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京中彌漫的血腥之氣讓每個人都很是心慌。

    翠荷、徐惠娘等人按照程瑜的吩咐都躲在屋內,紅丹摸著她已顯了出來的肚子,握著身邊丫頭的手。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是出了一場大事了。

    程瑜將家中的米糧細分出七天用的後,抬頭看了眼那漸落的太陽,與似乎被血染紅的天空。

    程瑜皺緊了眉,她早在今年年初就向她母親透過今年許有大事發生的話,讓她母親與父親避開朝堂爭奪的話。而她的父親又是一貫的小心謹慎,可能會與前世一般不會出事吧。隻是前世時,她的父親已因程瑞的死與侯府決裂開,且又閉門不出,少了許多朝堂紛爭。

    程瑜也不敢確定如今會如何,這等事是她無法控製的,不過盡人事罷了。

    “母親在擔心外公外婆麽?”崔通扯了扯程瑜的袖子,擰著眉頭,試探著問道。

    程瑜點了點頭,說道:“也不知他們那邊如何了?”

    崔通睜大了眼睛,說道:“娘,不要怕。”

    程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崔通的頭。

    待到第三天,慶國公府周圍的兵就撤了,外麵的街麵上就又有買賣人出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隻不過是宮內的老皇帝死了,臨死前將皇位傳給了太子,三皇子不服,企圖逼宮,結果被太子斬殺。無論知道內情的,還是不知道內情的都隻敢說這個說法。

    據說南安郡王因輔助三皇子,已然被殺,現今郡王全府的人都被收押了。據說那監斬南安郡王的不是旁人,就是那曾與崔嫣定過親的李家公子。李家公子如今押對了寶,已然高升了。

    如今這街麵說得最多的都是哪家的王爺被殺了,哪個國公被斬了,哪個侯府被抄家了。

    流水的皇帝,鐵打的百姓。

    小老百姓是不管哪個做皇帝的,左右都是一樣的。

    緊接著,已成了皇上的太子,就下詔接著老皇上駕崩的事召這些臣子進宮。

    去那個外頭傳說著門口的血還沒擦幹淨的皇宮裏。

    崔家的男子們多有官職,都少不得要進宮一趟。崔銘碰到了這等事,竟然連崔鈺都比不得,一時竟起了帶著徐惠娘與崔遠就此逃走的念頭。

    無奈徐惠娘這時怕極了,哪裏敢多走一步,多行一事?

    她隻每日裏抱著崔遠與翠荷等人躲在屋裏。

    崔銘實在不敢

    進宮,又帶不得徐惠娘與崔遠,想自行逃走,又舍不下這富貴與軟玉溫香的愛妾。不逃走,又舍不下命來。

    百般懊惱,崔銘最後隻得一歎,哆哆嗦嗦的換上官服隨著一眾人去了宮中。

    程瑜於眾人麵前盡著一個妻子的責任,含淚看著崔銘的背影,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麽個做事利落的二少夫人是如何記掛著那個養過外室的崔府二少爺。

    崔翊掃了一眼程瑜,他也不知道程瑜如何會經過前世,今生還會為崔銘打算。不然她如何會為崔銘諸多謀劃,奪得掌家之權,還厚待旁的妾侍。

    崔翊喜歡著前世那個敢愛敢恨的烈性女子,對於變得溫吞了的程瑜他覺得太過陌生了。

    程瑜略微低頭,迴身操持著家中的事。

    趕在這個關口,劉氏也無法安葬。便是要安葬,也該一切從簡。雖這時是程瑜當家,但畢竟劉氏是她的婆婆,便是要簡便行事,也不可由她開口。不然且等著旁的人拿了不孝順不盡心的罪名來壓著她,程瑜很是在乎這些小事,雖都是些瑣事,但一旦遇到什麽大事,一些今日的瑣事就是往後的罪名。

    劉氏雖耽誤了一些日子下葬,但因著程瑜這幾日都用冰放置在棺木周圍,且這時節又不是盛夏,所以並未有什麽屍臭味兒。

    隻是這院中停著棺木,府中還帶著些喪白,這男子們又被召進宮去,府中餘下的人也跟著愁眉苦臉的。

    而這時程瑜已知道程家無事,雖多少寬了些心,但依舊隨著眾人一道皺緊了眉頭。

    她還是不希望崔銘死在宮裏的,一則會耽誤崔通的前程,二則崔銘沒死在她的算計中,程瑜總覺得心有不甘。

    “二嫂子,他們什麽時候會迴來?”曲新月紅腫了眼睛問道,她剛嫁過來,就經了這麽多事,實在讓她心裏害怕。而且南安郡王那麽大個家,說抄就抄,說斬就斬了,怎能不讓人心慌?且她家裏就是管著刑案的,她雖是個姑娘家,小的時候也沒少聽家裏說起那些案子。當初是聽著好玩兒,這時想想,卻是心驚肉跳的。

    程瑜看了眼崔通這時寫的字,方想要勸慰了曲新月幾句,就看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這時候,每個人心裏又慌又怯,舉止都不大如往常沉穩,程瑜也未多加訓斥。

    “二少夫人,門外有個婆子帶了南安郡王府裏的縣主來了。”那婆子說道。

    程瑜站了起來,說道:“不都被關押起來了麽?”

    那婆子迴道:“說是僥幸逃脫了。”

    程瑜又問:“可曾進我們崔家大門?”

    那婆子連連搖頭。

    “那便好,我們崔家早就因南安郡王毆死我家小姑的事,與其斷交,老死不相往來。那南安郡王府上的人個個都已是階下囚,你尋個家奴速速去報官吧。在尋幾個婆子在門口打了她們一頓,一邊大一邊高聲罵她們狼子野心,讚當今皇上如何宅心仁厚寬待老臣,問問她們做下這麽大的罪,遇到這般仁厚的皇上如何不好生認罪悔改,竟私逃到這處?再哭一哭我那苦命的小姑崔嫣。也不必避著人,就這般送了去就成。萬萬不要顯得我們故意遮掩著什麽?此事不可耽擱,速速去辦,辦完速來迴我。”

    一旁正在寫字的崔通抬頭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抿緊了嘴唇就依舊低下頭寫字。

    那婆子得了話,連忙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程瑜並不放心,又命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頭跟了去。

    “那縣主說是還不到十歲,這麽打了……”曲新月心腸還是軟的。

    程瑜歎了一口氣,低聲對曲新月說道:“如今崔通不過五歲,崔迎四歲,紅丹肚子裏還有個快生的孩子。三叔公家裏也有兩歲的孩子,哪個不比她小呢?她這時能逃了出來,尋上我們,不定是哪個有心來對付國公府的人拿著這孩子來定國公府的罪呢。如今這些老爺少爺都在宮裏頭,出個事兒,我們哪個擔當的起?弟妹也是出自官家,該見過聽過這些。”

    這時崔通不再抬頭,隻他寫字的小手哆嗦了幾下,寫歪了幾個字。

    曲新月聽後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想糊塗了。”

    程瑜看著曲新月勸道:“你若是累了,就合一會兒眼睛,這般慌著等也是難熬。”

    曲新月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這時又哪裏睡得著呢?”

    曲新月說話的聲音原本極其輕柔,這般輕輕說著仿若一片輕羽拂過人的心。

    讓程瑜聽著也輕輕一笑,曲新月見程瑜笑了,也就跟著抿了抹笑。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那辦事的丫頭婆子才迴來。果然,在那南安縣主後麵就又人跟著呢,專等著南安縣主進了崔家的門兒,就進來拿人。

    窩藏謀逆之女,在這風聲鶴唳的時侯,少不得也要跟著定個謀逆之罪。

    這般不要說曲新月,連程瑜都發了一層冷汗。崔通也不再寫字,伸手去握住了程瑜冰

    冷的手。

    程瑜看著崔通說道:“你雖年紀還小,但娘要你記住,什麽叫一著錯滿盤輸。一個事做錯,那害得不僅是自己,還有自己要護著的人。”

    崔通用力忍下了眼淚:“那便不去爭,不去做事,我們躲起來,就不會做錯了。”

    程瑜聽後,笑了:“哪裏能躲得起來,你舍得下京中的糖葫蘆?還是鴻雁樓做的栗子糕?便是雜耍猴戲,都不會忍住了,許久不看吧。”

    崔通眨了眨眼睛,說道:“那都帶了一道躲起來。”

    程瑜笑了:“通兒,有鉗子的螃蟹,就是爬在沙灘上,人就是要吃它,也要考量一下是否會被鉗子夾到而有所顧慮。但若是個沒有鉗子的螃蟹,那就是一直縮在洞裏,人想吃的時候,隻輕輕一捏就可以拿來煮了。”

    “若是個有鉗子的螃蟹一直縮在洞裏呢?”崔通問道。

    “沒有一個一直縮在洞裏的螃蟹是有鉗子的。”程瑜說道。

    崔通聽後愣住了,皺緊了眉頭。

    這般又耗了三日,當今皇上以日代歲算是守了三年的孝後,才放了眾官歸府,其中有十幾個官員就再宮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眾官歸去後,又有幾家獲了罪,被抄了家。

    崔敬自宮中迴來,就已經撐不住了,但仍用丹參吊著命。他如今被病痛折磨的也是想速死的,可這關口他沒了,不定又讓這新上任的多疑皇上起了什麽心思。

    崔家的男兒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哪裏能在冒什麽風險

    崔敬希望這段時間崔家什麽事都不要發生,便是他的死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這段時間摸到電腦的時間太少了,更新太慢了。

    還因為我手裏沒有底稿,將“南安郡王”寫成了“裕郡王”,現在已經改過來了。

    我會找機會多碼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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