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瓊玖低頭看著她,眼裏是化不開的寵溺,但若是仔細看,可以發現裏麵還夾雜著一絲複雜難辨的陰冷。


    早在出車禍之後,吳濟柔便把一切都忘記了,家裏連一張跟鍾離瓊玖的合照都沒了。


    估計吳主任夫妻倆怕她觸景生情,看到照片隻會想起曾經那個曇花一現的男朋友,徒增憂傷和煩惱罷了。


    人都已經不再國內了,即便想起來,又能如何呢?


    吳主任夫妻倆才把兩人的迴憶給抹殺了,包括照片,包括鍾離瓊玖送的禮物,一切與他有關的,全部處理幹淨了。


    既然註定不能在一起,倒不如永遠忘記,這樣活得反而更開心。


    吳濟柔很能理解他們的做法,換做是她,或許為了女兒的健康和幸福,也會選擇這麽做的,畢竟他們也不知道鍾離瓊玖還會不會出現。


    此時,吳濟柔隻感覺很幸運,喜歡的人再次來到她麵前,這便足夠了。


    「那後來呢?親過之後,怎麽樣了?」


    鍾離瓊玖將視線收迴,抬頭看向屋頂,神色微妙,聲音悠遠。


    「後來啊,親都親了,我自然知道了你的心意,演出結束後,便拉住了你,將你堵在牆角。


    那時候的我真的豁出去了,大膽地問出了口,那句藏在心底一學期的話。


    我問,你喜歡我嗎?你就那樣瞪著一雙無辜又涼薄的大眼睛看向我,毫不猶豫地搖頭。


    我整個人都懵了,這初吻都給奪走了,這是打算吃幹抹淨不認帳嗎?


    我又問,既然不喜歡我,為何剛剛要吻我?你依然淡定自若地看著我,那眼神到現在都忘不了,真的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嘴角一勾,邪魅一笑,說,那不是在演話劇嗎?你不會當真了吧?


    當時聽到這句話,我的臉又熱又紅,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感情這丫頭在帥流氓啊!提了褲子就不認人的那種!


    真的是被你氣到了,惡向膽邊生,將你往牆上一推,便吻了上去。


    那是我們之間的第二個吻,我心裏想著,不管你愛不愛我,既然你吻我一次,那我就要吻迴來啊,這樣才不吃虧。


    放開的時候,你一臉淡漠地看著我,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心頭冒著火,感覺你就是個不負責任的大小姐,所以傲嬌地抬起頭,說了四個字,禮尚往來!


    本以為這次之後,咱倆真的要完了,你肯定再也不會搭理我了。


    可你卻忽而笑了,那次的笑容,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真是太美了。


    你在外人麵前一直都是高冷的禦姐範兒,在學校裏,估計都沒人見你笑過,更何況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我傻愣愣地待在原地,腳下好似生了根,你拿細嫩地指尖戳一下我的腦門,輕輕說了兩個字,傻子。


    然後你就離開了,留我一個人站在那裏,一直在想,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是不是很傻?你都那樣說了,還主動親了我,我居然沒有發現,其實你跟我一樣,已經墜入愛河了。


    再後來,一切水到渠成,大一第二學期的時候,我們成了男女朋友。


    一起上課,一起去圖書館,一起手拉手逛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一起騎車去寫生。


    我畫了很多你的肖像畫,也畫了很多你站在風景中的畫,我的生活已經被你徹底填充,而你也成了我畫裏唯一的模特。


    那時候我便想,若是能永遠這樣在一起該多好,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大二的時候,我們幾個學生商議一起去西藏寫生,畫一些與眾不同的話,看一些不曾看過的風景。


    去的時候很興奮,卻不曾想,這一趟,竟成了兩個人的訣別。


    車禍之後,我被哥哥接到了米國,接受長達一年的治療,好不容易醒來,卻一直攤在床上。


    後來,為了能夠早日見到你,我又開始做復健,日復一日。


    等我完全康復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年了。


    我哥告訴我,你車禍之後失憶了,已經把我徹底忘記了,就算是迴去了,也於事無補。


    若是想重新接近你,不如跟著他學醫,一是可以更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因為車禍留下了後遺症。


    二是迴國之後,可以更方便接近你,畢竟你家人都在醫院工作。


    我接受了哥哥的提議,開始拚命地學習,人家用五年學習的,我卻隻用了三年。


    直到幾個月前迴國,我在醫院與你重逢。


    也許你早就忘了那一天,我卻記憶猶新,那畢竟是分別五年後的第一次會麵。


    你攬著吳主任的胳膊,從我麵前走過,出於禮貌,你對我微微點頭,卻沒有笑。


    那一瞬間,我好似看到了大學時代的你,也是那般不苟言笑。


    當時我看著你的背影,心裏生出一個念頭。


    這樣也好,你完全忘記了我,而我也不再是五年前的我,彼此都是陌生的,就像大學之初。


    那就讓我們都重新開始吧,一切從頭開始。


    我之所以對你隱瞞這一切,就是不想讓你滿懷愧疚,也不想讓你再迴憶起五年前的車禍。


    痛苦好不容易遠離而去,又何必再去找迴來呢?這樣重新開始挺好的,用全新的我去追求全新的你。」


    吳濟柔聽完兩人的故事,心底一陣泛酸,鼻尖一熱,眼淚便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她坐起身,緊緊地抱住他,聲音好似穿透了歲月的長河。


    「那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忘記所有不愉快,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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