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之後閃過一個身影,站到王後與大漢之間,大漢還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一聲哀號,刀也掉了,捧著一隻手慘叫著退後。

    站在王後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蘇亞男,她一臉峻色,手裏握著一把鋒利的裁紙刀,刀尖猶自滴著血。

    “王後,你沒事吧。”

    “妹妹。”

    “他這輩子也別想再用這隻手拿刀弄槍了。”蘇亞南最恨別人恃強淩弱。適才,她看準對方的手背,挑斷了他的筋脈。果然大漢的右手軟而無力的低垂著,無法抬起。

    他是武將,一輩子不能拿刀弄槍,前途盡毀,後半生可能還要受人欺淩。不由怒氣升騰,正要喝罵,抬起眼角,定睛一瞧,不由魂飛魄散,連話也說不出口。

    那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怎麽會美豔如此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視,就算此刻她要他立刻去死他也願意。

    門嘩的一下大開,蘇亞南心生警惕,握緊手裏的小刀,這是她唯一的防身兵器。

    “邰護衛。”王後輕聲喚道。

    大漢尚未從驚豔中緩過神來,被邰霖誠從背後補上一刀立刻斃命。

    “王後,金姑娘。”邰霖誠一見他們沒事放寬了心,這男子穿了銀白的盔甲,英氣逼人,也是滿身血汙。

    “你受傷了。”蘇亞南驚唿道。

    “沒事,那是敵人的血。”邰霖誠笑了笑,“勞金姑娘掛懷。”

    “邰護衛,大王可好。”

    “大王安好,他命臣出來接應王後與金姑娘。”

    “他還記得我?”王後寬慰的一笑。“妹妹你同邰護衛先出去,哀家換了這身宮服,免得招人顯眼。”

    “是。還是王後想得周到,大王要臣帶王後出城,臣定保王後安然無恙。”邰霖誠退了出去。

    “妹妹,你也出去吧。”

    “王後。”蘇亞南覺得不妥,還是邁出了門檻。心生異樣,猛然迴頭,不由大驚。

    王後的身體軟軟的堆下,臉上猶掛著笑。她手裏拿著一把短劍,劍刃滿是鮮血,她的脖頸湧泉般不斷冒出那紅色的液體,淌了一地。

    “廬荻”寶劍,蘇亞男的腦海一下子跳出這兩個字樣。

    這傻女人。

    大王都放了她,為什麽她自己不放過自己?

    蘇亞南衝了上去,沒有可急救的紗布,她扯下幔帳紗竭力地試圖堵住頸部的傷口。這隻是徒勞的補救,蘇亞南是醫生,一見那傷口部位就知道割斷了頸動脈,就算此刻有全套的急救設備也沒有把握能救活她,何況是在古代。

    她的心沉到穀底。

    “為什麽?”

    “那日妹妹也是用了這把劍在這個地方割下的吧。今日讓我替了妹妹!此前先王和陳國欠下妹妹的就讓哀家用自己的命償了吧!請……請妹妹把這容易的事交給姐姐……艱難的事就留給妹妹了。”

    王後的氣息越來越急促,眼神已經渙散。她微笑的閉上眼睛,低聲道:“隻盼我能洗清罪孽,來世上蒼可憐,就算為豬為狗,也不要托生在帝王將相家。”

    聲音到最後已低不可辨。蘇亞南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由溫熱逐漸變涼,意識到這條鮮花般生動的命已從她身邊悄然流逝掉,悲從心起,淚濕兩頰。

    邰霖誠跟著進來,不由也是神傷,他知道此刻危急,不能久留,催促道:“金姑娘快走吧,大王還等著你呢。”

    “邰大哥,你們大王置國家存亡於不顧,置臣民水火於不顧,一心隻想著這麽一個女人,算不算是無道昏君?會不會落個千古罵名?怕不怕日後史筆如鐵被人口誅筆伐不得寧日?”

    蘇亞南背對著邰霖誠,這番話說得邰霖誠一愣。

    “姑娘也誤會我家大王了。我大陳國不過誤中小人奸計,一時失利,江南還有屯兵十萬未用,隻要大王渡得江去,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邰大哥,你是不是不希望你家大王死?”

    邰霖誠單膝跪下,“求姑娘救救大王,麵對敗局大王負疚很深,如今又見姑娘,覺得天意如此,心願已了,萌生死意,如今唯有姑娘的話,大王或許還聽得進去。”

    蘇亞南把懷裏王後已經變得冰涼的身軀放在地上,站起身來,眼中露出堅毅的神情。

    “好,我們去見大王。”

    “噢,對了,邰大哥,你有點火的東西嗎?”

    “有。”邰霖誠從懷裏摸出火折子。

    “把這裏燒了,就算是為你們大陳國的王後舉行火葬。”

    “是。”

    現在是春季,這裏的氣候很幹燥,古時的建築以木材為主,不大會工夫,火光四起,整座宮殿籠罩在火光之中。

    蘇亞南沒有迴頭,她並不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條不歸路上。

    她隻是暗暗下定了決心:從此刻起,我不再是蘇亞男,我叫金珞藜。

    王後有句話說得很對:生了這樣的身子,長了這樣的貌相。

    傾國傾城,得對得起她!

    公孫鴻,你一定要活著,我要愛上你。隻有重新愛上你,我才有可能重新激活蝴蝶玉墜的能量,把我送迴我自己的世界。

    公孫鴻,你欠我一個愛上你的機會,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死!

    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令跟在她身側一同並行的邰霖誠看得如癡如醉。

    在這王城的廢墟裏,刀光和劍影,鮮血和死亡,美人迴眸的一笑,不但傾了城,也傾了人的心。他知道,這一輩子再也不能忘記這一刻,與這女子並肩而行的短暫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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