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故還縮在沈家大院兒的時候,沒想到請帖來的這麽快。


    李鹿苑來的時候,眉眼紛飛,眼底裏都是掩蓋不住的喜氣。


    “你怎麽縮在這破地方?沈彥銘還敢叫你幹這些活兒?”


    李鹿苑撇嘴,拎著包包一路囂張的進了沈家的家門,瞥了一眼溫如故,一臉鄙夷,不過好歹是沈家,她收斂了不少。


    “我隻是在配藥。”


    溫如故歎了一口氣,然後盯著手裏的一些藥發呆。


    李鹿苑看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但是並不是很在意,反而一臉囂張的拍過來一張請帖:“我和蕭爵的婚事,定了。”


    溫如故先說了一句“恭喜”,然後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真的定了?蕭爵答應了?”


    李鹿苑冷哼一聲:“敢不答應?”


    接著話鋒一轉:“我請你來做伴娘。”


    溫如故琢磨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定了什麽時候?”


    “原先定的日子,沒變,也快到了。”


    李鹿苑提起來婚禮,整個人都是眉飛色舞的,很有朝氣的說了好一大通,然後拍了桌子:“我在a市沒什麽朋友,你得陪我。”


    溫如故當時正看著沈老爺子的病例,很古怪的抬頭瞥了一眼李鹿苑:“你把蕭爵綁了還是怎麽的?”


    她可不信,蕭爵那個囂張肆意的性子,竟然真的同意了?


    李鹿苑不是撒謊的人,被溫如故這麽問了一句,幹脆癱在沙發上,一字一頓:“綁了倒是不至於,隻不過是蕭家叔叔病重了,想要看到蕭爵結婚生子而已。”


    溫如故久久沒說話。


    李鹿苑沒有聽到過意料之中的安慰,有些奇怪的抬頭看她:“怎麽這個眼神?”


    溫如故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是醫生。”


    “恩?”


    “我以前看過蕭叔叔的病例,給蕭叔叔檢查過身體。”


    “恩??”


    “蕭叔叔身體雖然不好,但是沒那麽容易病重——”


    “恩——”


    李鹿苑歎息:“瞞不過你啊,不過能瞞得過蕭爵就行。”


    “至於麽?”


    溫如故已經能想象到那種場景了:一臉滄桑疲憊的蕭叔叔躺在病床上,唇色蒼白的說一句“我老了快死了,臨死前想要看你結婚生子”,該是多大的殺傷力。


    “誰讓他騙我?他騙我說出國,難道我就不能騙他逼婚?”李鹿苑冷哼一聲。


    溫如故覺得有點不妥:“可蕭爵會發現的啊,不可能一直瞞著。”


    “屁,他發現不了!”李鹿苑一拍桌子:“現在蕭叔叔還在病房裏躺著呢,不到結婚那天,蕭叔叔就一直“病重”!”


    溫如故捏著手裏的藥瓶,想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感歎:“他有張良計,你有過橋梯啊。”


    李鹿苑笑的眸光都燦爛起來了:“趕明兒你得帶著你兒子一起去,給我做個花童。”


    “就一個花童?”


    溫如故眨巴眨巴眼睛:“金童有了,玉女呢?”


    “到時候從我家親戚裏麵挑。”李鹿苑小手一揮:“沒那麽多計較。”


    話音剛落下,李鹿苑的電話就響了,接通電話蹙眉說了些什麽,然後又是一拍桌子:“我馬上到。”


    溫如故被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逼的有點冒汗。


    “怎麽了?”


    “我婚禮的禮服到了,還有你的,咱們去試試。”


    李鹿苑滿臉燦爛的看著她。


    溫如故剛想說“我要給老爺子配藥”,但是看李鹿苑一臉興奮,隻好把肚子裏的話吞迴去,點頭:“好,那咱們一起去。”


    李鹿苑一路帶著溫如故趕到地方的時候,溫如故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把。


    雖然隻是一個婚紗店,但是顯然也是服務上流社會的,足足有三四層樓高的模樣,占地起碼有好幾百平米,一路走過去都叫人驚歎。


    一路有侍應跟著,態度很恭敬,隻是看到溫如故一副很驚歎的樣子,旁邊的侍應忍不住眼底裏露了鄙夷。


    什麽樣的鄉巴佬都往店裏走!


    “小姐,您這邊請。”


    另外一名的侍應從不遠處走過來,一路帶著李鹿苑往裏走。


    李鹿苑眼眸都亮了,一路拎著包走得風姿綽約。


    “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給我拿進來。”


    分明是婚紗,卻被她說的好像是戰袍一樣,隨便挑選了幾個款式,李鹿苑高興的迴頭衝著溫如故點頭:“也選幾個你喜歡的。”


    溫如故一路跟著走,越看這些婚紗越覺得喜歡——每個女人都有一個婚紗夢,隻不過溫如故的夢來不及圓滿。


    李鹿苑對於這場婚禮可以說得上是期盼已久,對於婚紗之類的東西自然是親力親為,就連蕭爵的禮服都是她挑出來的。


    “蕭爵不親自過來嗎?”


    溫如故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他想什麽。”


    “他能想什麽?”提到蕭爵,李鹿苑有些惡狠狠地:“現在整天縮在家裏,搞得好像是他被囚禁了一樣,說得好像是我不讓他出門似得。”


    溫如故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李鹿苑。


    李鹿苑臉紅了一下,扭過頭:“我不讓他出門怎麽了?還不是怕他出門亂來。”


    彼時,溫如故正好選中兩個婚紗,轉頭問李鹿苑:“就隻有我一個伴娘嗎?”


    “我沒別的朋友,當然隻有你一個了。”李鹿苑點頭:“你選中那個了?”


    溫如故心中感歎,人啊,就是這麽奇妙,當初李鹿苑看她的時候還是一副針鋒相對的樣子,好像是溫如故跟她搶了男人一樣,現在卻換成了肩並肩的戰友。


    “我要短的吧。”


    溫如故隨意拿過一個婚紗——在她眼裏,這些婚紗什麽都行,反正是給李鹿苑做伴娘的,總不好蓋了李鹿苑的風頭。


    那邊兒李鹿苑自個兒選了一個長款婚紗,飄飄然的準備去試,溫如故隨意挑選了兩個,就讓侍應把她往試衣間去帶。


    可偏生李鹿苑前腳剛走,後頭的侍應就懶散下來,連臉上的笑意都不是那麽真摯了,隨意帶著溫如故走了一個試衣間,還不忘蹙眉叮囑:“試衣服的時候小心些,我們這衣服都是國外運過來的!”


    溫如故腳步一頓。


    侍應卻已經趾高氣昂的走了——李鹿苑小姐生的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又是李家的千金,也不知道這個竄出來的女人是誰,看穿的那個窮酸樣子吧!


    可是走了兩步,侍應才看到溫如故依舊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


    “怎麽還不快試?李小姐還在等著呢。”


    溫如故還是沒動,甚至隨手將手裏的禮服放在一邊去,然後往迴走。


    侍應有點慌了:這個窮酸女人想幹嘛?難道想去跟經理告狀?


    可她意料之外的是,溫如故走到櫃台前,隻是輕聲說了一句:“請給我換個waiter。”


    前台的櫃台經理臉色變了一下,卻也隻是一秒鍾,繼而彎腰,很有禮貌的給溫如故道歉:“抱歉,小姐,我現在就為您換一個侍應。”


    身後的哪位侍應在此刻才跟過來,正看到櫃台經理走過來,另外過來一位侍應,站在溫如故的旁邊。


    “經理——”


    哪位侍應的臉色有些發白。


    “向這位小姐道歉。”


    櫃台經理一字一頓,雖然聲線溫柔,但眼底裏的冷意和嚴厲卻叫人渾身發顫。


    侍應驚了一下,下意識的辯駁:“我,我什麽都沒做——”


    “向這位小姐道歉。”


    經理重複了一遍。


    侍應臉色發白,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低頭道歉了一聲,但是溫如故沒有反應。


    侍者咬著牙,又道歉了一聲。


    經理才轉頭充滿歉意的看了一眼溫如故:“溫小姐?”


    “恩。”溫如故點了點頭:“還是給我換一個侍者吧。”


    “好的。”


    經理點頭。


    溫如故起身去試衣服了,那名侍者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經理的聲音:“你被辭退了,現在去領一下自己的東西,以及兩個月的工資。”


    侍者驚了:“什麽?為什麽辭退我?”


    經理蹙眉:“你的服務讓客人不滿意。”


    身後的侍者的喧囂聲還在傳過來,溫如故卻已經懶得理了,走到試衣間去隨意試穿了一個短裙,就往外走。


    才一出門,冷不丁就撞上李鹿苑。


    李鹿苑裹著一件白色的婚紗,漂亮的一塌糊塗,妝容精致的從試衣間出來,在鏡子麵前神采飛揚的轉來轉去。


    “如故,你看我,好看麽?”


    溫如故抬頭看她,點頭:“好看。”


    李鹿苑開心的一塌糊塗,不斷的在鏡子前麵轉來轉去,溫如故站在她的旁邊,冷不丁看到旁邊有一個火紅色的長裙。


    “不試試那件麽?”


    溫如故拿下巴點了一下那件衣服。


    李鹿苑扭頭看過去,眼底裏也閃過幾分迷戀。


    她本來就是神采飛揚的女子,也就隻有這樣囂張的紅色才能襯托她的美豔。


    隻是目光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又很快收迴來,李鹿苑搖了搖頭:“不要了,白色的挺好。”


    溫如故沒說話——因為溫如故知道,蕭爵最不喜歡的顏色就是紅色,以前溫如故問過蕭爵為什麽,但是蕭爵從未說過。


    現在,溫如故似乎知道為什麽了。


    “好了,咱們走吧。”


    李鹿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了眸,眼底有些狼狽,更多的卻是薄涼。


    溫如故心裏多少了解她的心思:追著一個不愛的人跑了那麽久,不管是誰都是會累的。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路是她自己選的,人也是她自己要的,粉身碎骨又能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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