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雙月漸漸被烏雲遮蔽,無數毒蛇攀附在山穀旁邊的密林間,嘶嘶低語。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閃過,那些毒蛇齊刷刷的扭頭,卻並未看見什麽。很快,它們便繼續嘶嘶低語起來。


    在那紛雜的神念中,楊梟從高空極速墜地,墜地後,它蜷縮的一隻腿,如那殘疾一般,單腿蹦著,逮著那些山穀中生長的雜草就是一通亂啃。


    他也不懂草藥原理,既然那「功德」說百步之內必有解藥,想必不會騙他才對,畢竟那家夥看起來是個了不得的存在。


    隻是,啃著啃著,他的身體卻越發冰冷,那腿上的傷口的潰爛也愈發嚴重了。那些被他艱難咽下去的草毫無意義,並未起到絲毫治愈效果。


    “嘿嘿,鳥吃草,鳥吃草,真有你的,活該。讓你跟著道家混…哈哈哈哈哈~你怎麽不念念三清,求求四禦?說不定它們會來救你也?哦,我忘了,它們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哈哈哈哈哈哈~”


    見得此景,那手指上的金絲不僅不幫忙出主意,反而還幸災樂禍起來。


    “不過你這指頭倒是有幾分玄奧,真不知道你從哪兒弄的……嘿嘿,梟兄,等你死了,這玩意就歸本座吧。”


    楊梟心神不動,三年動物生活倒也讓他習慣了自然界的殘酷,他蹦蹦跳跳的拍著翅膀,單腳跳著,向那小溪邊走去。


    他還記得當初姚雲通那家夥中毒之後想喝水來著。


    跳到河邊,楊梟低頭喝了幾口水,剛喝完他便一個哆嗦連水帶胃液吐了出來,胃液中有絲絲鮮血,顯然毒素已經入體了。


    “嘿嘿哈哈,功德之言不可信,不可信,哈哈哈哈,梟兄,要怪就怪你太弱了,這副全無血脈神通的軀體實在孱弱不堪,下輩子投胎時看仔細點吧,哈哈哈。哦,我忘了,你做不到了,你還欠功德坊三千功德,你完了,哈哈哈哈哈~”


    楊梟從鼻子中噴出一股濁氣,呆滯的站在溪水邊,一動不動。


    突然,溪水邊傳來怪異的低語。


    “吃草草,喝水水,跳高高…”


    “吃草草,喝水水,跳高高…”


    “吃草草,喝水水,跳高高…”


    楊梟緩緩扭頭看去,在距離他二十來米開外的地方,趴著兩隻灰色長耳兔子。兔子趴在溪水邊,一邊用粉粉的舌頭舔舐溪水,一邊嚼著溪邊的青草,口中漫無目的的呢喃著人言。


    “吃草草,喝水水,跳高高…”


    “吃草草,喝水水,跳高高…”


    此景讓楊梟感到了一些詭異,他之前在這附近聽見妖怪開會講話的時候,還以為隻要進入了修行狀態,開始練氣化精,就能開口言語。但是他現在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在他成功開竅修行之後,卻並不能開口說話。


    這說明能否說話和開竅修行完全沒有關係。


    正如麵前的這兩隻喝水的長耳兔子,楊梟沒有從這兩隻兔子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練氣修行的氣息。它們的存在就和他過去捕獵的任何一隻兔子沒有任何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兩隻兔子會說話。


    這是什麽意思??


    楊梟眯起眼睛,如果仔細想來,這林中那修行的妖物也是詭異,他是從姚雲通身上得到了太上陰符篇,這才開啟了修行之路。可是這些妖怪,那巨猿,那大蛇,那花豹,究竟是怎麽修行的呢。


    總不能都是自己摸索的吧,都是自己摸索的,還都能開口說話,這也太逆天了吧。


    心念一閃而過,遠處那兩隻兔子喝完水,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楊梟害怕自己拍動翅膀驚到兔子,他顧不得那手指中的火焰高溫,心神潛入手指,控製著手指尾隨在那兔子身後。


    那兔子左跳右跳,順著山坳的一條狹小獸徑進入了一處山穀之中,進入山穀後,楊梟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原來這山中竟別有洞天,在高處看,它被岩石遮擋住,就和普通的山穀沒區別,但若是從裏麵進來,卻能發現,這穀中有一處空心的山坳,山坳被石壁包圍,中遍布青草,有很多動物正在其中奔跑嬉戲。


    “吃草草,跑快快…”


    “吃草草,跑快快…”


    “吃草草,跑快快…”


    幾隻野馬吭哧吭哧的吃著草,你追我趕的從斷指旁邊跑了過去。


    楊梟正看著那幾匹馬,忽然,自己就被舉了起來。舉起他的是一隻老鼠,那老鼠張開兩枚板牙,在他身上啃個不停。


    “吃蟲蟲,吃蟲蟲,躲蛇蛇…”


    “吃蟲蟲,吃蟲蟲,躲蛇蛇…”


    啃了幾下沒啃動,楊梟蜷曲著手指彈了老鼠一下,老鼠登時受驚丟下手指。


    “蟲蟲壞,壞蟲蟲,打鼠鼠…”


    “蟲蟲壞,壞蟲蟲,打鼠鼠…”


    …….


    在碎碎念中,它迅速的跑走不見了。


    “嘿?哥們,有點意思啊,這些妖物還沒化形就能講話。”興致盎然的神念從斷指中傳來:“快,快帶本座一探究竟。”


    楊梟同樣感到困惑,不僅是因為這穀中生物會說話,更因為這穀中的生物密度,要知道,這穀旁邊可就是那萬蛇環伺之地,居然還有兔子老鼠在這亂跑。


    不過,這些家夥雖然能說話,看起來也隻是無意識的呢喃重複著本能而已,遠沒有到與之交流的程度。


    怪異的景象吸引著楊梟在穀中四處漫遊,沒一會兒,他聽到一絲極悅耳的歌聲從穀中傳出。


    「寄居幽穀…如梗在喉…夙夜不寐…心有隱憂…」


    這歌聲是如此悅耳,如訴如泣,直讓楊梟聽見它時肝腸寸斷,即便前世那些最有名的阿卡貝拉,在麵對這等清唱時,也未免相形見絀。


    他循著歌聲,緩緩蠕動,沒一會兒就在那山坳一角發現了一團巨大的白物,正唱出悅耳的歌聲。


    「憂心悄悄…慍於天道…辱我仙軀…壞我儀表…」


    濃濃的困惑致使手指爬到聲音源頭附近,可當楊梟看到聲音的主人時,他卻不免一陣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聲音的主人居然是一隻胖大臃腫的白蛇,那白蛇躺在草地上,身子腫的異常,腦子小的可憐,如同剛剛完成進食一般。它嘴巴也沒張,身體裏卻發出陣陣歌聲。


    歌聲如此悅耳美妙,可楊梟卻因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陣陣驚駭。


    此地多有怪誕,每每超乎他料想之外。


    手指上的金絲在看到那臃腫白蛇時,同樣發出神念:“嘿?奇了,這什麽鬼世道,怎麽淨是這種妖不妖仙不仙的怪物??”


    忽然,歌聲戛然。


    那臃腫白蛇抬起了自己的細小腦袋,四處張望道:“是何方道友來此??”


    無人迴答,楊梟因為這景象的怪異打起了退堂鼓。


    天見可憐,他隻想尋味解藥,何至於此呢?


    “道友既來之,何不與我見麵,奴家沒有惡意的。”那白色大蛇用極悅耳的聲音說道,依然並未張口。


    楊梟見狀感到詭異。


    他開始在草地上蠕動,緩緩退去。


    正退著,他突然看見一旁的山壁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個少年,他被藤蔓懸著腿,倒掛在山壁之上,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正在睡覺。


    仔細一看,那小子不正是姚雲通嗎?


    盡管臉上遍布縱橫交錯著坑洞,但楊梟還是從他穿著的道袍和他的身形中認出了這位被他盜走太上陰符篇的苦主。


    在他胸膛起伏間,偶有青紅相交的液體從他臉上如月球表麵的坑洞中滴落,滴在他倒掛其下的岩石上,燒的岩石嘶嘶冒煙不止。


    見姚雲通居然還活著,楊梟生生止住了離去的腳步。他能感覺到,姚雲通雖然變容大變,姿勢怪異,可他體內的真氣流轉卻異常強勁,陰符功的修為顯然在他之上。


    沒死?


    “此子怎麽了?”


    神念一閃而過,白蛇麵前的地麵突然出現了一排巨大的字體。


    那白蛇看見地上突然出現的字跡,愣了愣,半晌它說道:“此子身中劇毒,我將他懸於此,每日服藥拔毒,讓毒液流幹方可離去。”


    “你為何這麽做?”地麵字跡龍飛鳳舞。


    “因為我有求於他,我也有求於你,道友,誰都可以,隻要我能幫你,就請你幫我,好嗎,求求你。”蛇用悅耳動聽的聲音急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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