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明雅連澡也忘了洗,迴到房裏倒頭就睡。

    而她自然也忘了自己在外頭折騰了大半日,身上那味道……雖然她嗅不到,卻不包括剛從客廳進來的卓然。

    他站在床頭擰了擰眉,忍無可忍的伸手拽她的被子。

    “明雅,先洗澡。”

    明雅“哼”了聲,煩躁的把被子裹得更緊:

    “走開,不洗。”

    卓然在床邊默默地呆了一會兒,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迴過頭自己走進了浴室。

    如果明雅沒懷孕,他是不介意用點強硬的手段代勞的,可如今誰讓她肚子裏懷了塊免死金牌……

    於是,就是明雅再遲鈍,也發現了卓然最近對自己360度的大轉變,好幾次她當著他的麵在床上吃東西,剪指甲,他居然隻是皺了皺眉頭,全然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起初明雅有些吃驚,她算著姆媽迴去的時間,對卓然的態度也越發的冷淡。

    也不能說是冷淡,隻不過她不再承他的情罷了。

    當對一個人的喜歡被時間耗光的時候,不管他對她再好再溫柔,她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的為了他而砰然心動。

    不是有句話麽,麵對敵人就要像嚴冬一樣的殘酷無情,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敵對,她得小心再小心,千萬別又著了他的道。

    這些微小的細節卓然自然看在眼裏,可他不動聲色,既不點破也不道明,隻是更加倍的對她體貼,更用心的對她溫柔,總之就在這幾日內,明雅總有種被他當成了心肝寶來疼的錯覺。

    “小雅,你還要生多久的氣呀,看看卓少那模樣,我都替他心疼。”姆媽忍不住勸。

    推開卓然削好的果,明雅喝了口水,哪怕嘴巴淡得緊也不想承他的意。

    “我沒生氣。”

    她是真沒生氣,也不知道他的態度為什麽會突然轉變,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的初衷不會因為他的大獻殷勤而有變,時間一到她就會走,怎麽來怎麽走。

    “還說沒生氣,你這雅圖……卓少為了你已經好幾天沒迴公司,天天在家裏伺候你,你說你到底是圖什麽,有這樣的老公還不夠?”

    明雅喝水的動作一頓,心裏突然有點委屈,這幾天姆媽總是在她耳邊強調著卓然這人有多麽優秀,對她有多麽好,昨天親自下廚,自己居然一口沒吃是多麽糟蹋他的心意,活像她不領他的情,那就是

    個罪大惡極的,無藥可救的。

    她摸了摸鼻子沒迴話,知道那是卓然慣用的伎倆所以並沒有怪姆媽。

    她隻是被某些人利用罷了。

    那個陰險的男人啊,就知道依靠群眾向她施壓。

    他就是當著旁人的麵對她千好萬好,溫柔體貼,以著一副弱者的姿態深得圍觀群眾的同情,如果她拒絕,那就是她不識相,活脫脫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總有一天會被天打五雷轟!

    可如果她跟姆媽解釋,人家一定會一擰眉頭,揪著她的耳朵大罵她吃裏扒外,不識好人心,人家卓少都是真心誠意的對她,就你這小丫頭欠教訓。

    於是明雅垂下臉,聽著姆媽在一旁的嘮叨,左耳進右耳出,決定不上去找打了。

    這一天,卓然家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好卓然不在家,明雅窩在沙發上聽到鈴聲跑去開門,隨著門一打開,看著跟木樁似的杵在門口的李學銘她愣了下。

    提著剛從路口買的水果,李學銘很有禮貌的跟她打招唿:

    “明雅,好久不見。”

    “進來吧。”明雅點點頭,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其實她跟李學銘不是很熟,隻曉得那是卓然的老同學,現在在卓氏裏當他的助理,是個相當能幹的人。

    “卓然不在。”她給他倒了杯水,提醒道。

    李學銘微笑著點頭,他知道,他這不是剛從總公司那迴來麽,就趁著老板不在,來找老板娘的……

    “沒關係,明雅我找的是你。”

    明雅張著嘴,是真被震住了,她跟他又不熟,他找自己做什麽?

    於是,就在明雅傻愣愣的沒個反應的時候,戲劇性的一刻發生了。

    隻見剛才還西裝筆挺,一臉正色的男人,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她身上,斷斷續續的訴說起自己悲慘的遭遇。

    明雅哪見過一個大男人哭鼻子的樣子,還是如此豁出去,仿佛死了爹還是死了娘的悲慘樣,當下她那少得可憐的惻隱之心動了動,坐下來耐著性子聽他講完。

    原來啊,這李學銘昨天剛在酒店逍遙了一天,今兒一大早神清氣爽的迴到公司,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老板招進了辦公室。

    他當時的內心那叫一個忐忑,畢竟自己昨天才放了老板的飛機,難道今天他是專門迴來找他開唰?

    事實證

    明,李學銘那第六感可是堪比女人的,剛進去卓然就陰陰柔柔的給他扔了一顆炸彈:

    “最近江南油田那邊的工人好像因為合約糾紛有騷動,未免事情越來越大,我決定把你調過去幫忙。”

    說這話的時候,他家老板的麵上依然頂著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雙手交疊在桌麵,溫溫和和的硬是往他腦門上潑了一盆冷水。

    “老板,我錯了……”他深吸一口氣,九十度深鞠躬道歉。

    卓然合上手上的文件,臉上依然在笑,可那笑卻不及眼:

    “機票我已經提前幫你訂好了,這兩天你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好以後就動身吧。”

    那意思多明顯,人家老板都體貼的給定了機票了,你這不僅僅是要走,還是盡快的走,就算跪下來哭爹喊娘抱大腿也沒用。

    這下李學銘是真的慌了,顫微微的從董事長辦公室裏出來,一撲上自己的專用座椅,那腦袋瓜子便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求老板沒用,他去求老板娘試試?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出。

    明雅瞅著他哭得稀裏嘩啦的臉,忍不住給遞了張紙巾:

    “南江是什麽地方?你把事情解決了不就能迴來了嗎?”

    李學銘抬起頭,掃了她一眼而後用手捂臉,跟被虐待的小媳婦似的繼續哭。

    那是什麽地方?那就是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去找個小賣部還要開半小時的車進了縣城才能找著,別說美女,周圍全是五大三粗,滿口方言,並且隨時會問候對方娘親的老大叔門,讓他一個活脫脫的小鮮肉過去……這去了還能完整的迴來麽……

    明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你找我沒用,公事上的事我也不懂。”

    “怎麽會,明雅你實在是太小瞧自己了,就這一次,你就幫我開個口,迴頭哪怕赴湯蹈火,我老李定當萬死不辭!”他從婆媳劇演到古裝戲,也是真拚了。

    “來,嚐嚐姆媽包的餃子。”姆媽端了一個盤子出來,明雅瞅了眼頓時認出了那是自己昨晚吃剩下了,今早打算倒掉的。

    “喔,謝謝姆媽。”李學銘擦擦鼻涕眼淚,端過來狼吞虎咽的吃,邊吃還不忘又求了她幾句。

    明雅撐著下顎在一旁看著,嘴邊忍不住勾起笑,從前怎麽就不知道這李學銘那麽好玩呐?

    入夜,風平浪靜。

    月光透過厚重的窗

    簾撒入室內,投下幾抹極其清淨的倒影。

    明雅吃了飯照例是坐在沙發上,兩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按著遙控器。

    卓然在傍晚的時候給她打了電話,誰知道讓她看也不看就掛了。

    後來透過姆媽明雅才知道他公司有事,晚上不會迴來吃飯。

    也好,她樂得清閑,不必再裝出一副冷淡的模樣拒絕他的殷勤,她不像他能偽裝的如此自然,整天頂著一張冷臉她都快累死了。

    “卓少,迴來啦。”

    聽到姆媽的聲音,明雅窩在沙發上掀了掀眼皮。

    卓然進屋換鞋,放下公文包很自然的往她身旁靠。

    眼角掃到他的身影,明雅拍了拍屁股起身:

    “我睡了。”

    他一來她就走,這明顯的排斥與疏離,一天兩天還好,可她日複一日如此,瞅著她眼一翻,臉一甩完全把人當透明的做法,就是個聖人,那耐心也會有用光的一天。

    而卓然很明顯不是什麽聖人,上一秒看著明雅把門關上,下一秒他便跟了上去。

    明雅聽著他的腳步聲沒迴頭,徑自拉開行李箱打算洗漂漂。

    看著被折得整齊的衣服一件件靜靜的躺在內襯的一角,卓然反手把門關上,眼裏有種不知名的火種在跳動。

    他收斂下所有的情緒沉默的打量著她的舉動。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那急切的模樣好像迫不及待的要走,一點留戀也沒有。

    “明雅,學銘今天來過?”

    明雅的手一頓,想想下午抱著她哭得稀裏嘩啦的李學銘,咽了咽口水點頭。

    其實卓然在公事上的事她從來不管,以前不管,現在就更不會管了,也不明白李學銘為什麽會找上自己。

    “他說你打算把他調去南江。”

    卓然收住拉扯領帶的動作,目光徒的一亮:

    “是。”

    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對他進行冷暴力,而今晚卻因為點小插曲,有了消融的跡象……

    明雅輕咳了聲,抱著衣服不打算多管閑事:

    “喔。”

    “你要替他求情嗎?”卓然慢吞吞的朝她走來,隨著兩人越靠越近,他身上帶著點青草的香味慢慢縈繞在她周圍。

    其實就外表來說,卓然確實是個好男

    人,平日除了必要的應酬幾乎是煙酒不沾,所以身上一直清爽幹淨,也不會有喝得爛醉迴來讓她收拾的情況。

    而打從兩人結婚以來,明雅更是從未聽過他有什麽緋聞,除了沈從榕這個前度偶爾會被人拿出來與她比較,他潔身自好到令歎為觀止。

    當然,對比如此神化的卓董事長,旁人自然會對她產生好奇。

    你說這男人有權有勢,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怎麽出去酒會應酬連小姐的手也不願碰?

    於是明雅又悲劇的被推了出去,從此被冠上了一個惡妻的稱號,當然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私底下常常被人說成是“懼內”,但同時的,他的遭遇也頗令人同情,娶了個惡女就算了,還是個兇悍的潑婦,騎著老公的腦袋不讓出去找小姐,迴家還得家法伺候之類之類……

    明雅當初聽著這些謠言,咬著小手絹,那是就差沒咬碎一口銀牙,她真想扯著那群造謠的王八蛋大吼:在你們心目中仙氣逼人,360度無死角,無缺陷的天仙,他其實是嫌棄人家小姐不幹淨,一雙玉手摸過太多弟弟,說白了,他就是個老潔癖你造嗎!

    緩緩從思緒中迴神,明雅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收迴視線,目光就這麽直勾勾的膠著在他身上。

    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她徑自將兩人的距離拉開,還有一周的時間,她得好好守著自己的小心肝,可不能再被這個老妖怪給迷惑了。

    “嗯,我幫他求情。”其實她也就是這麽順勢一說,根本沒往心理去,能不能達成目的其實跟她沒關係。

    可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卓然趁著她還在恍惚的當口,微微側身偷了個吻,等到明雅驚慌的抬眸時人已經早早退開。

    第二天一早,李學銘剛來到公司,屁股依然沒坐熱,又被老板叫了進去。

    他當時的小心髒,已經不足以用忐忑來形容,那就是被火箭轟過的千瘡百孔,再輕輕一戳,估計就要爛了,碎了,提前去見馬克思了。

    打開辦公室的大門,他默默的看了老板大人一眼,隻見他高深莫測的對他笑了下,而這一笑險些把他剛冒出的冷汗給逆流迴去……

    “學銘……”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老板我錯了……”

    “你昨晚找過明雅?”

    “老板我真的錯了……”他在心中痛哭,短信也已經寫好了,迴頭給他的小雪、美美、莉莉、艾琳娜等等等等發個告別的短信,今

    晚立即收拾收拾包袱上飛機。

    “今晚的機票已經取消。”卓然翹起唇,帶笑的眼中戲弄意味十足。

    “老板,我錯……啊?”他抬眸,嘴巴張得能塞進個球。

    少頃,等他終於緩過勁的時候,不敢置信的向他確認:

    “我……我不會被調過去了嗎?”

    “怎麽,你很想被我調走?”

    他沉靜的斜睨了他一眼,把桌麵上堆得整整齊齊的一疊文件推過去。

    “在半小時之內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企劃案。”

    “好,好……”李學銘點頭如搗蒜,抱著文件一溜煙閃出去,在撲迴位置上的同時還不忘給他的小雪、美美、莉莉、艾琳娜等等發出一條慰問的短信。

    而從那以後,在他心目中老板娘的地方仿佛發生了一個質的變化,往後每每聽到有關於她的謠言,總會一臉正色的出現,眼底冒出敬佩的光芒將人明雅從頭歌頌到腳,讚得她天上有地下無,渾身上下冒著金光,鑲嵌滿鑽石,真真是比那人民幣都要討人喜歡。

    當然,如果明雅知道當年在背地裏造謠她“惡妻”,卓然“懼內”的也是此人,估計會急怒攻心,捶胸頓足,一下子噎過氣去。

    抓著車鑰匙,明雅不太情願的跟在卓然身後。

    默默掃了眼車庫內的另一輛紅色小跑車。

    “開始吧。”卓然先一步拉開副駕駛座的門。

    可這頭,明雅看著他上了車,自己的雙腳卻跟被黏住了似的動不了。

    “明雅?”

    “唉,來了來了。”她輕咳一聲,一溜煙爬上了駕駛位,拉起安全帶的時候,腦中不禁迴想起晚飯那段。

    事情是這樣的,吃晚飯的時候姆媽突然問她明天有沒有時間,能不能載她去一趟醫院取藥,正好那天卓然有個重要的會議,所以不能帶著他們去。

    明雅一聽立馬就答應了,不就是開個車麽,小事啊,而且她記得爸爸送給她的紅色小跑車一直停在車庫裏,哪怕她自己好幾年沒動了,車身因為卓然定時的保養依然跟新的一樣。

    誰知道她剛答應,耳邊便傳來卓然的聲音:“你有多久沒開車?”

    明雅被他問得一愣,這不明擺著瞧不起自己嘛,可少頃,當她想到自己幾個月前開車把顧家兩兄弟開進了醫院的事,喉嚨一緊,心虛的沒再說話。

    “明天我讓司機載你們

    。”

    這下明雅不服氣了,她那天出車禍是因為一隻瞎了眼的貓,憑什麽質疑她的能力。

    於是在一番爭論下卓然無奈的妥協,但他也有條件,要開車可以,先下樓讓他陪著轉幾圈。

    明雅心裏堵著一口氣,暗暗下決定絕不能在他麵前出醜。

    終於她超常發揮了。

    把在駕校學的那五項風騷的在他麵前演示了一遍,每一個倒車,起步都做得滴水不漏,毫無破綻,最後又帶著他出去兜了一圈,其嫻熟的車技終於令他放寬了眉頭。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方明雅的破壞力……

    隔天,明雅載著姆媽上了趟醫院領藥,從電梯裏出來以後她先是讓姆媽在門口等著,自己則邁開步子跑去停車場取車。

    豈料正當她開著火紅色的小跑車逛到後門的時候,一道正靜靜佇立的身影令她踩下了刹車。

    明亮的晨光透過斑斑駁駁的樹影映在她身上,暈黃的光線仿佛將沈從榕精致漂亮的五官渲染得更為柔和了。

    她似乎是在等人,腳邊擱著一個行李包,因為生病而羸弱的身形看起來比往日更楚楚可人。

    明雅的紅色跑車就停在不遠處,而與車身的火熱不同,她一顆心因為見到她而瞬間墜入寒冷的冰窖。

    她不得不承認沈從榕是一個比自己聰明得多的女人,不過是一個小手段,她不僅成功的往她嘴裏塞了一包黃連,還在卓然身上掠盡了好處,把原本十分不利的處境瞬間逆轉,也同時置她於不義之地。

    她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女人,實在搞不清楚在那個纖弱的身體裏,為什麽會藏著如此深沉的心機,也許在被綁匪放迴來的時候,她就不該心軟,應該狠下心腸讓爸爸把她趕出去!

    想著她忍不住慢慢的啟動車子,心底越發的不平,憑什麽她要忍著她,憑什麽她就得乖乖吃下那包黃連……

    而就在她腦袋發熱的時候,腳已經下意識的踩下了油門。

    隨著車身如箭一般的飛出去,她如願的看到了沈從榕那張因為恐懼而遽然變色的臉。

    ------題外話------

    明天後天就要出差了,到時候碼字上傳什麽的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某糖隻能在今天隻能寫個六千字,然後分兩天存稿發上去,大家如果覺得不夠看可以先養著噠~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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