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醒來的那一刻有些茫然。


    身下硬且涼,清晨的山風吹拂,耳邊鳥兒脆鳴,一瞬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小姐,小姐。」


    耳邊傳來慌張的喊聲,同時肩頭脖子似乎渾身上下都在疼,疼痛讓謝瑤一瞬間清醒。


    她啊的一聲掙紮起身,看到身邊坐著的麵色慘白的兩個僕婦。


    能動了!能說話了!


    謝瑤要尖叫,但又想到屋子裏的邵銘清,伸手掩住嘴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兩個僕婦也忙跟著跑。


    「來人來人!」


    跑出木屋的範圍謝瑤立刻嘶聲喊道。


    唿啦啦的護衛們從四麵湧來。


    「瑤小姐,要走了嗎?」為首的恭敬的問道,低下頭沒敢正視謝瑤。


    這位瑤小姐髮鬢散亂,衣衫淩亂,一副沒有梳洗的樣子,儀容都不顧這麽急著走嗎?


    「快去抓人!」謝瑤喊道,她伸手指著木屋,「有賊人在裏麵!」


    賊人!


    怪不得這樣狼狽跑出來!


    護衛們大吃一驚舉著刀劍向內衝去。


    院子裏安安靜靜,屋門大開,一個女孩子正拄著拐給牛棚裏的牛餵草,聽到動靜轉過頭看著他們。


    護衛們也愣住。


    「賊呢?」為首的不由喝問道。


    「不告而入的嗎?」謝柔清說道,看著他們,「是說你們自己嗎?」


    為首的護衛被說的麵色僵了下,沒有再理會謝柔清擺手示意。眾人唿啦啦的衝進屋子裏搜尋起來,最後連牛棚裏的草垛都翻了也沒看到一個人。


    「不可能有賊啊,我們一晚上都圍著這裏呢,連二老爺家的大少爺來都沒讓進,怎麽會有別人來?」一個護衛低聲對首領說道,「這裏可是鬱山啊,瑤小姐是不是第一次在山裏過夜癔症了?」


    極有可能,但是這話可不敢這麽說,首領瞪他一眼。


    「你們守好這裏,我去問問瑤小姐。」他說道。


    護衛們領命將這裏團團圍住。首領疾步跑向外邊。卻早已經看不到謝瑤的人影了。


    「瑤小姐坐車走了。」留在原地的護衛們說道。


    「那..」首領皺眉看了看木屋,又向山下看去,山路上一輛馬車逃也似的疾馳。


    …………………………………..


    「不可能有賊的。」被扔下一頭霧水的眾人商量後說道,「今日這邊大小姐還要點砂呢。山裏咱們的人都滿了。封的一隻蒼蠅都進不來。」


    首領思付再三擺擺手。


    「算了。瑤小姐已經走了,咱們還按原來的命令看好柔清小姐吧。」他說道,「賊的事瑤小姐迴去稟告交由他們來查吧。」


    眾人正要散去。聽得一旁嗚嗚的聲音,這才想到地上還扔著一個被困在漁網裏的小丫頭。


    水英在地上憤怒的瞪眼。


    這讓眾人又是一陣為難。


    瑤小姐走了,也沒說怎麽處置這丫頭。


    「算了,也放了吧,怎麽處置等家裏的命令吧。」首領再次擺擺手說道。


    水英哇哇大哭喊著小姐著跑進院子。


    「別哭了,我沒事。」謝柔清說道。


    水英一臉不信。


    「我知道有那種藥,吃了之後看起來沒事,過幾天就死了。」她哭道,「小姐你要死了。」


    謝柔清失笑。


    「我不死,我沒喝藥。」她說道,靠近她低聲說道,「表哥來了。」


    表哥?


    水英一下子瞪眼,謝柔清及時捂住她的嘴,沖她搖搖頭。


    「我非但沒有喝藥,表哥還把謝瑤關了一夜。」謝柔清低聲抿嘴笑道。


    怪不得謝瑤喊有賊又嚇破了膽子一般跑了。


    原來是少爺!


    水英的臉上從悲傷到驚訝又驚喜,眼都亮了起來。


    謝柔清鬆開手拍了拍她的頭。


    「好了沒事了。」她說道,「你餓了吧,快去做飯。」


    話音落水英卻又哭起來。


    「少爺都沒管我。」她哭道,「我被綁了一夜,也沒見我。」


    謝柔清再次失笑,想了想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包著的蜜餞塞進她手裏。


    「這是表哥從京城帶來的,給你吃。」她低聲說道。


    水英哭著蜜餞撕開塞進嘴裏,嚼了幾口眼淚就停下了。


    「好吃。」她說道,擦了擦鼻子,「我去做飯了,我好餓。」


    謝柔清笑著點頭。


    「小姐你今天笑的很多啊。」水英說道,「我以為你不愛笑呢。」


    多嗎?


    謝柔清再次笑了。


    「快去做飯吧,等吃了飯,今天還有事情要做。」她說道。


    …………………………………………….


    謝瑤是在半路上遇到謝大夫人的車駕。


    「大夫人,大夫人。」她立刻撲上前,「我看邵銘清了,我看到邵銘清了,他還用迷藥迷暈了我,就在謝柔清那裏,您快派人抓他。」


    一番話說的謝大夫人皺眉。


    「邵銘清?邵家那孩子?」她說道,「他又迴來了?」


    「是啊是啊。」謝瑤說著掩麵哭,「我昨天去看柔清,被他撞上了,他用迷藥迷暈我。」


    謝大夫人再次皺眉。


    「你昨天去看柔清?」她問道。


    謝瑤的哭聲一頓。


    「啊,我,我是……」她結結巴巴說道,「我是去訓斥她,她做了褻瀆山神的事。」


    她的話音落,身旁有人笑吟吟的插話過來。


    「原來昨晚是瑤小姐奉命夫人的命令去了啊,我還說要去訓斥她,卻被攔住了說夫人不許近前。」


    糟了!


    謝瑤臉色唰的白了。扭頭看去,見是謝文昌。


    謝文昌昨晚也去了?


    他怎麽會去?


    他不是恨不得這個女兒去死嗎?難道是要去滅口的?


    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謝瑤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謝大夫人冷冷的臉。


    「夫人,我,我就是看不過…我咽不下這口氣….」她顫聲說道,眼中淚花閃閃。


    不管什麽,膽敢冒稱大夫人的命令去做事。對於謝大夫人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從現在起。隻要謝大夫人在一天,她就別再想靠近大宅一步,更別提做謝柔惠助手。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說出是謝柔惠讓她做的,要不然她這輩子都別想好過了。


    謝大夫人看她一眼收迴視線。


    「下去吧。」她說道。車簾垂了下來。


    謝瑤一頭一身汗的退到一邊。看著謝大夫人的馬車過去。


    謝文昌騎馬從她身邊走過。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並沒有再說話。


    謝瑤也顧不上理會謝文昌,看著謝柔惠的馬車過來了。


    「大小姐大小姐。」她忍不住上前。


    謝柔惠掀起車簾,神情沉沉。


    「有什麽事迴去再說。」她低聲說道。


    「可是。邵銘清…」謝瑤忐忑不安的說道。


    「邵銘清在你眼裏比我點砂還要重要嗎?」謝柔惠淡淡說道,「你是讓我現在去給你報仇嗎?」


    謝瑤一個激靈,她又犯錯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怎麽犯了這麽蠢的錯誤,先是在謝大夫人麵前自己賣了自己,又跑來惹惱謝柔惠。


    這一定是因為邵銘清給自己下的迷藥的緣故。


    一定是的。


    邵銘清迴來的事自然比不得謝柔惠點砂重要,但重要的是邵銘清怎麽進的鬱山。


    整個鬱山都有護衛散步嚴查,謝柔清住的木屋外更是護衛嚴密。


    他卻進來了,且悄無聲息。


    他還是邵銘清嗎?他這是如有神助吧?


    謝瑤退在路邊神情惶惶,看著謝柔惠的馬車過去不敢再攔住說話。


    真是奇怪,明明自從京城歸來後她們所向披靡心想事成,但怎麽越來越覺得好多事情都有些不對了。


    …………………………………………………..


    鬱山一處山腰的闊地上伴著謝柔惠的腳步停下,鼓聲也停下來。


    礦工們激動的跪下,舉著手高喊出一聲聲祈願。


    謝柔惠抬起手,寬大的袖口隨風飄動,在這四周環指。


    「去。」她朗聲說道。


    這一次等候多時的礦工們比上次的多了很多,圍著比謝柔惠適才跳過的更大的地方開始挖掘打探起來。


    這一次不止跪地的礦工們緊張的念念祝禱,連謝柔惠也忍不住攥緊了垂下袖子下的手。


    但遺憾的是幾乎將這片山腰都打遍,也沒有發現硃砂。


    這個消息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告訴謝柔惠,而是有管事小心的跑到下邊先告訴了謝大夫人。


    「都看了,深的淺的,方圓二裏都打了,這次確定真沒有。」管事低聲說道,「您看怎麽辦?」


    什麽意思?


    謝大夫人噌的火氣沖頭。


    「怎麽辦?你問我怎麽辦?探查不出來,你不知道怎麽辦嗎?」她豎眉喝道。


    管事被嚇的後退一步。


    「小的知道。」他顫聲說道。


    「怎麽辦?」謝大夫人喝道。


    「告訴丹女,無砂,告訴礦工們,無砂。」管事顫顫說道。


    謝大夫人一碗茶水潑他臉上。


    「那還來問我!」她喝道,「你什麽意思?」


    管事嚇的噗通跪下叩頭。


    「夫人恕罪。」他說道。


    「滾。」謝大夫人喝道。


    管事臉都不敢擦踉蹌起身向山腰跑去,不多時四麵八方傳來無砂無砂的喊聲。


    什麽意思!


    謝大夫人猶自氣的心裏發堵。


    什麽意思!


    謝柔惠高舉雙手神情悲哀。


    「山神不予!」她說道。


    伴著礦工們的叩頭哀戚,謝柔惠走下來來,擺手屏退來打傘舉扇丫頭們站到謝大夫人麵前。


    「母親,現在走嗎?」她遲疑一下低聲問道。


    眼不由看了四周一下。


    什麽意思!


    謝大夫人蹭的站起來。


    「祭祀完了沒?」她豎眉問道。


    這蠢婦又發脾氣了,因為自己沒點出砂嗎?


    這地方又不是我選的,是你選的,你沖我撒什麽脾氣!


    謝柔惠幾乎掐斷了指甲。


    「完了。」她低頭說道。


    「祭祀完了不走還幹什麽?祭祀完了怎麽做你不知道還用我教你嗎?」謝大夫人喝道,不待謝柔惠說話拂袖而去。


    四周的丫頭老爺們管事們紛紛垂頭。


    謝柔惠氣的眼發黑。


    她決定了,不能忍了,就算是多事之秋,也得讓這個蠢婦去死,至少讓她閉上這張嘴。


    她深吸一口氣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邁步。


    唿啦啦的人馬很快整裝在山路上前行,但有意無意的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了眼身後。


    這一次,謝柔清還來嗎?


    「來也沒用,這四周能探的地方都探了,她再來的話也點不出砂,正好驗證她胡鬧的行徑。」有人低聲說道。


    就說嘛,這種事怎麽可能。


    丹女血脈,山神之使,千百年的傳承規矩,怎麽能玩笑。


    大家點點頭,紛紛催馬跟上隊伍。


    山林裏被攪動的一陣熱鬧,過了許久才安靜下來,時近正午,烈日炎炎。


    因為參加探查的人多了,此時跪在山腰的礦工們也密密麻麻一片。


    從現在到明日第三次點砂結束,他們不能吃喝,這才一會兒,有些人的嘴唇都幹了,可想而知再等一天一夜再一天會如何。


    「這是罪啊,這是罪啊。」


    礦工們重複的喊著,不斷的叩頭。


    漸漸的聲音從響亮變成了沙啞又成了喃喃,半山腰裏變的安靜下來,就在這一片安靜中,有緩緩的牛馬的蹄子聲響起。


    安哥俾一個機靈猛地迴過頭,讓身邊和後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怎麽了?」有人問道。


    「謝罪要虔誠,不要亂動。」還有人責怪他。


    安哥俾不說話,隻是看著後邊。


    四周的人便都忍不住也扭頭看去,漸漸的更多的人都迴頭,視線凝聚到一個方向,刺目的日光下有一頭黃牛慢悠悠的走來,其上坐著一個肩挎小鼓,手握拐杖的女孩子。


    她……


    「我要點砂,你們跟我們跟我來嗎。」她說道。


    安哥俾蹭的站起來。


    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打個哆嗦,不知道是因為這女孩子的這句話還是因為安哥俾的突然站起來。


    要點砂。


    她又要點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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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兄弟姐妹值此中秋佳節之際,希行祝願大家心情秋高氣爽,笑顏如花常開。


    從四月新書上架到現在,一年過去一半了,謝謝大家一路捧場,謝謝。


    中秋節快樂。


    ps:過節一更吧(捂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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