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照相對而坐的時候,小趙實在是受不了屋裏的安靜,自己先睡了。


    牆上掛鍾的指針漸漸指向十一點的時候,林照傳音道:“你看小趙的睡姿,是不是有點奇怪?”


    仰麵躺在床上的小趙,雙手並攏在身體兩側,兩腿伸得筆直。


    這分明就是死人的姿勢!


    我的眼睛還沒從對方身上挪開,就聽見外麵傳來了車聲。


    那車分明是正對著值班室大門而來,我的視線卻被門給擋住了。


    林照剛要起身,我單掌向身側一沉,氣運指尖,抬手彈出了兩道刀氣。


    上下而非的刀氣,當場崩斷了大門折頁,值班室的房門也在我一掌推動之下平拍在地。


    這時,我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一輛黑色的靈車,倒退著往門前開了過來。


    車上司機似乎還不知道值班室的大門已經被人一掌劈翻在了地上,還在自顧自的駕車。


    車輪壓上門板的聲音,在夜色當中劈啪亂響,靈車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就一直在往後倒車。


    短短幾秒之後,我就聽見大門左側傳來一聲食盒抽屜被人拉動的聲響。


    再過一會兒,托著一碗白飯,點著三根黃香的托盤就悄無聲息的往門口滑了過來,一直推進到了入門三尺左右,對方才算停止不動了。


    豎在托盤裏的黃香飛速燃燒,香灰也一截跟著一截的落進了飯裏,沒過一會兒,就給白飯填上了一層灰粉。


    催魂香!


    傳說,有些時候鬼魂戀家,就會賴在家裏不走,守靈的人太多,鬼差不好進門拿人,就會讓屋裏的黃香燒得再快一點,催著鬼魂趕緊出來。


    白飯上供,黃香催魂。


    屋裏還有個死人的事情,都讓我給說準了。


    碗裏的黃香燒到了一半的時候,靈車也已經頂到了門上。


    值班室大門的寬窄,正好是跟靈車一齊,車後門,跟著就抬了起來。


    綁著五根紅繩的停屍床跟著就從車裏滑落在地,緩緩滑向屋裏。


    那張停屍床雖然纏著紅繩,床上卻隻有一張卷在床尾的白布和一個黃布包著的枕頭。


    林照又要起身時,我伸手把她按了迴去:“等等看!”


    值班室的窗戶是擺靠窗的一側,我和林照坐在桌邊,根本就不耽誤停屍床在屋裏移動。


    那張停屍床也像是旁若無人似的,從我身邊滑了過去,撞向小趙躺著的木床。


    兩床相撞發出咚的一響之後,停屍床倒滑半米,又一次往床上撞了過去。


    三扣門?


    這分明就是抬屍匠慣用的手法“三叩門”。


    抬屍匠從外麵收屍的時候,都是先在馬車上敲上三聲,意思是給死人提個醒兒:我過來接你了。


    他們把這手法用在活人身上了?


    林照急了:“你不救人麽?”


    “他早就死了!”我在說話之間,抬手一掌揮向了牆角的木箱。


    實木做成的箱子,被我的真氣當場拍裂,發了黴的飯菜也跟著從箱子裏湧了出來。


    我輕聲道:“你沒注意小趙吃飯的時候,連嚼都不嚼就直接往肚子裏吞嗎?死人吃不了活人飯,吃了也得吐出來,那箱子就是他吐飯的地方。”


    “小趙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覺得自己能吃飽飯,全是因為這幾天抽的煙裏有黃香。”


    鬼魂不吃飯,見了香火才知道飽。


    安排小趙留下的人,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我正在說話的時候,停屍床已經第三次撞在了木床上了,這一迴,停屍床再沒後退,拴在床頭把手上的五根紅繩,卻在這時像是被人解開了繩扣,拴在繩頭上的五枚大錢,拽著垂向了地麵。


    那五枚大錢兒,應該是一開始就被人用紅繩纏好藏在了把手下麵,繩子不解,除非是我趴在地上往上去看,才能看見大錢所在。


    這錢是給誰的?


    我腦子裏剛剛閃過這麽一個念頭,床上的小趙就自己坐了起來,慢慢趴在了停屍床上,自己拽過白布蒙在身上重新躺好,變成了一具新亡的屍體。


    與此同時,立在值班室後麵的衣櫃,也在沒人觸動的情況下緩緩敞開了櫃門。


    藏在衣櫃背後的暗門,也在林照驚訝的目光中自動開啟。


    從我的位置往那邊看,看見的就隻有跟衣櫃連在一起的一座長滿了荒草的院子。


    林照詫異的看向我道:“這是怎麽迴事兒?”


    “應該是有人認錯人了。”我站起來走到停屍床邊上:“給我搭把手,把死人推進院子裏。”


    我話一說完就飛快的傳音道:“收斂點氣息,別把人給嚇跑了。”


    林照也跟著傳音問道:“你說什麽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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