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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突然分開人群衝到孟博昌和楊昊馬前,哭的滿臉是淚,道:“求將軍饒恕父親,芸兒願三生為奴,報答將軍大恩大德。”言罷就叩頭不止。李通眼眉一挑,衛士頓時將那少女推翻在地,舉刀便剁。


    楊昊忙喝了一聲:“住手!”李通吃了一驚,忙喝令衛士收了刀,那少女此時弄的滿臉是泥,膝行而進跪在孟博昌馬前依然叩頭不止。楊昊慌忙下馬想將她扶起來,不想那少女甚是倔強,竟一下子掙脫了楊昊的手。


    李通也跳下馬親自將指揮士卒將她扯到一邊看管起來。


    孟博昌瞥了一眼楊昊,莞爾一笑:“呆瓜,你又看上她啦?”


    楊昊道:“王仁通經營煤礦多年,人脈豐厚,一刀殺了他容易,隻怕這礦也從此也就廢了。依我之見,不妨先留著他的性命再做計較。。。”孟博昌朗聲說道:“好,我就把人交給你處置。”接著又低聲囑咐了句:“可別又像呂本中那樣給放了。”


    孟博昌攻打梅山煤礦的用意有兩個。一是征兵,豐州之戰天德右軍損失慘重,與左軍交戰中陣亡近八百,孟楚猝死後又叛逃了一部分。別思過糾集餘部攻城時,右軍加上巡城營和刺史府衛隊隻剩下不足三千人,這三千人中又被韓遂分走一半,到曾重陽離城遷往豐安時,孟博昌手裏隻剩下不足兩千人。曾重陽走後,孟博昌自任天德軍節度副使,發榜招募軍卒,三天之間隻招募了兩百多人。


    沒有辦法,孟博昌隻得連夜撤離豐州城,趕往永豐城的途中,他聽說梅山煤礦有三千名礦工,九成都是被人販子拐來的苦力。煤礦工作極其繁重,生活條件又極其惡劣,在這能存下來的人,不用說都是極能吃苦耐勞的精壯漢子。。。倘若他孟博昌能救他們脫離苦海,他們必死心塌地地效忠自己。手上有了五千人,自己這個節度副使才名副其實。


    當兵吃糧天經地義,要供養一支五千人的大軍沒有充足的糧餉,自然萬萬不行。豐州變亂時城中糧庫被別思過一把火燒了,銀庫雖然落在自己手裏,但庫銀早被人轉移一空。


    孟博昌突然麵臨無糧無餉的窘境,與其到永豐討人殘羹冷炙,哪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攻打一座小小煤礦並不是什麽難事,但孟博昌也知道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煤礦之所以能興旺發達,與永豐各級官吏的包庇縱容不無關係,利益所係,生死存亡。攻打梅山煤礦就意味著和永州官僚集團的徹底決裂。但孟博昌沒有退縮,他硬著頭皮繼續幹下去――刀把子在自己手裏,還怕他們翻了天?!


    從礦工中招募新兵異常順利。。。受盡了欺淩壓榨,過夠了牛馬般生活的礦工們幾乎毫無例外地都想扔掉手中的鎬頭,但想拿起刀槍的卻也不多,孟博昌一怒之下幹脆下令所有礦工必須參軍,否則誰也不準離開梅山。


    ――――


    王仁通被獨自一人關押在一個礦工居住的地窖子裏,這個七尺見方的地窖裏有四個土台子,擠著八個礦工,入口處放著一個盛屎尿的罐子。王仁通初一進來時差點被地窖中的騷臭味給熏暈了過去。地窖又黑又濕,冷如冰窟。整整三天三夜,除了兩餐飯,任何人跟他說一句話。


    吃慣了高薪聘請的京中禦廚做的菜,王仁通對這種黑乎乎黏答答的麵糊實在是無法下咽,前兩天他一口東西也沒吃,到了第三天,餓的實在受不了的時候這種麵湖突然也變成了美味。這段時間王仁通想了很多,他頭腦冷靜下來,思維也漸漸清晰起來,雖然身為階下囚,但他不肯就這麽認輸,他覺得自己手中還有牌,或許這就是自己能活到現在的真正原因。。。


    第四天一大早,地窖的門被打開了,王仁通此時正躺在一堆生滿虱子的爛被絮中。聽到開門的響聲,他急忙跳起身來,正好衣裳垂手站立。


    來者是楊昊,進門的時候臉上似乎還帶著笑意。侍從在土台子上放了兩個軟墊子,楊昊坐下後,示意王仁通坐下來說話。王仁通道了聲謝,側身坐下來。依舊垂眉低首,等著楊昊先開口。


    “開門見山地說,你礦上九成九的礦工都是被拐賣來的,憑此一條,王老板需要死四千六百次。”楊昊語氣很平淡,王仁通點了一下頭,他沒有否認。


    “我們在後山的山間裏發現了一千三百具屍骨,這些人的死跟你王大老板也脫不了幹係。。。”楊昊說到這冷眼盯著王仁通。


    地窖裏冷如冰窟,但王仁通的額頭上還是滲出了虛汗:楊昊的調查數據很精確,顯然這三天他沒有白忙。


    “王某罪該萬死,懇請大人能給條活路。隻要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王仁通甘願獻出全部身家,不複他求。”


    楊昊沒有說話,他拍著潮濕的土台子說道:“我聽說王老板給礦工們的工錢並不算少,每人每月三兩五錢,每做滿一年工還要上調五錢。要是一個人踏踏實實幹上兩年,也能攢上百十兩銀子,迴家置辦幾畝地或者做點小生意。”


    王仁通點了下頭,矜持地說道:“王某並非吝嗇之人,也允許他們攢夠了錢自己贖身……”


    “是啊,這個我也聽說了。。。可是梅山礦開辦七年來卻沒有一個人為自己贖身,王老板你能告訴我這是為甚麽嗎?”


    “也許是礦上的樂子太多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他們又都是孤身在這沒有約束,以至於……”


    “以至於個個都耗盡積蓄,一貧如洗是不是?”


    楊昊的表情似笑非笑,王仁通猜不透他的用意,遲疑了一下,囁嚅道:“王某有罪,任憑大人處置。”


    “王老板就不想為自己辯解一下嗎?比如說拐賣人口的事都是你手下人瞞著你辦的?又譬如說你包下了這座礦山,然後將活都分包了出去,他們為了求財就瞞著你與鬼幫**大量使用拐賣的人口,而你卻完全被蒙在鼓裏。你按時給礦工們發放工錢,但這些工錢都落在那些工頭們的手裏,對此你絲毫不知情?此外你為了礦工們著想,還在礦上設立了酒肆、澡堂、賭場和妓院,雖然一隻燒雞你賣一兩銀子,可畢竟一個願賣一個願買,誰也沒強迫誰。。。為了超度那些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你甚至還出錢在後山修了座小廟,找了兩個和尚為他們念經超度。王老板你要是這麽說豈不是一點罪也沒有嗎?”


    王仁通哼了一聲,垂著眼簾說道:“王某這麽說了,大人肯相信嗎?”


    “你說的合情合理,我為什麽不相信呢?”


    “哦……”王仁通輕歎了一聲,站起身來朝楊昊鞠了一躬,“大人有什麽吩咐,王某原效犬馬之勞。”


    “王先生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楊昊微微頓了一下,“第一,交出所有股東的名單。第二,焚毀被拐人口的賣身契,還他們自由。第三,幫我們抓住永豐鬼幫的首領。。。第四,拿出五十萬兩白銀犒軍。第五,允許礦工結幫自治。第六,撫恤傷殘礦工,若有願意迴鄉的給足盤纏。”


    王仁通略一思索說道:“五十萬兩白銀我拿不出來。我拿出十萬兩來犒軍,再拿出十萬兩孝敬大人。”


    “你拿出二十萬兩出來犒軍,餘下的三十萬兩就當是我們入股的股本。”


    “那從今天起大人就是梅山煤礦的大股東啦。”王仁通微微一笑,話鋒一轉又問道,“大人今日所說的,王某如何能相信呢?畢竟刀把子在大人手裏,你可以隨時翻臉不認賬。”


    “我們可以簽訂一份契約,你可以將這份契約公之於眾。為人處世以信為本,我們兄弟想在豐州立足,自然也要取信於人。”


    “有大人這句話,王某願效犬馬之勞。”


    孟博昌對楊昊與王仁通達成的這份契約頗有些不以為然,他將這份厚達二十張紙的契約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用嘲弄的口氣問楊昊:“你是閑著沒事?還是讓他女兒給迷上了?就這樣輕輕地放了他?”


    楊昊笑了笑,從桌子上拿起契約重新遞到孟博昌麵前,楊昊本意準備由刺史府出麵跟王仁通訂立一份契約,但王仁通不肯,他堅持隻跟楊昊和孟博昌訂約,三個人一起在契約上簽名畫押。。。


    “我算過了,梅山煤礦價值八十萬兩,王仁通手上現銀有三十萬。殺了王仁通,我們所得不過是三十萬兩白銀和一座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脫手的煤礦。”


    孟博昌冷笑道:“真是笑話,脫不了手,我自己辦就不行嗎?他王仁通能挖得出媒,偏我隻能挖出石頭來?”


    “大哥,媒能挖的出來,可賣給誰呢?王仁通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積攢下的人脈,咱們卻什麽也沒有。。。河東、關內的官辦煤窯出的煤每百斤十文錢,可王仁通的煤卻可以賣到每百斤三十文,相差三倍,而且賺的都是迴紇人的錢。沒了他你能辦到嗎?”


    孟博昌沒有說過楊昊心裏悶悶不樂,又說:“那就饒他不死,聘他做個管事,每年給他幾千兩銀子也就是了,何必讓他做煤礦的二股東?你這麽做又是何道理?還敢不承認你看上人家女兒啦。”


    “愛財是商人的天性,世上哪有無利不起早的人?與其讓他消極怠工,不如給他一點甜頭。至於說為何要給他那麽多股份。”楊昊笑了笑道,“畢竟這座礦是他親手辦起來的,創業時,他變賣祖產,借了一**高利貸,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也不容易,此其一。此外據我所知天德軍還有三座這樣的煤礦和兩座鐵礦,對王仁通仁慈些,不也可以穩住他們嗎?免得等您大軍趕去接收時人家已是人去山空,或者竟是高牆深溝要跟你決一死戰?”


    孟博昌沉思片刻,哼地一聲冷笑:“呆瓜你倒長心眼了。”


    楊昊乘機道:“如今咱們兵少,一年幾萬兩銀子省省也夠了,將來人多了,那……”孟博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好,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細水長流不能殺雞取卵嘛。看來讓你統軍真是埋沒了你的才學,我看還是薦舉你去做永豐刺史吧。”


    楊昊笑道:“大唐數百州府怕還沒有這麽年輕的刺史吧?”


    孟博昌道:“你還有些自知之明,行了,升你做天德軍判官,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也算給足你麵子了吧。”


    “另還有一事請副使大人明示。”


    “說!”


    “王仁通願意增加兩成工錢招募礦工,此外他承諾重修工棚,改善夥食。以我之見新募軍中凡是願意迴去當礦工的悉聽尊便。你聽我說完,咱們在礦工中創設工幫,由我們的人領頭,一為自治,二為練兵,一挨用兵可招手即來。這樣於兵於民,又可以省去許多軍餉用度。”


    孟博昌冷笑道:“你既然都想好了,我還能說什麽?”


    “另外還有件事我不值當講不當講。”


    “當講則講,不當講則不講。”


    “晴兒說住在右軍北營裏買菜不方便,她想搬出去。”


    “哦,那你是怎麽想的?”孟博昌倒來了興致。


    “我想就依了她,呂本中那所宅院應該你住才是。”


    “由得你,你最好在刺史府旁邊找個院子住,今後他們去見你這位判官大人也方便些。”


    二人對視一眼都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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