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錦妍推脫不過莫飛景的邀約,便與他一塊兒出門來做客,不妨卻在莊家的院子裏,看見了個熟人。

    本來男女有別,以俞錦妍當年後宅婦人的身份,是認不得什麽旁的外男的,偏這個人,卻與她晉陽侯府日後敗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俞錦妍當年卻是在俞霄襲爵後的晉陽侯府裏有過驚鴻一瞥。

    隻那一眼,俞錦妍便把人牢牢刻進了心底,日日詛咒,夜夜咒怨,祈求上蒼讓其早赴黃泉,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

    莫飛景瞧她眼神直勾勾往著一個地方瞧,也跟著移過視線,見著上首諸人,不由又羨又妒,道:“大哥你怕不認識上麵的人吧,左邊那個,穿藍色長衫看起來就有些刻薄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定國侯家的陳曄了,仗著家世就看不起人,呸,什麽東西。”一會兒又高興起來,道,“平時猖狂成這樣,這會兒在容二爺跟前,不也跟條狗一樣?”

    俞錦妍便是再惱火,心裏總還算有絲理智,聞言當即擺出長兄的架勢,低聲嗬斥道:“什麽話都敢亂說,你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麽地方?!”

    莫飛景嚇了一跳,迴過神來趕忙道歉道:“是我錯,一時竟大意了。”沒人的時候亂說話也就算了,這樣人來人往的場合,自己剛才那番話要叫人聽見,莫飛景打個冷顫,說話時聲音都小了好些,“哥,剛才是我不對,後麵我會小心的。”

    俞錦妍這才點點頭,又指著上首貴賓席的人接著問:“那個容二爺,就是容家的?容貴妃娘家的那個容家?”聲音裏,是深藏著的怨毒,眼神死死盯緊了對方,腦海裏浮現出當年所見到的情景:明明是她熟悉的院落,她的家,可如今,自己卻被不準隨意走動,而這個男人,一身富貴在前走著,她那好堂兄俞默言跟條狗一樣跟在後頭,對人點頭哈腰——俞家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俞家二房,就是透過容二爺,跟容家扯上的關係!

    說起這個容二爺,莫飛景可不敢造次了,肅然道:“除了那個容家,誰還能叫陳曄這般巴結?”又歎道,“容家人老爺子官居一品,容大老爺位居從三品,二老爺三老爺俱外任實差,小容大爺早年科舉進士,這會兒正在翰林院,這位容二爺和容三爺上一屆也都中舉了,下一場一個進士是穩穩妥妥的,又有容貴妃在宮裏……這容家,端的是富貴顯要啊!”其中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俞錦妍眼中劃過一絲冷嘲,如今這樣算什麽,容家可不滿足這麽一點點的顯要,人家相當的,卻是國舅爺,封賞的承

    恩公!等到日後太子地位動搖,三皇子出頭,容家那才是富貴顯達呢。

    一時莫飛景又指著一旁一個顏色姣好的男子,鄙薄道:“那個即使林小六了,是不是很娘娘腔?虧得還是勳貴人家出身的呢,林家七爺,在軍裏何等赫赫有名,偏這個林小六,文不成武不就,平日比個女人還講究,這樣一個紈絝子弟,居然也是林七爺的侄子,簡直讓人歎惋。”

    俞錦妍想到前頭他說過的林小六深受林老太太喜愛,便笑道:“怕是家中被人寵壞了。”

    “可不就是?!”林家的事在外頭也算是個笑話了,莫飛景拍手笑道,“大哥怕不知道,這個林小六,長得卻有點像先皇後,在林家便格外有些體麵,長輩都寵著……可一個男人,長成這幅模樣,嘿嘿,怕也麻煩得多。”

    俞錦妍先頭還不明白他話裏什麽意思,迴頭就見莫飛景一臉曖昧地在那裏笑,用眼神示意俞錦妍去看容二爺跟林小六,俞錦妍先時還沒覺得,這會兒被莫飛景這一指點,再細細看去,便覺得有些不對了。

    那林家小六與容二爺之間,靠的忒有些近,坐在俞錦妍這桌,雖隻能看見兩人側麵,可卻也能看得清楚,兩人說話時的神情動作,隻見林小六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湊近了容二爺的耳邊,低聲一句說完,悶悶就笑了起來,頭靠在人家肩頸中,身子還一直顫,帶著那如同女子般嬌豔的容貌,怎麽看,都帶著幾分旖旎。

    俞錦妍瞠目結舌:“他、他跟容二爺……”

    莫飛景端起杯茶啜飲,撇撇嘴:“可不就是?!這林小六,脾氣臭人又沒本事,偏老纏著容二爺……大哥你心裏有個數就好。”

    俞錦妍震驚莫名。

    倒不是說她從沒聽過龍陽之好,男風之盛行,古已有之,斷袖之癖的典故,俞錦妍也不是沒讀過。可林家跟容家?大抵是知道了兩家日後的恩怨,如今見著林小六對容二這般,俞錦妍一時實在難以轉過彎來。尤其看林小六,家世顯貴,卻偏偏對容二俯就迎合——這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一會兒賓客差不多都到齊,眼見天色還早,張辰過來,也不跟大家很囉嗦,直率道:“大家今兒來,為的什麽可瞞不過我,汗血寶馬這樣的良駒,大家想必都心癢癢了吧?我也不跟大家囉嗦,那邊馬夫已經準備好了,大家夥都去看看?”

    一時滿屋男子眼睛都亮了,就連莫飛景都拉著俞錦妍激動地聲音直顫道:“汗血寶馬,真的是汗血寶馬。”

    俞錦妍實

    在不能理解,不就是一匹馬嗎?哪怕再名貴,也脫不開是匹馬的事實,這些男人,有必要興奮成這樣?

    而那頭,早有賓客大叫起來:“居然真的是汗血寶馬嗎?張辰尼克莫哄我們?!”

    張辰隻笑:“是真是假,大家一看就知!”領著眾人大踏步向馬廄走去。

    一群賓客哪還用招唿,一蜂擁都圍了過去。

    到得一塊空地,張辰停下叫大家稍安勿躁,不時便有個小廝牽著一批紅色毛發的駿馬過來,馬越有成人般高,四肢修長,毛發鮮亮,似乎還帶著幾分野性,對著一群死死盯著它看到賓客,低頭粗粗噴氣。

    哪怕俞錦妍這樣不懂馬的人看了,也知道這定是匹好馬。

    跟張辰親近的陳曄容二等人,已然忍不住走上前去,圍著馬子嗣打量起來。陳曄還要伸手去摸,那馬似乎不習慣叫生人碰觸,陳曄手掌摸上去的時候,還動了幾下,馬頭轉過去,似乎有些惱了,被馬夫死死拉住,才漸漸平複下來,饒是如此,陳曄也退了好幾步,不敢隨便動了。

    張辰看見哈哈大笑:“我這馬可是費了老大勁從胡商那兒得來的,性子還沒完全馴服,怎麽樣,不錯吧?”

    陳曄兩眼發光得直勾勾盯著那馬,張辰說話也沒移開視線,連連點頭道:“好馬!好馬!”

    張辰越發得意起來,叫馬夫騎上馬去西山腳下的一家涼粉鋪子買份涼粉迴來,一邊叫眾人可記好了時間。莫飛景在一旁低歎著:“都說汗血寶馬神駿,也不知到底如何。”

    俞錦妍細細一想來時的路況,山腳下果然有個涼粉鋪子,路程不說很遠,但也不近,最難的是下坡路,也不知道那馬到底能跑多快?

    今日來的賓客多為男子,一群人擠在一起,少不得就說笑打趣,張辰人緣果然很好,眾多人圍著他直追問那馬的來曆,張辰隻說是運氣,旁人還要再問,耳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瞧,一聲馬兒的嘶鳴響起,馬夫已然拿著涼粉,從汗血寶馬上翻身下來。

    這才多久的時間啊!

    滿場嘩然之下,張辰把那涼粉拿過來交給眾人瞧,粉麵上頭醬油醋還透著亮光呢,可不是那早早準備的。

    容二止不住叫道:“張兄可是有福氣,竟能得如此好馬!”

    張辰又叫人拿了白色絹布過來,往馬身上輕輕印下,一會兒拿起來,隻見原本純白色的布絹上,此時已多了一團紅印。

    “汗血寶馬啊

    !”

    也不知道是誰先叫起來的,俞錦妍隻覺身邊的男子都像瘋了一樣,圍著那馬又叫又跳,什麽斯文禮儀都顧不得了。旁邊莫飛景也跟著往前擠,想要去摸一摸那汗血寶馬。見俞錦妍還在一邊站著,眼底就透著幾分奇怪:“大哥,你不想去看看嗎?”

    俞錦妍心頭一突,這才想到,作為一個愛馬武將,自己如今的反應,未免太過冷靜,忙忙道:“我自然是想的,隻這麽多人,我跟張辰又不很熟,倒不好往前湊。”

    “這有什麽。”莫飛景不以為然,“張老大人很不錯的。”還要再說,就聽的上麵張辰高聲說道。

    “大家都是愛馬之人,喜愛寶馬是人之所常情,隻是這馬隻有一匹,如今這般多人,若人人都要試一試,可就犯難了。”張辰也不等下麵賓客鼓噪起來,又接著道,“所以我在這邊準備了一場比賽,給大家做個消遣,若得勝,則,可以將這寶馬帶迴家三天……”

    話還沒說完,下麵早有人叫起來:“什麽比賽,什麽比賽?”

    張辰就領著大家來到演武場,空闊一塊地上,有著短短跑道,還有數個靶子,更有刀槍劍戟放在武器架上,張辰手指那了靶子,高聲道:“今兒比賽,便比這射箭!”

    話音落地,眾人便紛紛議論起來,有歡欣雀躍,認為自己能勝的,也有垂頭喪氣,料定自己無望了,還有給旁邊親友打起鼓舞的。

    俞錦妍聽著耳邊嗡嗡議論聲,心裏猛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來,果然下一刻,莫飛景就興奮地拉著他道:“大哥你去試試吧,以你的功夫,這點比賽,定是十拿九穩的。到時候,可以把馬帶迴家三天呢!”

    俞錦妍心頭忐忑,麵上隻不動聲色,笑道:“不過三天,到時候還得還迴來,那不跟剜肉似的?還是算了,寧願開頭就不曾有,那還好些。”

    莫飛景不讚同:“那怎麽一樣,如此寶馬,世所難見,便是皇宮大內,這樣的馬亦不多,能帶迴家養上三天,已然極好了。大哥你難道就不想試一試這樣的好嗎嗎?”

    旁邊大概有人聽到動靜,認出了莫飛景,便對著俞錦妍笑道:“這位就是飛景的大哥,莫校尉莫大人了吧?早聽說大人勇武果敢,今日這般的小小比賽,對您來說,可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了?一會兒可要叫我們好好瞧瞧大人你的身手,好好開開眼見!”

    另有幾人聽說,也都轉身瞧了過來,莫飛景根本沒注意俞錦妍神色越來越僵硬,還挺起了胸膛,高聲道:“我

    大哥的本事,那還用說?定是沒問題吧!”

    “那要是贏了,可不是能把馬帶迴去三天?飛景啊,到時候我去你家做客,你可不能說不招待啊。”

    “莫大人,小的與飛景是好友,這會兒就在這裏,先祝您旗開得勝!”

    俞錦妍站立原地,聽著眾人七嘴八舌,隻覺自己便如那被趕上架的鴨子,騎虎難下,再不好推脫了……

    這,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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