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方期期艾艾地用小手遮著嘴巴,附著她耳朵小聲迴她:“爹爹不讓我告訴姨姨,爹爹要給姨姨做一個大燈籠……幹娘不要說出去哦!”


    安晴展顏,心道林非有這等心思,怕是林家的好事就要近了,於是笑著伸手,同鳳兒悄悄拉鉤:“恩,一定!”


    送走了柳氏和鳳兒,安晴又閑了下來,便覺胸口那一點不適逐漸加重,看著家裏再沒什麽事可忙,於是含笑和顧家二老隨便指了個理由,便獨自避去了園中。


    安晴前腳方在亭子裏坐下,後腳含夏便送來了木炭和前幾日落梅送來的果酒,替她在亭裏生了火燙上酒以後方笑道:“夫人說了,小姐最近勞心勞力,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天空閑下來,又正值過年,便任小姐偷得浮生半日閑罷!天冷,小姐喝些酒暖暖身子呀。”


    安晴失笑:“你這丫頭,倒是比誰都機靈!”


    含夏吐吐舌頭道:“這可不關婢子的事,全是夫人授意!小姐放心,園子附近不會有什麽人來打擾小姐清淨的,隻是小姐叫人有些不便了。”


    安晴笑道:“我也沒什麽需要,你便忙你的去吧!”


    含夏含笑一福退下,待她走得遠了,安晴便轉了眼睛,不錯眼地看著發紅髮亮的炭火發呆,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看了一會爐火便覺著眼睛酸澀,忙又轉轉眼睛看向園內。落霞近幾日很是下了幾場好雪,大家都因著這幾場雪樂嗬得很,園子裏也因此換上一身素服。暗綠的蒼鬆上,晶瑩的積雪與深幽的潭水交相輝映,別有一種深沉的氣質。而幾日前園子裏已由家人們掛上了盞盞火紅的燈籠。白、黑、紅、綠四色互相映襯,端的是打眼得緊。安晴空空地望著園中景色,嚐試著放慢唿吸,放空心中所想,頓覺心中好過了許多。


    也不知她究竟呆了多久,直到斜側方傳來一聲悠長的唿哨,她才算是緩過神來,下意識地朝著發聲處看過去,竟看到裴靖坐在牆頭衝著她笑。


    安晴忙起身走到近旁抬頭看著他,嘴角不由也挽起個自然的弧度,她看看左右,輕聲問他:“你怎麽來了?不是今日該是你最走不開的時候麽?”


    裴靖也低聲迴她:“我找了個儺戲班子來我家,我便趁亂跑出來啦。”說著單手勾著牆頭慢慢滑下,安晴恐他跌倒,上前一步要扶他,卻被他搶先一步抱住,兩人都是站立不穩,雙雙倒在了雪地上。


    裴靖嗬嗬低笑,率先起身,又伸手將安晴拉起來,俯身替她拍淨身上沾的殘雪,期間自然又順手吃了幾下嫩豆腐。


    安晴被他弄得又羞又惱,卻又不好發出來,隻得輕啐道:“角門不就離這不遠?做什麽每次總要翻牆才覺著慡利了?”


    裴靖嘻嘻地笑:“不是怕打糙驚蛇麽?原本我隻是想先看看今日守角門的是誰,然而一探身便見著你在這兒獨坐著,我哪還有耐心去繞遠。再說,翻牆進來不是平添幾分幽會的氣氛?”說著又將她重推迴亭裏,兩人挨著坐下了,裴靖才貼著她撒嬌,“冷。”


    安晴失笑,起身為他倒了一杯酒塞到他手裏暖著,又問他:“怎麽想起要來找我?家裏不會有事吧?”這話卻是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了,然而她這幾日心心念念的,今日陡然成了真,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得先找幾句廢話拿來充數。


    裴靖笑眯眯地答她:“咱都有大半個月沒見了,你就沒想我?我可是想死你啦!再說,今兒個不是除夕麽?雖然咱倆人不能一道守歲,但既然要辭舊迎新了,我心裏頭總覺著,要見上你一麵才踏實的。”說著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問,“陽兒有什麽願望沒有?說出來聽聽?”


    安晴失笑:“有什麽願望,難道你還能替我實現了不成?裴少爺好大的神通!”


    裴靖也跟著她笑,之後又認真道:“那就說說,對我有什麽期望如何?”說著便將溫著的酒壺拎出來,笑道,“三個願望,三杯酒。一杯酒喝下去,便是我答應了,四方的神明都為我作證,若是今後做不到,便任你懲罰。”


    安晴笑著推他:“怎的說的跟賭咒發誓一樣,你既已說到這個份上,我又怎好再開口說些什麽?若是你一個閃失做不到,我還能當真尋個什麽法器的,收了你這個孽障?”


    裴靖卻是不依,執意將酒壺遞到她手裏,又笑道:“就算是我嘴饞,變相討你酒喝罷了,你隻說,信不信是你的事,該如何做,卻是我的事。”


    安晴拗不過他,隻得接了酒壺,又將杯中冷了的酒潑了,另倒上一杯新的,緩緩道:“這第一個願望,便是……要人月兩全,歲月靜好吧。”說著自己先一步飲了,又倒上一杯,送到裴靖唇邊。


    裴靖含笑捧著她手,就著她喝過的地方也是一飲而盡。


    安晴縮迴手來,再倒上一杯,緩緩喝了才道:“願不離不棄,攜手白頭。”


    裴靖握著她手倒上一杯,又握著她手將杯子送到嘴邊喝了,而後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如何,安晴的臉愈發的紅艷,她再倒上一杯,囁喁著說了一句什麽,含糊得緊,裴靖卻仍是憑著聲調猜出了大概。


    她說:“願神明保佑,開枝散葉,子孫繞膝。”


    裴靖笑著轉過她握著酒杯的手,直接一口喝下,又扳過她的頭,強度給了她一半。果酒溫熱微甜,裴靖的舌尖卻是冰涼,兩人唇舌一經交纏便再難分開,裴靖捧著她頭噬舔啃咬,時而氣勢洶洶時而又溫柔靦腆,直到兩人都是氣喘籲籲才勉強罷手。


    裴靖抵著她額頭嗬嗬低笑,喘著氣道:“我想了好久,今日終於是如願了。”


    安晴滿麵通紅地撇過頭嗔他:“你那日不是說要克己復禮?原來都是隨口說說的麽……”


    裴靖連聲喊冤:“天,自你那日走了以後我便日日想你,都快想出魔怔來了,現下要我隻碰碰你的手?好陽兒,你便可憐可憐我,莫要讓我直接瘋魔了罷!”


    安晴叫他說得沒轍,又羞又氣地低著頭半晌不說話,良久才找著個理由,又輕聲數落他道:“那杯酒本是我的……”


    “可你所願的卻是我的責任呀,難道還能讓陽兒越俎代庖了不成?放心吧,我一定盡力!”裴靖笑嘻嘻地親親她耳垂,又惡作劇似的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溫熱的氣息搔得她半邊身子麻癢不堪,而令她更加羞赧的莫過於,他竟然聽見了她第三個願望!她羞得索性扯了帕子蓋住他臉,方才找著點嚴肅的情緒,虎著臉道:“不管怎麽說,你方才是太放肆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裴靖吹開帕子,又環著她嬉皮笑臉地撒嬌:“好陽兒,大禹治水尚講究個宜疏不易堵呢,你這般將我當登徒子似的防著,我這心裏可是苦得緊呀!”


    安晴哭笑不得:“我這是拿你當登徒子防著?”故意低頭看看他環著她的手臂,又轉頭瞄瞄他近在咫尺的一張笑臉,諷刺的意味甚濃。


    裴靖也笑,低聲道:“發乎情止乎禮這個道理我也省得,隻是軟玉溫香在懷,我便也隻能承諾一句止於一親芳澤罷了。若要當真讓我一板一眼地做起柳下惠來,隻怕不到一個月,我便……那個火焚身了……唔唔唔……”最後的唔唔聲卻是安晴氣他亂說,直接將帕子塞到了他嘴裏。


    “早知如此,怕是以後我都要隨身攜帶一方專門堵你嘴的帕子了吧!”安晴看他滑稽的樣子不由又笑,兀自斟了一杯酒淺淺呷著,端的是一派閑適。


    裴靖抽出帕子,抽冷子又在她臉上迅速親了一下,方低聲道:“我不能出來太久,說話間就要迴去了。你自己好好注意身體,莫要在外頭待太久,明日咱們各自拜年,總是沒什麽時間獨處的,待正月十五,我們出去看燈呀!”


    安晴點頭,又偏著頭疑惑地問他:“十五你能出得來麽?裴姨難道會不知道?”


    裴靖哈哈一樂,點著她鼻子道:“小傻瓜,不是還有我爹麽?他明著幫不了我,這個小忙還是幫得上的。——不說啦,你再坐坐便迴去罷,你喝了酒,若是出了汗再凍著了便不好了。”說著便站起身,又伸手拉她起來笑道,“送我出門,而後便迴去吧?”


    安晴含笑點頭答應,邊走邊囑咐他道:“你腿剛好,應該多養著,莫要到處走動,又凍著累著,落下病可怎麽辦。”


    裴靖捉起她手放在臉上揉搓片刻方含笑道:“好好,都聽陽兒的,待元宵見著我時,看著我胖了可別說我呀!”


    安晴趁機輕拉他耳朵笑道:“恩,養肥點,蒸著吃。”


    裴靖也笑,欺身到她跟前耳語:“吃是一定要吃的,不過這吃法嘛……”趁安晴反應過來之前忙又抓緊時間親一下她的額頭,而後便匆匆開了角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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