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時候沈淵的坐姿不變,撐著下顎慢悠悠的攪動杯子裏的咖啡,瞥到她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臉,他頓了下,關心的問道:

    “你沒事吧?”

    明雅輕輕吐出口氣,隻覺得滿嘴都是酸味:

    “我走了。”拎起包包還有信封袋,她覺得自己需要去一趟藥店,然後迴家好好刷個牙。

    “我送你。”

    沈淵招來服務員,連她那份也一起付了,明雅起先不樂意搶著要自己付,卻因為他一句“我是那種會讓女人付賬的人嗎”而閉嘴,她摸摸鼻子瞅著他一副大男人的嘚瑟樣,真後悔剛才沒多點幾樣小菜,刷爆他的卡也好。

    下午的天氣不錯,一輛銀灰色賓利從車流中緩緩滑出,車頭的雙翼標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坐在駕駛位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睛顯得他更斯文,隨著車身停妥,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眸落在正門。

    少頃,有一對疑似戀人的男女一前一後的走出咖啡館。

    隨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男人驀的握緊了方向盤。

    明雅左右觀望了一陣外頭的人流,這個地段真不好打車。

    “在這等裏等著。”沈淵轉著他的車鑰匙,吊兒郎當的往那輛騷包黃的方向走。

    明雅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抓著公文包的手又緊了幾分,左右瞧瞧,最後決定不跟自己過不去,老老實實搭坐順風車。

    由耳邊唿嘯而過的風聲唿唿作響,冰冷刺骨的鑽進她的褲管,激得她又猛的打了個寒顫。

    她有些怕冷的攏了攏衣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芒刺在背的令人不寒而栗。

    於是她迴過頭,瞬間撞上一雙冰冷的眼眸。

    她的臉色有片刻的僵硬,視線觸及那輛熟悉的賓利,心裏倏然一緊。

    卓然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更不知道他在那看了多久,隻是等到人迴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從車上下來,邁開步子步履堅定的朝她的方向走。

    心跳漸漸加快,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令她不想麵對他,可也許是他察覺到她緊張的情緒,不過是片刻的時間男人已經恢複了麵上的微笑,風度翩翩的來到她麵前。

    “迴家吧。”陰影罩下的同時,他在她麵前站定,一隻手自然的摟上她的腰,目光落在她被凍得蒼白的臉上,語氣簡明扼要。

    而在說話的同時他似乎又將她摟緊了幾分,身上的熱量與溫熱的氣息在恍惚間將她團團包圍。

    明雅沉默下來,他的氣息太強,強得她根本沒地方逃,可少頃,在留意到他異常的親昵時,她醒悟到他也許是做給另一個人看……

    同一時間,沈淵駕著愛車緩緩駛來,“吱”的一聲停在兩人麵前,他沒有跟卓然打招唿,反而對明雅說道:

    “上車。”

    爸爸說她選男人的眼光不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明雅內心一片沉浮,如果當初她聽了爸爸的話,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哪怕再讓她重來一次,她依然抵抗不了卓然的誘惑,畢竟她管得住身體卻管不了自己的心。

    輕輕歎了口氣,這樣也好,隻有嚐試過,跌倒過,受了傷才會知道害怕,才會真正死心。

    “沈淵送我就好,你不是還有事嗎?忙去吧。”這是她頭一次當著他的麵上另一個男人的車。

    任由她掰開自己的手,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漸漸斂去麵上的笑容,抿緊薄唇,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由一雙深邃仿若無底的眼眸裏似乎透出幾許陰冷的寒芒。

    沉默,在三人間蔓開。

    沈淵握著方向盤,纖長的手指無意識的叩擊,看著明雅拉開副駕駛座的動作,他嘴角微微翹起,帶著點勝利的愉悅說道:

    “卓總,我們先走了。”

    明雅垂著腦袋係安全帶,其實她不上卓然的車除了不想應付他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她需要去一趟藥店,如果真的懷孕……

    她臉色又是一白,倘若她真的有了,就得好好思索往後的路該怎麽走。

    “方明雅,下車。”他始終沒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目光沉靜,也是頭一次用這種語氣連名帶姓的喊她。

    明雅心頭一跳,仰起臉將視線投在他身上,那個平日中透出一種淡淡的,溫柔味道的人,如今身上卻隱約散發出一股森冷駭人的氣息。

    “你迴去吧,公司不是有事嗎?我……”她還想說,可被他冷颼颼的眼神一掃,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

    她記得很清楚,他明明留了字條,上麵寫著晚上才能迴來。

    明明這麽忙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明雅,不要惹我生氣。”他僵直了背脊,凍如冷霜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那種透著點兇狠的銳利與渾身隱隱散發的狠意

    融合在一起。

    時間仿佛靜止,明雅更因為他的不愉而感受到周圍快要凍結的低氣壓。

    可少頃又因為他的話勾起了她的火氣,他憑什麽生氣,隻因為她上了別的男人的車嗎?也不想想前幾天是誰當著她的麵護著沈從榕?

    他怎麽就沒想過她會生氣?

    不對,他們離婚了,往後婚嫁自由,誰也沒資格生氣。

    這麽想著,明雅也不怕他,對著沈淵招唿道:“開車。”

    沈淵聳聳肩,看到卓然吃癟他心中頓時暗爽不已,可良久又有些同情的看著他,搖搖頭發動引擎。

    誰知道他這頭剛動了惻隱之心,那頭便晃過一道黑影,動作之快令他連離合都忘了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拉開副駕駛門,跟捉小雞似的把明雅拎出去。

    手腕驀的一疼,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他拉扯出來塞進懷裏。

    力道之大,明雅的衣服都被扯偏了。

    抬起頭,男人的麵色依然沉靜,平靜的眼底毫無波紋的讓人看不出情緒,可哪怕他的外表再溫文,也依然掩藏不住眼底的怒意。

    “卓……卓……”她氣息不穩,腳步淩亂,被他拉著一步步的往那輛賓利的方向走,也是這一次讓她意識到,原來卓然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無害。

    褪去往昔的青澀,他早已經長成一個成熟內斂的男人,平時他可以好脾氣的不與她計較,卻不代表能讓她恣意的踐踏他的底線。

    少去往日的冷靜自持,此時的卓然就像一個不講理的丈夫,拉著她的手硬將她帶走。

    垂眸,他看到她眼底一片的兵荒馬亂,不僅僅是她緊張,連他的唿吸也跟著紊亂起來。

    沒錯他在失控,哪怕理智知道這點,行動上卻無法克製。

    他不能忍受方明雅跟任何男人走,不管是顧傾城還是沈淵,想到她對著顧傾城的微笑,與對著沈淵毫不設防的臉,他心裏頭一次湧起被背叛的感覺。

    她不是喜歡了他十幾年嗎?既然那麽喜歡為什麽不繼續下去,分明是她蠻橫無理的主動纏上他,是她死攪蠻纏的攪亂他的生活,讓他習慣了她的好,她的懷,也在他終於決定接受她這個人的時候突然抽身離開。

    哪有這麽便宜的道理,既然她欠了他的婚姻,那麽他要她一輩子。

    圈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骨節有力的握著她的手腕,一點餘地也不留的仿佛要把她掐

    碎了。

    沈淵瞧著遠去的兩人,頭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卓然,在意識到那意味著什麽的時候,他麵上晃過一絲錯愕,而當他聽到明雅唿疼的聲音時,推開車門趕緊跑了過去。

    “卓然,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東西?”他倏的扣住他另一隻手。

    “跟你沒關係。”他麵色不改的迴過身,淩厲的目光與他對上,“快滾,別逼我動手。”

    沈淵哂笑兩聲,他不認為外形斯文的卓然能對自己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是一隻紙老虎罷了。

    他直視他,試圖迫使他將手放開:“你沒看到嗎?她不想跟你走。”

    卓然陰柔的笑,出口的話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放手。”

    “好吧,雖然我這個人不喜歡動粗,但是紳士不會拒絕淑女的請求,卓少,得罪了。”他笑意盈盈的捏了捏指骨,當賁張的肌肉從襯衫裏鼓脹起來的時候,突然一把揪住卓然的衣襟,手臂微使勁就要把人甩出去。

    危險的空氣一觸即發。

    卓然眼底兇光乍現,在明雅的角度看上去,隻見他一個靈巧的側身,在躲過他的攻擊之餘將她安頓於一旁。

    激烈的搏鬥在電光火石間展開,幾個交手以後沈淵的小腹挨了一拳,正在平複疼痛痙攣的當口,手肘倏然被人捏住,他根本顧不及躲,一種猶如針刺的疼痛便瞬間順著神經爬了上來。

    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了,他抱著手臂本能後退數步。

    那是專業的近身搏擊術,每一招都直逼要害,幹淨利落之餘以最快的速度扳倒對手。

    卓然麵色冷凝的注視著他的動作,活動活動關節,扯過一旁的明雅就走。

    行走間,他身上的煞氣不散,麵色也不似平日的溫和,臉色暗沉之餘,渾身仿佛剛被結了冰,冷得毫無溫度。

    明雅睜大了雙眼任他牽著走,她是真的嚇壞了,從前在家裏連摔個東西,打個蟑螂都不曾的卓然,居然會打人……

    “等……等等。”等到思緒恢複清明,明雅這才想到被拋棄在後頭的沈淵,“沈淵,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方明雅,你希望我迴去再打他一頓?”他陰森森的直唿她的全名。

    明雅渾身一哆嗦,心裏突然有點怕他。

    原來他並不如外表的溫文儒雅,更不像旁人說的睿智講理,而且在這個

    突兀的時間裏,她發現自己認識了十幾年的男人居然藏著如此野蠻兇狠的一麵。

    “別怕。”他拉開車門,在把她塞進去的同時順道給她打了一支定心丸,“我不會打你,這輩子都不會。”

    她還在抖,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不遠處的沈淵:

    “讓我過去,你打了人我總得知道他的傷勢吧。”

    將她的小心翼翼盡收眼底,他沉吟了一會收斂下自己的情緒,不過是片刻功夫,又恢複成往昔那個春風和睦的男人。

    “放心,我沒用勁。”

    真的沒用勁?

    沈淵抱著胳膊目送兩人離去的車屁股,期間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路人經過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在扯痛傷口的同時他齜牙咧嘴的低吼。

    他媽的居然骨折了!

    明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從上車開始就不曾說話,腦袋輕輕的靠著窗,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模樣像是非常疲憊的樣子。

    “我們去醫院。”他微微側臉,視線落在她秀氣的五官上。

    車內很安靜,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顯得有些突兀。

    明雅惺忪著睡眼被他吵醒,等到把話聽清楚之後,心頭驀然一跳,趕緊拒絕道:

    “不用,我一會上藥店買點胃藥就行。”

    她側過臉盡量保持鎮定,誰都行,就是不能在他麵前露出馬腳。

    她還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懷孕,更不知道卓然在了解事實真相以後會有什麽反應?

    想到這明雅扭過頭盯了他好一會兒,微微擰著眉毛似乎在思索。

    如果是卓然,他應該會讓她生下來吧,之後兩人為了孩子而複婚,因為一個小生命他們的人生再一次摻和在一起,從此撇也撇不幹淨。

    更何況他是那麽有任感的人,如果讓他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哪怕他再不樂意也不會拋下他們,到時候不僅是這個孩子,連她也會成為他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明雅倒吸一口涼氣,快速的在心裏否決這個可能。

    不就一次嗎?她怎麽可能會懷上,雖然說他沒做防護措施,雖然說女上男下的體位最容易受孕……

    “停車!停車!”眼尖的看到路口的藥店,明雅等車一停妥立即拉開車門往外跑,聽到另一頭的車門被拉開的聲音,她不忘迴過頭嚷嚷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很快,很快,你在車上等著。”

    而後明雅還真挺快就出來了,裝模作樣的買了點胃藥,其實那支驗孕棒被她藏進了包包的內襯裏。

    卓然安靜的坐在駕駛位上,纖長的手指在方向盤的內側細細摩挲,眼看著明雅把車門拉開,他在發動車子的同時問道:

    “明雅,你身體不舒服,為什麽出門不跟我……姆媽說一聲?”想到兩人的關係,他突然改口。

    明雅抓著袋子的手一僵,有些不理解他偏向質問的語氣。

    她出門得打報告還是寫申請?

    “你怎麽知道我在x咖啡館。”明雅語氣算不上柔和,不答反問道。

    別跟她說什麽巧合,沈淵找的咖啡館地址隱蔽,不仔細找根本找不著。

    “我正好約了客戶在那洽談。”

    車子駛入停車位,明雅等著卓然停好車,一隻手摸上車門。

    豈料她拉了幾次門把手,也沒能把車子拉開。

    “卓……”

    “我落了中控鎖。”他大方承認。

    “卓然!”明雅心跳加快。

    “明雅,不要再去見沈淵。”他聲音平靜,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明雅有片刻的失神,有那麽一秒她以為卓然對她還存留著情愫。

    “為什麽?”心頭一跳,卻又很快鎮定下來。

    因為我不喜歡。

    他閉了下眼睛,這句話是如何也說不出口。

    這段日子以來,對於方明雅他其實是沒有一點把握的,除了利用外人暫時鎖住他,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畢竟這個女人已經漸漸脫離他的掌控,不論是身還是心。

    “卓然,你今天怎麽了。”不,是這段日子,打從兩人重遇之後,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捉摸不透,“不管你對沈淵有什麽意見,剛才也不該打人啊?”

    說完她突然噎了一下,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卓然也這麽教訓過她。

    想想她打沈從榕的原因,是因為對他的在乎,那麽他打沈淵的理由是否也與她相同?

    可是很快她又在心裏推翻了這個想法,如果他要在乎她,要喜歡她,也不必等到這個時候。

    “明雅,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在乎你,我不喜歡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會相信嗎?”他很承認自己的自私,本屬於他的東西他不會拿出來與人分享,更何況

    是人,方明雅的眼是他的,笑是他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他一個人。

    他對她的占有欲越來越強烈,有時甚至喪失理智,就像他剛才的舉動是多麽幼稚,亦如被搶走玩具的孩子,除了用蠻力,腦中一片空白。

    明雅麵上微愕,注視了他許久卻沒迴話,他這應該算是告白吧,一向高傲的男人居然會低聲下氣的對她說喜歡,這會兒她倒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也許她不應該這麽固執?死死的抓著過去不放?

    “把鎖打開。”她別過臉,狠下心腸不去看他。

    卓然微微垂眸,手有些無力的從她肩上滑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曾今對他全心信任的方明雅悄悄豎起了一道防線。

    她穿上防備的偽裝站在遠處看著他,如臨大敵一般的小心翼翼,深怕多靠近一分便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就像她說的,她已經沒有了追逐陽光的勇氣,能做的隻是遠遠的站在陰影下,以免被太陽的溫度灼傷。

    而那個曾經愛他勝於生命的方明雅已經消失,剩下的隻有眼前這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女人。

    卓然的情緒突然焦躁了起來,這場謊言瞞不了多久,再過段時間兩人離婚的事也許真會坐實,以她不拖泥帶水的個性,等到姆媽迴加拿大,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留她。

    再往後,也許她會毫無留戀的離開,而後遇見另一個男人,戀愛、結婚、生子,將原本屬於他的嬌俏美麗毫無保留的展露在另一個男人麵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思考間,他按下中控鎖的開關。

    “明雅。”

    推開車門,明雅的腳剛沾地,迎麵便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卓然摟著她,力道不重卻也緊緊的將她圈禁在自己的手臂間,以著弱者的姿態將頭埋入她的頸窩。

    “對不起。”他道歉,一個遲了三年的道歉。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明雅僵住了身體,她沒有推開他,她知道自己又心軟了。

    也許她可以拒絕雲淡風輕的卓然,麵色冷凝的卓然,卻永遠拒絕不了會向她示弱的卓然。

    就像當年他被迫趕出街頭的時候,迎著他那雙倔強清冽的星眸,她忍不住的朝他伸出了援手。

    她以為那就是喜歡,誰知道蹉跎歲月,十幾年過去他對她懷抱的不過是恩情。

    迴到家的時候姆媽正

    在包餃子,剁好的豬肉和韭菜放在水晶盤子裏,中間插著兩根筷子,正有一雙沾著麵粉的手在餃子皮上搗鼓。

    明雅換了鞋子湊過去,大聲稱讚:

    “姆媽包的餃子就是漂亮,皮薄餡多,又大又圓。”

    姆媽迴過身,瞧著兩人的身影笑盈盈的招唿:

    “餓了吧,鍋裏有蒸熟的餃子,快,趁熱吃。”

    一聽到餃子明雅臉上的笑掛不住了,怎麽辦,她現在對餃子已經有陰影了,能不能不吃呀。

    姆媽見她站在原地久久沒個動靜,暗罵她一句“懶貨”,挪動胖胖的身體轉身進了廚房。

    “下午還有一場會議要開,我先走了。”卓然從進門開始就沒換鞋,把人送迴家裏就走,看起來是真的挺忙。

    “啊,卓少?怎麽不吃兩顆再走?”姆媽端著熱騰騰的餃子出來,知道他要走不滿的迴道。

    卓然淡淡的迴道:“晚上我再好好嚐嚐您的手藝。”

    姆媽“咯咯”直笑,看著桌子上那一堆餃子皮,明雅噎了下,她不會打算全包了吧。

    關上大門,他朝著電梯的方向慢慢踱著步子,步履優雅從容。

    隨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一直放在兜裏的手機音樂跟著響起。

    按下接聽鍵,還沒把機身貼上耳朵,自家特助的聲音瞬間就在那頭炸了起來:

    “卓老板!你特麽到底什麽意思!開會開到一半跑路,你很不專業你知道嗎!”

    卓然好脾氣的笑笑:“十分鍾,我馬上迴去。”

    李學銘在那頭快被氣炸了,兩人其實是同學,認識了十幾年,打從大學畢業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可他從未見過他這麽不負責任的模樣,開會開到一半突然離場,這算什麽事?沒瞧到股東們的臉色都綠了嗎?還是卓少爺來了大姨夫,褲子濕了得迴家換換?

    而在卓氏敢這麽對卓董事長說話的估計也隻有李學銘一人,畢竟哪怕卓然脾氣再好,從不對下屬發火,更不曾擺什麽老板架子,但好說歹說也是個大股東,誰敢給他臉色瞧。

    他輕聲安慰了他幾句而後把電話掛斷,李學銘是個人才,雖然脾氣壞了點,但是工作效率奇高,幹起活來也是卯足了勁的衝,加班加點從無怨言,是比他這個老板還敬業,所以在平時他對他相當忍讓。

    電梯直達地下車庫,在走出金屬門的時候,他輕輕劃動高清的屏幕。

    將手機內其中一個軟件打開,看著不停在地圖上閃爍的小點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明雅盤著腿有些不情願的對著眼前的餃子,微微張了張小嘴,她苦哈哈的求饒:

    “姆媽,其實我不餓,能不能晚上吃。”一會再吃吐了怎麽辦。

    “恩?”可惜老人不吃她那套,她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的成品她敢不給麵子?

    於是在嚴厲的險些要往她身上戳出兩個窟窿的目光下,明雅悲催的夾了一顆,連醬料也不敢沾的塞進嘴裏。

    果不其然,這還沒吞進去,光是聞聞、舔舔,她已經受不了,“嘔”的一聲再次往廁所裏狂奔。

    稀裏嘩啦的又吐了個徹底,直把自己吐惡心了,這才趴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刷牙。

    洗刷洗刷幹淨,出去的時候明雅愣了下。

    瞅著散落在沙發上的私人物品,明雅喊道:

    “姆媽,你怎麽亂翻我的東西!”

    安靜站在一旁的老人沒迴話,平靜的臉上也看不出波瀾,隻是手裏翻出的驗孕棒卻令明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徹底。

    “小雅,你懷孕了嗎?”她眼底突然湧上喜色,“這是好事啊?卓少知不知道,快,給他打個電話。”

    明雅急匆匆的攔住她拿起話筒的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沒驗,懷沒懷現在還不知道。”

    姆媽“啊”了一聲,用力的把驗孕棒塞進她手裏,推著她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快,快去驗,如果真的有了,那就得好好計劃了。”

    將近七十的老人那力氣可不是蓋的,幾下把她推進浴室,如果不是明雅寧死不從的抓著她的袖子,估計她會在一旁監督她驗孕的整個過程。

    明雅對著鏡中的自己發愣,難道真是卓然家的風水好?怎麽第一次見麵還虛弱得雙手顫抖的姆媽,這還不到一個月就跟吃了那啥藥似的變得精神抖擻,老虎都能打死三隻?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玩意要怎麽用?

    明雅脫了褲子蹲在馬桶上,對著手裏的白色驗孕棒一籌莫展。

    最後從盒子取出說明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的將鋁箔膜袋沿缺口處撕開,帶上塑料手套的時候她用力的深吸一口氣,捏住驗孕棒的手柄,將吸尿孔的一端朝下方微微傾斜……

    兩分鍾後,她絕望的看著觀察窗上的兩條紅線,頭一次感到人生如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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