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宮不同於樓蘭宮,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壓抑,過得很輕鬆愜意。

    白天,風兒白靈帶她去熟悉各宮各殿,有時白震也會跟著,幾個人說說笑笑,每天都過得很快。

    晚上也總被風兒拉著去她的風吟殿和她一塊兒睡,不常去聖女殿。

    點守宮砂的前一晚,一個丫鬟送來一小瓶藥,讓她點砂之前喝了它。

    那丫鬟麵貌普通,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冰隱總覺得怪怪的,至於哪裏怪,卻也說不上來。

    想著她應該是白純派來的,也就沒有深思。

    點砂的那天,因為喝了藥,藥物配製的點砂膏很容易的點在右臂上,凝聚不散。

    點砂的女子微笑的點了點頭,拿著點砂膏,便離開了清心殿。

    冰隱看了看右臂上的守宮砂,又看了看清心殿前供著的神佛,一抹苦笑漫延嘴角。

    半個月後的聖女繼任典禮,也很快到來。

    聖女繼任典禮在聖女佛場舉行。

    聖女佛場,是一個方形廣場,四角各立一尊佛像,在鳩摩羅什出生前,龜茲信仰的一直是小乘佛教,所以供的是一佛一菩薩,釋迦牟尼和彌勒菩薩。佛場上立的是一佛兩尊像。

    四邊各兩尊龍柱,兩尊鳳柱,頂天而立。

    中央是一尊聖女雕像,白玉雕刻而成,冰肌玉骨,飄立蓮座之上,手持蓮花,仰天而望,衣袂飄飄,似飛舞於九天。

    聖女像前,設有檀木神壇,龜茲玉錦製成的金邊銀毯從佛場一角的釋迦牟尼佛像前一直延伸到聖女神壇,沿六級階梯,鋪至聖女像前。

    這佛場既是每任聖女繼任典禮之處,又是懲罰所有觸犯神戒包括聖女在內的所有龜茲國人。

    穿著由天山冰蠶絲和佛沁白玉所製的聖女玉衣,踏著金邊銀毯,冰隱由佛供養人龜茲國王白純,從佛像前牽至神壇,先向四方佛像行三拜禮,再向聖女像行三拜禮,稱為六拜禮。

    當行至五拜時,人群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佛場上高聲響起,

    “等等,她不能成為聖女。”

    聽此,冰隱抬頭望向聲音來處,那是一個清雅而高貴的女子,一襲雪袍,一頭紫發,一雙紫眸,在人群中格外出眾。

    “紫絡莎,聖像麵前,不得胡鬧。”白純喝斥道。

    “我沒有胡鬧,她不是我國上任聖女,她有意欺瞞佛祖,褻瀆佛祖。”女子指著她冷冷的道。指著她的手泛著晶瑩而冷潔的光。

    聽此,神壇下的百姓都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紫絡莎,你知道在佛場妄言的後果嗎?”白純沉聲道,不似往常淡雅如水的聲音。一慣溫和的笑容已散去,換上一副冷肅的麵容。

    “知道,所以才敢冒死前來,在佛祖麵前,揭穿她的身份,為了佛祖,為了龜茲,我不惜一死。”女子語氣堅定,目光冰冷而堅決。

    “證據。”淡冷而壓迫的口氣。

    “想必上次聖女招喚雨神時,大家都有看到她手上的靈戒吧。聖女可否再讓我們看看你手上的靈戒,一看便知你是否上任聖女?”女子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話畢,神壇下的人群已有些騷動。

    “紫絡莎,你可知你在要求誰嗎?注意你的身份。”白純厲聲道。

    “儀式沒有完成,她還不是我國聖女。憑我神祭的身份,還不能要求一介平民嗎?”女子傲氣的道。

    “好,我讓你看。”冰隱突然出聲道。語氣平靜而輕淡。

    說完舉起右手,伸過頭頂,在太陽的反射下,靈戒散發著白色而刺眼的光芒。

    女子在看到靈戒後,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怎麽可能?明明是綠色的。”女子喃喃的道。

    冰隱看著女子,心裏泛起冷笑,她的靈戒會隨意念而改變顏色,這是最基本的功能。

    隻是她從沒想過要刻意將它變色,所以靈戒的這種變著好看卻沒有什麽實質意義的功能,除了家人沒人知道。沒想到現在倒派上用場。

    “來人,紫絡莎觸犯聖女,犯了褻瀆之罪,帶下去,聽候發落。”白純冷聲道。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女子掙脫開侍衛,不服氣的道。

    “你還有何話說?難道還想抗旨不成?”白純冷冷的語氣中已有些不耐煩。這讓冰隱有些驚訝,他給人的感覺一向平和溫雅,現在在他身上已不見一絲溫和的影子。

    “據我所知,上任聖女現在在中原長安的夜魅山莊,好好的在當她的莊主夫人,怎麽可能跑來當聖女?這必是樓蘭國想拉攏我國,找了一個麵貌相同的人代替,冒充我國上任聖女。還請王徹查此事,不要中了樓蘭的詭計。”女子突然單膝下跪道。

    雖然跪著,但腰身挺得筆直,仍有些不服輸的傲氣。

    “我說過,沒有證據,不要在佛像前胡亂妄言,來人,將紫絡莎打入地牢,聽候發落,還不帶下去。”白純的臉色已見陰沉。

    看著被帶下去的紫絡莎,冰隱不解的輕蹙起眉頭,她的眼神,從頭到尾,在盯著她時,是那樣的冰寒而充滿恨意。她和她有仇嗎?她不記得她有和這號人物結下什麽仇怨,這之前,她們連見過麵都沒有。

    奇怪!

    幸而人群沒有多大騷動,很快又恢複平靜,行完最後一拜,宣誓了聖女經文,聖女繼任儀式終於完成。

    迴到行宮,已是申時,吃了晚飯,被白純叫至靈吟殿。

    靈吟殿,清雅明暖,檀香縷縷,樸素大方卻不失高貴典雅。

    踏入靈吟殿,絲縷檀香撲麵而來,淡淡的卻有些讓人醺醉。

    佛像前的白純,負手而立,正抬頭望著佛像,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欞映射在他身上,形成斑駁的暗影,明暖與陰暗便矛盾的他身上展現。

    就像一個不可褻瀆的神祗和一個寂冷的凡人的靈魂,同時嵌在他的身體裏。

    “紫絡莎的事,不要介意。”兩人默默的站了一會,白純開口道。

    “無所謂。”冰隱淡淡的笑道。

    “她本是此任聖女,不想你卻在聖女繼任儀式前被送了過來。她懷恨在心,也是難免。聖女,一直是她多年爭取的夢想。上任是隱—”

    白純的聲音有些壓抑的苦澀,頓了頓,又道,“是你姐姐,一直持續到如今,才決定放棄失蹤的隱兒,選了她,沒想到你卻出現。”

    “你真不擔心我是樓蘭派來的奸細?”她不相信他沒有懷疑過她。

    白純似是無謂的笑了笑,並未迴答她的疑問,隻道,“記住,不論何時,你的真正身份都不能暴露。若是你姐姐,百姓或許會念在她曾救龜茲於水火,對她寬容。但,對你絕對不會。你已不是清白之身的事若被發現,到時,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淡淡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知道了,謝謝。”

    “繼任典禮已完成,你已是聖女了,以後就住聖女殿吧,住在風吟殿對你和風兒都不好。以後萬事小心吧。好了,你也累了,迴去休息吧。”

    “你—”看著他孤瑟的背影,想說些什麽,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我迴去了。”算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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