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人都基本是學校剛畢業的,所以小年輕們都比較熱血,見宋庭殊醒了,全都圍在床邊,七嘴八舌地把他誇個不停。


    “行了你們,別都圍在這裏,病人是需要休息的。”何靜邊說邊給大家使眼色,大家當然都懂,陸陸續續地出去了,“你們好好聊哦!”她意味深長地說著,還比了個愛心,才屁顛屁顛地出去。


    我把門關上,走向病床,問他渴不渴打算倒杯水給他。


    他搖搖頭,沒受傷的那隻手就伸過來,拽住我的手腕往他身上用力一扯,我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動作過大,他有些吃力地悶哼。


    我連忙起身,責怪地拍了他一記:“你都受傷了能不能正經一點!”


    “不能。”他咧著嘴笑道。


    我內心一陣哀嚎,這個男人真是沒救了。


    他昏迷了這麽久,也不管他渴不渴,總得喝點水下去,我轉身到了杯水給他。他現在隻能側躺,不能起身,我便給他拿了一根吸管,湊到他嘴邊。


    他搖了搖頭,嬉皮道:“我要你喂我。”


    “我這不是正喂著嘛!”故而又把吸管口湊上去一點。


    “我要你用嘴……”


    往日被他坑過的迴憶揮之不去清晰如昨,我下意識地冷麵拒絕:“我不要,你愛喝不喝!”


    說著,我就把水杯放在櫃子上。我才不信他這麽久不喝水外加輸死拚搏過一番會不渴?


    果然,他斂眉哀歎:“把水拿來,我自己喝就是了。”


    我抿唇忍住笑意,把水杯遞到他嘴邊。見他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我心裏也得到了很大的欣慰。


    “咳咳咳……”他突然被嗆到,猛烈咳起來。


    他現在背部受傷咳得這麽猛說不定會拉到傷口,我連忙放好水杯抽過紙巾,俯身給他擦嘴,手指還未靠近他的嘴,他就單手把我拉下,扣住我的後腦,撅住我的雙唇。


    這個男人,真的是行走的荷爾蒙啊!


    念在他身上有傷,我不敢亂動,隻好任由他占便宜。


    一吻畢,他饜足地舔唇,斜肆的笑意深及眼底:“終於解渴了。”


    “流氓!”我的臉被他說得通紅,嬌嗔著給他一記粉拳。


    “啊——”他吃痛地捂住胸口,眉頭緊蹙,看起來十分痛苦。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裝的,所以沒有理他。


    “慕素,你有沒有點良心,我這裏也受傷了,你還在傷口上撒鹽!”


    裝得真像!我都不忍心拆穿。


    “醫生剛剛給你全身檢查過了,你胸口沒傷!”


    “看得見叫傷,看不見的就不叫傷嗎?剛剛和那瘋子打的時候,他用棍子打了我一下。”


    剛剛他們打架我雖然沒有全程看著,但那瘋子手裏的棍子不長眼的,每一記都要把宋庭殊打死一樣,所以他胸口被打到也不是沒可能。


    “沒事吧?”我立即心疼起來,“真的很疼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再檢查一下?”


    胸口的問題可大可小,我說著就要起身去叫醫生,被他拉住。


    他把我的手覆在胸口,軟聲道:“這是內傷,這裏設備簡陋醫生也看不出什麽的,還是等迴去後再做個全麵檢查吧。現在,你先幫我揉揉緩解疼痛。”


    在他的帶動下,我一下一下地輕輕給他揉按。


    “嗯。”他低沉地發出一聲喟歎,可為什麽聽著有那麽點情欲的味道呢?還有,瞧他那一臉的享受樣!


    “啪”我重重地錘了他一下,他這次在吃痛,我是真信了,因為我也知道這一下很重。


    “慕素,你想謀害親夫嗎?”他捂著胸口,瞪著我質問。


    “讓你騙我!”我也沒好氣。


    “我是真的受了內傷!”他還在狡辯。


    “我看你受內傷受的還挺享受啊!”


    一言不合就掐他胸肌,這手感還真不賴。


    他的一出好戲被我拆穿也沒辦法再演下去,死皮賴臉地變成一塊牛皮糖,死死地抱著我的手:“我都傷成這樣了,你揉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你真傷到的地方,醫生肯定也不讓我幫你揉。”那些地方都是需要時間愈合的傷口,一揉豈不就裂開了。


    他把頭湊過來蹭了蹭我的手,甕聲甕氣道:“還生氣呢?”


    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難道他這是在向我撒嬌嗎?


    我俯身好奇地注視著他,忍不住捏了捏他本就沒什麽肉的臉,打趣道:“宋庭殊,我怎麽覺得你像個……小女孩似的?”


    那張五官立體、棱角分明的臉驟然灰了一度,單手從後扣住我的脖子,墨眸逼視:“再說一遍?”


    這是挑戰到他男人的尊嚴了嗎?


    我暗笑,現在他受傷能做的動作還是有限的,就算我不怕死地頂撞他,他能奈我何?


    “我說,你現在就像個小女孩!”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後腦一股力道,又是一記深吻。


    這一次,他那隻受傷的胳膊也開始不安分起來,胸前一緊,我輕輕地咬下他的唇。


    他放開我,手卻還是扣在我的腦袋上,壞壞地笑道:“別以為我受傷就不敢動你。”


    那眼底的精光顯而易見。


    這個家夥,是吃準了他受傷我不敢亂動。


    我鼓起腮幫來表達我的不滿,然而他選擇置之不理,壓著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口,寵溺地揉著我的頭發,柔聲道:“剛才我昏迷前好像一直聽到有人哭著對我說,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宋庭殊!”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都不給我麵子,還當麵學著那變扭的語調挖苦我。


    他見我要抬頭,手裏又緊了緊,偏執地讓我靠在他的胸口,耳畔傳來他似自言自語一般低緩沉磁的聲音。


    “你為什麽不希望我有事?其實如果我真的死了,對你的好處還是挺大的,你不僅可以拿到宋家的財產,還可以徹底擺脫我以及這段婚姻,雖然你之後可能會被人說成是宋庭殊的遺孀。所以慕素,你告訴我,為什麽不希望我有事?”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明明他說的都是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但為什麽聽他說來我心裏這麽難受甚至是抗拒。


    “告訴我,為什麽不希望我有事?”


    他一直重複這個問題,像把尖銳的匕首,冰冷的架在我的脖子上,仿佛說不好,我的小命就嗚唿了。


    這樣咄咄逼人的模樣,讓我很是反感。


    我用盡全力起身,迅速地別過頭去,仰頭抑製淚水迸出。


    片刻,我才紅著眼圈,像個沒事人似的迴眸對上那雙始終溫和堅定的眸子,咬了咬下唇,終於在荒蕪的內心找到一絲希望:“宋庭殊,我並不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擺脫你。”


    說出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何意,更猜不透他會理解成什麽。


    隻是他眸底寒霜漸起,薄唇勾出一絲自嘲,看著叫人心疼。


    也許我所希望的,是彼此沒有傷害,然後分開。


    隻是這世上哪一次分開是沒有傷害的?


    診室裏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所以當林南出現的那一刹那,我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救贖。


    在林南的攙扶下,宋庭殊上了飛機。


    出乎意料的,陸湛也在。


    宋庭殊善心大發,讓同行之人都一起上了飛機。


    陸湛從臥室出來,見我守在門口,冷笑一聲:“又吵架了?”


    我抬眸看他,狹長的眸子淬著冰渣子,似乎每一次我們見麵都是這個樣子。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他站到我的對麵,雙手插袋地靠在門板上。


    “你為什麽討厭我?”


    眸瞳微動,他似乎很詫異我會問他這個問題,但瞬間又恢複冷漠。


    “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本讓我對你有好感?”他不答反問。


    我被噎住,轉而複問:“就因為我是宋庭殊的妻子,所以你討厭我?”


    記得我們沒有結婚前,陸湛對我的態度還說得過去。但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


    “還因為你是慕素!”他語氣涼薄得讓我膽顫,“你不愛他,但他卻愛你如生命。”


    我苦笑,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慕素不可能愛上宋庭殊。


    可是這一點連宋庭殊都一清二楚,但他仍然不肯放手。


    “謝謝你能替我解開這個疑團。”我莞爾,轉了話鋒,“他還好嗎?”


    “目前還可以,迴了a市還是得再做檢查。”他的語氣迴到身為醫生該有的認真嚴肅上,視線卻始終沒從我臉上移開,起初我還以為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他突然像個老者似的諄諄教導:“如果你愛他,那就好好愛。如果不愛,那就別再給他希望。”


    他的話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迴顧過去,我好像越走越偏了。但這個秘密現在被人突然戳穿,我像隻刺蝟一樣豎起背上的刺,蜷在屬於我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中自我救贖。


    “我有我的分寸,你不必多言。”


    他冷哼一聲,擺擺手踱步離開。


    待他離開,我才輕輕地打開門,隻留了一條縫隙,偷偷地望著裏麵的情況。


    他背對著門躺著,不知道是否睡了。


    突然,他動了一下,我想都不想就把門關上,像做賊似地,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到了醫院,病房裏又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婆婆,還有一個女人,是林城的老婆沈寧。


    “表嫂。”她甜甜地叫了我一聲。


    我記得他們都叫她寧寧,我也就隨著這麽叫了一聲以示迴應。


    後來我知道,原來她公婆出國度假,林城又必須出差一趟。婆婆聽聞此事,她速來喜歡沈寧,放心不下就提出讓她過來小住一段時日,正好能照顧她安胎。


    “表哥,你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傷得這麽嚴重?”沈寧關心地問。


    宋庭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婆婆就走到我麵前,板著臉指著門的方向:“你找個喪門星立刻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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