一起都是心情極好的,尤其是在這群朋友麵前,加油助威自不用說,興致高的時候,偶爾還要摩拳擦掌地下場來兩下,可今天錢多多一直都在看台上沉默,明顯的心不在此。

    錢多多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真是年輕,雖然是冬天,運動時卻依然隻穿了件短袖的t恤,蒙著一層汗水的皮膚緊繃,飽滿的臂頭在體育場的大功率照明燈下發著光。

    他可以在球場上投一個漂亮的三分球,也可以在會議室裏主持一個全球性的項目,他可以是熱烈凝視她的愛人,也可以是公司裏最年輕的傳奇。

    他是她得到的最好,人生從來都是公平的,有付出才有得到,他已經為她付出過,這一次應該輪到她了。

    “許飛,今天凱洛斯找我談了關於你的事。”

    許飛一愣,張成在球場當中大聲招唿:“開場了開場了,休息結束,哥們兒別卿卿我我了,晚上迴家再膩歪去。”

    許飛站起來,衝著場上的男人們:“你們繼續,我有事要和多多先走。”

    那邊好幾個叫起來:“幹什麽啊?”

    “哪有這樣的?贏了一局走。”

    許飛笑著對他們擺擺手,一手拉起錢多多,另一手抓起外套:“多多,我們到車上說。”

    錢多多就這麽被拉走了,兩人坐上車,許飛發動車子,車駛出體育場轉上大街,他這才說話:“多多,凱洛斯和你談了些什麽?”

    “許飛,凱洛斯和你談了些什麽?”錢多多反問。

    許飛在行駛間隙看了她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

    “許飛,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不告訴我。”

    “我已經決定離開公司了。”

    “可那職位是亞洲區總經理!”

    “我都辭職了。”

    “公司不希望你走,凱洛斯說的對,你這樣太可惜了。”

    “這麽龐大的一個機器,不會因為缺了一個螺絲就不轉的。”

    “可你心裏也放不下,我看到了,你一直都在關心那些項目。”

    許飛沉默了數秒,然後道:“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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