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三十九年冬,地玄榜提前換榜。


    這世間諸事的發生仿佛無形之中有著時間守恆的定律,地玄新榜毫無征兆地提前到來,書院裏明鏡台之爭便是毫無征兆地提前結束。


    無論是兩難山歸來以李星雲為首占據第二座明鏡台的十子同袍,還是在兩難山一役之中勝出從而留在外院六字門修行橫掃了第三座明鏡台的江滿樓等人,都已然覺得沒有一較高下的必要。


    原因很簡單,地玄新榜不僅將他們分出了高低強弱,還將整個天下同代的傑出天驕羅列了位次排名。即使今屆提前頒布的地玄榜單存在著些許爭議,可根據今屆頒榜破天荒所驚動的十位大人物與天機閣曆來天地神三榜的權威性來說,這些爭議已無意義。


    所以再爭已無意義!


    這是菩提書院諸生的看法,是地玄新榜中新秀江滿樓和李星雲的看法,也是洛長風的看法。


    然而菩提書院終究不是天機閣,書院諸生的看法終究也代表不了地玄新榜之中所有人的看法。否則那昆侖山某處深淵之中,不會有人背著一柄正在燃燒的劍自火海深淵中走出。否則那南海百花島上也不會有人乘著船兒冒著濕潤的海風在海上漂流。


    火海深淵裏走出的那道身影名叫柳燒天。


    地玄新榜榜首的柳燒天。


    茫茫南海之中漂流的人兒名為滄海文學網雨。


    地玄新榜第六的滄海文學網雨。


    這世間有個詞匯叫做不約而同。


    不約而同有時候是指某種默契,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指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就像是這個時候,地玄新榜剛剛宣榜結束的時候。


    以往無數年來,地玄榜換榜都必然要經過一番嚴格的較量與考核。由天機閣出題設關,來自天下同代齊聚中州共同接受天機閣的考難。


    屆時,龍鳳騰鳴,人傑輩出。


    地玄新榜便是自這考難之中而產生。


    所以它權威無可置疑。


    可是今屆地玄新榜大有不同。


    它的到來毫無征兆,也沒有任何考較依據。


    它突如其來然後全身而退。


    它以為地玄新榜宣榜天下之後便可以功成身退,但其實卻錯了。


    它忘記了無數年來伴隨著地玄榜的換榜必將會出現的那一場盛事。也忘記了這場盛事其實在無數年間已經在天下人心中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不僅是它,許多人都忘記了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但卻有人記得。


    地玄榜中人就記得。


    尤其是沒有經過天機閣考難之後的地玄新榜中人記得。


    他們記得很清楚。


    來自心中那抹對地玄新榜名次的質疑讓他們不約而同地記起了這個流傳了無數年不成文卻早已經成文的規矩。


    地玄換榜,終歸是要伴隨著一場盛事而發生。


    不管是換榜之前還是之後。


    所以地玄榜首自深淵火海中走出,向著菩提書院的方向走來。


    柳燒天在新榜之中獨占鼇頭。


    或許在許多人眼裏看起來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可在他自己看來,卻是一種羞辱。


    他以皇甫毅為目標。


    如今皇甫毅凝練元神脫離了地玄榜的束縛,而他卻憑什麽還被天機閣綁在地玄榜首?


    難道就因為自己尚沒有邁出元神境那一步?


    這不公平!


    他不接受!


    妙道境巔峰又如何?他柳燒天自認燎原劍已然大成,即便沒有邁入元神境界,也不是地玄榜單能夠束縛的了的。


    他會來到書院,在不久的將來,讓天下人看著,曾經與現在的地玄榜首之間,到底誰該脫離這虛名的束縛,得以自由!


    ……


    所以天東十二星川裏的神廟前,以連城訣為首的三代弟子齊向十二星的師叔伯們請命。


    以同輩論道為由,將率領天東八百宗使團,不日上路,請命拜訪菩提書院!


    所以大燕帝國白樓門城樓之上的皇子也決意返迴書院。


    在白樓神將的護送下,燕南飛將帶著他的十子同袍與那名為麟兒的妖族少年重返書院。


    他們都是不約而同……


    在別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書院也有書院的不約而同。


    江滿樓和李星雲等人不約而同的下了山進了城,然後不約而同的在天香閣瀟灑了半日,最後拖著朦朧的雙眼摸著夜路一路磕磕絆絆才上了山迴了書院。


    一路攙扶著江滿樓和李星雲迴到書院的洛長風自然是清醒的。


    自從修煉了心字蓮花世界之後,洛長風的頭腦很難不清醒。


    就連睡夢之中,他的頭腦都很清醒。


    飄飄然的神識悄然進入了社稷山河圖的世界,他又來到了那座山河碑前。


    洛長風的頭腦很清醒,他清醒的記得自己曾登過一次山。在書院入學考核之前那一晚,他不僅登山了,還看見了水。雖然那個時候身體很疲憊,可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所以站在碑前的他沒有遲疑,便是一路拾階而上。


    這一次不再有如山的重負,也不再有大汗淋漓。


    他很快輕車熟路便是走到了石階的盡頭。


    他看到那一片曾看到的草原。


    草原的那頭有一條溪。


    小溪的對岸不再有朦朧不見景的大霧。


    那些霧不知道何時早已散去。


    所以他的視線很清晰。


    他走到溪邊。


    他在溪的對岸又看到了一座石碑。


    他想要跨過小溪去對岸看看。


    他這般想著,身前的小溪便消失無蹤。


    溪水化為了草原。


    他舉步向前來到第二座碑石之前。


    他沒有去看那碑石上記載的東西,因為碑石立在石階之前,他知道自己又要登山。


    ……


    忘情川裏有人睡夢中登山,有人半夜推門。


    皇甫毅輕輕地敲了敲洛長風的門久無人應,便是緩緩的推開了房門。


    深夜裏的房間沒有燈燭,本來很難視物。


    不過忘情川裏的銀白大雪經年不化,讓這裏的深夜非同一般明亮。


    映著雪光的房間裏的光線極好。


    皇甫毅站在門前,看著洛長風房間內的情況,一時間驚愕無語。


    他看到桌子憑空懸了起來,凳子憑空懸了起來,燈燭憑空懸了起來,茶碗憑空懸了起來,掃帚憑空懸了起來,蓋在洛長風身上的被子憑空懸了起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全都憑空懸了起來。


    好像這房間之內再沒有了大地引力。


    好像他隻要邁出一步進入房間,自己也會離奇的懸空起來。


    皇甫毅頓時想起了師父說過師弟通過川字門入門考核時的場景。


    (ps:感謝書友的捧場,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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