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朝與莫含章最後是不歡而散,看著人氣唿唿走了,藍翠藍玉兩個年紀小的高興地直跳,連藍晶臉上都露出了笑。一屋子人,別提多解氣了。

    可越這樣,莫含章心裏就越憋氣的慌。

    他從來看不慣俞錦妍身邊的人,隻覺她身邊的人,老端著個侯府出來的人的傲氣,看莫府其他人,都好像在俯視一樣,透著股看不起人的味道。半點沒有自己其實也不過隻是個奴仆的感覺,指點莫府下人做這個做那個的,嫌人這裏做得不夠細致,那邊做得不夠貴氣……

    好似渾然忘了,他們現在呆的,可不是晉陽侯府,而是莫家,莫、家!

    但現在,經過了這麽多天“俞錦妍”的生活,莫含章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俞家出來的家人,哪怕看不慣莫府的下人,也確實,有這個本事。

    就比如說莫家請來的大廚房裏的廚師廚娘,手藝在外頭也是一等一的好了,可比起俞錦妍的私人廚娘,登時就下了一個等級,不是說廚藝相差太大,而是這外頭聘來的廚師廚娘,哪知道主子的喜好,身體好壞?還有些高門大戶獨有的調養身子的方子,外麵人哪裏知道?俞錦妍這邊的廚娘則不然,精通各項湯水點心的製作不說,還粗通婦科醫術,會些藥膳,有些時候俞錦妍這邊稍微嘴唇發白,那邊就給上了補血益氣的羹湯,藥補不如食補,在這裏被徹底執行。哪怕有時候主子不樂意吃,可廚娘都會盡心做上來,勸著主子用,而不會隨著主子的心思,給上一些對主子身體無益的飯菜……

    還有伺候的下人,四個藍不說,就說厚院裏現在的二三等丫頭惜荷洛兒幾個,年紀小小,識文學字,能書會寫,廚藝女紅,擺設鑒賞,打算盤看賬本,不說精通,卻也很登得上台麵。俞錦妍這邊的屋子,院落,現在大部分就是幾個丫頭管著的,而俞錦妍的嫁妝鋪子,賬本,很多,也有幾個丫頭幫著先看一遍,再叫莫含章最後裁決……

    莫含章還記得自己曾經在沈氏身邊見過的丫頭呢,不過也就是做事熟練,不毛糙而已,比起俞錦妍身邊這些精細培養出來的丫頭,可被比到天邊去了。

    到底是侯府百年底蘊養出來的下人,比起自家家境好後,從外頭才買迴來的,可不是一個天,一個地?

    莫含章是從那弱肉強食的戰場上廝殺下來的,最知道這世界上,唯有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技不如人,如何能怪得別人看不起?

    可這份覺悟,也就僅限於是下人之間而已。

    莫含章一直一直認為,俞錦妍仗勢欺人,挾恩以報,認為自己是低嫁就在府裏興風作浪,攪得家無寧人……總而言之,家裏一切的矛盾起源,都是俞錦妍造成的。誰知今天一瞧,原來,自己以為一切都好的家人,也不全是那麽好的,事實,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麽迴事。

    或許,俞錦妍的所作所為很不堪,可是他一直以為賢良淑德弟妹,也並不全然無辜。最少,這個弟妹,絕不如她往日在人前展現的那樣賢淑。

    就像是底氣被人抽了一半,猛然發覺舒月朝身上不足的莫含章,想到往日自己理直氣壯挺直了腰板指責俞錦妍在家裏掀風鼓浪的事情,就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或許、自己有許多地方是對的,可到底,有些地方,或許,他是冤枉了俞錦妍……

    桌上擺著莫含章堅持特意向趙嬤嬤藍枝幾個要來的俞錦妍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和這幾年收益的賬本,旁邊對比著放著莫家這幾年的開銷,莫含章看著密密麻麻的字跡,心裏是無比的沉重。

    因為這份過意不去,俞錦妍來找他時,莫含章難得沒有對她擺臉色,情緒低沉著,俞錦妍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合作得很。

    弄得俞錦妍好一陣不自在。

    “你最近,肚子沒事吧?”俞錦妍心想著,該不是孩子有什麽問題,他心虛了吧?“你近來可休息好了?孩子沒問題吧?”

    “孩子一切都好。”大概是知道俞錦妍不信任自己,莫含章特意還說道,“大夫來看過了,親口說的,一切都好。”

    俞錦妍想想,還真是這麽迴事,莫含章肚子裏孩子的情況,自己是常問的,要有事,大夫肯定早跟自己說了,絕不會瞞著。

    那莫含章今天這麽一反常態,是什麽意思?

    一個滿腹狐疑,一個心裏有事,明明是做了十幾年夫妻的人,寒暄過了孩子的話題,兩兩相對坐著,卻是找不到半個話題可以聊天的。

    “那、那個……”也不知道是太過心虛還是怎麽的,才開口的時候,莫含章的聲音甚至都有點啞,看到俞錦妍看過來的奇異的眼神,莫含章想死的心都有了,咽口口水潤潤喉,莫含章倒是想振奮男子氣概,可一想到那厚厚的賬本,這點子想法很快又消下去了,“我都聽趙嬤嬤幾個說了,你這些年,在府裏花費了不少,都是你的嫁妝……你說個數,我迴頭補給你。”欠人錢的感覺並不好,尤其欠的還是你一貫看不順眼,最後弄死了你的仇人的錢,這感覺更加不好。莫含章自認自己恩怨分明,以後的

    事以後再說,這些錢財賬目,他是絕計不想虧欠俞錦妍的。

    俞錦妍一生富貴,出嫁時俞琮言給準備的嫁妝,夠她舒舒服服過兩輩子的,錢財這些事,他並不很放在心裏,但難得看到莫含章這幅虧欠的樣子,俞錦妍想著自己這麽多年,扔了錢進去還沒討到好,一股氣上來,也不客氣了,帶著幾絲嘲諷道:“你現在倒要來給我算賬還我錢了?以前是誰說的我仗著家世幾個錢,看不起你家人,對不住你母親弟妹的?”擺擺手,“你要還我,我也不跟你客氣,別的開銷就算了,你隻要把你你弟弟你妹妹娶妻出嫁所花費的費用算清楚給我就是了。”

    莫含章皺眉:“我爹的喪禮你辦得很隆重,花費不下萬兩了,這個我得算給你。”

    俞錦妍詫異地瞧了他一眼,見他滿臉認真不似作偽,口氣這才緩和些:“算了,到底也是我的長輩,那些,就算是我的孝敬了……”

    莫含章聽著,心底是五味陳雜,看了俞錦妍好一會兒,才撇開了頭,沉默下來。

    莫含章年幼就被莫父嚴格教導,學文習武,每天兢兢業業,半刻不敢鬆懈,莫父以最嚴苛的要求來訓練莫含章,一心想要莫含章成材成器,光耀莫家。年幼時莫含章對於這樣的父親不是沒有怨言的,但孝字大如天,畢竟是生身之父,幼時嚴苛的要求,讓他在戰場上幾次撿迴命來,小時候幼稚的憤恨過去,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叫莫含章無法忽略俞錦妍對莫父的這份敬重——哪怕她或許真的對沈氏對莫飛景等人心存不滿,可無疑,她當日大辦莫父喪禮,其心意,是真的!

    明明是自己恨之欲其死的仇人,偏偏,人家卻大操大辦,真心隆重地送走了自己的父親,這個人情,欠大了。

    許久,莫含章才幹巴巴地說道:“父親的喪禮,算我欠你個人情……”

    俞錦妍好笑地看著他,卻是一口婉拒:“免了,我當不起。”

    莫含章臉倏然落下,沒好氣地看著眼前這女人:“我好心好意,你這麽拒絕是什麽意思?”

    俞錦妍是真不知道莫含章腦子裏都想的什麽,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依她看,男人的心思,也差不多了;“莫含章,我送走你父親,也不是才發生的事情,這都多少年了,早年你也沒說過欠我什麽,如今這麽巴巴提出來,是什麽意思?

    莫含章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總不能說,以前他一支以為父親喪事便是大辦,也累不到俞錦妍什麽,家裏還有沈氏還有莫飛景,出人出力出錢,俞錦妍便是有

    功也不算多少。誰知看了賬本才知道,那時候的水陸道場是俞錦妍請的高僧大師,送葬賓客靠的晉陽侯府麵子,戲班酒菜,花費的是她的嫁妝……算下來,沈氏莫飛景幾個,才是那隻用出點力氣,人前掉些眼淚的主兒……這些話,他哪說的出口。

    末了,莫含章也隻能道:“到底你花費不少,萬多兩銀子,你又不肯要我的錢……”

    俞錦妍想也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不是這麽迴事,莫含章如今擺出這幅樣子,可沒叫她心底感動半點,隻覺莫名其妙,本來她還想說莫含章沒事找事,突然想到自己的來意,俞錦妍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不過萬兩銀子,你又不是沒見過錢的,這麽多年下來,你不也積了一大筆銀子?這麽點錢,值當你許諾欠我人情?”

    莫含章看著她道:“萬兩銀子還少了?我當年要不是戰場上廝殺,得了些浮財,單靠家裏的田產鋪麵,朝廷那點俸祿,要湊萬兩銀子,可有的熬了。”

    就像舒月朝姐姐嫁的翰林人家,清貴是清貴了,可朝廷俸祿一年不過幾百兩銀子加一些穀糧,自家吃喝還行,可要生活過得好?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再加上官場人情往來,四處打點?別開玩笑了!官宦人家,最重要的出息還是家裏的田地,鋪子。

    可莫家早年是衰敗過的,祖上的好田地好鋪子早就出手的差不多了,就現在剩下的那些個好鋪子,裏頭收益好的幾個,還是這幾年慢慢添置迴來的呢。

    若不是當日俞錦妍出錢,以莫府的財力,莫父的喪事,絕不可能辦得這樣體麵。

    俞錦妍看著他眼神黯淡,不動聲色地輕笑道:“你後來不是跟容二爺搭上了,還托他找了差事?怎麽,容家就沒拉拔你一把?做生意摻股什麽的,你也該撈了不少才是啊。”

    莫含章莫名所以:“容二爺?就當年他曾幫我找了缺,可我當時什麽身份,他們怎麽會拉我入股做生意呢?”一會兒又冷笑起來,“我後頭倒是身份夠了,值得人拉攏了,可不,一下被你毒死了?”算算時間,也就是這會兒,自己得了容二爺的幫助,找了個差事……

    那麽點不痛不癢的譏諷俞錦妍才不放在心裏呢,隻是心底微微鬆了口氣,原來這時候,莫家還沒投向容家,容家,也不過順手做個人情…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感謝大家的留言安慰,感謝大家的支持,第二更!!

    發現大家對換迴來的事真的很怨念,那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修改大綱,幹脆不換迴來算了……先

    考慮看看,要是決定了,再跟大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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