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傳出喜訊的第二天,晉陽侯府俞錦妍的嫂子俞陶氏就上門來看莫含章。

    得到消息,趙嬤嬤親自在二門等著迎接了俞陶氏。對她,俞陶氏自然不陌生,她十五嫁給俞琮言,彼時俞錦妍才十二歲,鮮妍可愛,對她又甚是敬重,陶氏也把她當成了親妹妹一般看待,到及俞錦妍出嫁,她們朝夕相處四年時間,俞琮言事務繁忙,一直陪在陶氏身邊的俞錦妍對她來說,早不是夫家的妹妹這麽簡單,而是真正跟自己情義相通的好友。

    夫家的妹妹可以敷衍應付,麵子上過得去就好。至交好友,卻是急人所急憂人所憂,發自內心,想要對人好。

    以前莫含章出征在外不在家裏,俞錦妍獨守空房,還攤上不省心的婆婆小叔小姑,陶氏背後沒少操心,如今總算盼到莫含章得勝歸朝,俞錦妍還有了身孕,昨天陶氏得知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喜得讓人去送子觀音廟裏捐了五十兩香油,直喊佛祖保佑,一晚上沒睡好,天不亮就起來梳妝,忙忙趕了過來。

    這會兒見了趙嬤嬤陶氏也沒忘了打聽俞錦妍現在在莫家的情況:“妹夫對她可還好?這家老夫人還鬧騰嗎?妹妹身子可還好?……”

    趙嬤嬤可不覺得陶氏煩,問得忒瑣碎,誰家出嫁女背後不靠著個娘家,娘家兄長自然是親近的,可要嫂子不好,背後吹點枕邊風,再好的兄弟也能隔閡了。如今陶氏這個嫂子這般體貼關心俞錦妍,趙嬤嬤這個奶娘,歡喜都來不及呢,笑嗬嗬道:“太太身子好著呢,能吃能睡,現在還沒半點反應,精神頭也好,這不,老爺從邊關帶迴來一堆東西讓太太幫著收拾,要不是您來,太太都打算一大早過去整理呢。”

    叫沈氏失望,莫含章昨夜裏一晚上沒睡好,最後還是想著,自己雖然不能達成她心願,但總也要多給她點好東西彌補彌補,便有心將庫房裏的東西好好收拾收拾,撿好的給沈氏送過去。本來早上就要施行的,結果趕上陶氏送了信說要過來,這才耽擱了。

    陶氏很有些驚喜:“怎麽妹夫把自己的庫房交給妹妹打理了?”早前沒聽說啊。這可難得,五年不見,想不到莫含章對俞錦妍還能有這份信任。

    趙嬤嬤也樂得直笑道:“可不就是,舅太太不知道,大爺知道咱們太太有了身孕以後,有多歡喜,急急忙忙來看不說,那笑聲啊,我們在外頭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這說的,就是俞錦妍第一次來看莫含章的情形。趙嬤嬤欣慰著道,“後來離開的時候,臉色不大好,我們還當是怎麽的呢,一迴頭,大爺就下令,府

    裏賞銀加菜,府外頭贈米施藥,給小主子祈福……昨晚上還開了家宴慶賀,您是沒看到呢,那個噓寒問暖啊,還給咱們太太夾菜舀湯……太太這是苦盡甘來了呢。”

    陶氏聽得嘴也合不攏了來,驚喜得連連直問:“當真如此?真對妹妹這般好?”

    趙嬤嬤肯定答道:“好著呢,就跟新婚一般,蜜裏調油,也就是這樣了!”

    陶氏這才放了心,樂嗬嗬的直笑:“這便好,這便好!這我就能鬆口氣了。妹妹等了五年,總算是等來好日子了。”

    說到好日子,趙嬤嬤臉上一僵,有些防備的看了看路上零零散散走過的幾個下人,給陶氏使了個顏色,湊過去低聲道:“舅太太,我們太太可不完全暢快呢。大爺雖好,可那老夫人卻不是個好的。”見陶氏擰起了眉頭,趙嬤嬤四顧左右,聲音更低了一度,“您不知道,昨兒晚上吃過飯,那老太太有多氣人?竟是把我們太太叫過去,說是她如今懷了身子不方便,要給大爺納小呢!”

    陶氏瞬時停下了腳步,臉上一下冰寒了,驚道:“你說什麽?”

    趙嬤嬤著慌地看了眼四周,好在這會兒沒多少人,那邊一個粗實婆子在灑掃院子,隔得也遠,想來該是沒聽到自己這邊的動靜,這才鬆了口氣,苦笑道:“舅太太可別在咱們太太跟前說,大爺對太太好,太太顧著孩子,還想著改善跟老太太之間的關係呢,要知道我這邊把這些事漏給您,太太非得罰我不可!”

    陶氏氣得身子直抖,一聽這話更是來氣:“她是腦子傻了嗎?那個老婆子如此欺負人,她還想息事寧人了不成?我俞家是那麽好欺負的?她才懷孕呢,那個老婆子就敢說要給妹夫納妾?她當我們俞家人都是花架子紙糊的是不是?還是仗著她兒子升官了就了不得了?!”又說俞錦妍糊塗,“別人都欺到頭上了,她還想息事寧人?她的膽氣都哪兒去了,懷了個肚子,還把腦子都給懷糊塗了?這會兒她退了,日後人家能把她逼到牆角去!”說著氣唿唿就要去找俞錦妍。

    趙嬤嬤一看壞了事,隻恨不能打自己兩耳巴子,她怎麽就忘了,這些年雖然陶氏脾氣收斂了,可才進俞家時,那也是個火爆脾氣,將門虎女,說的便是陶氏,鬧騰起來,就是自家舅爺俞琮言,也得退避三舍。這會兒她要鬧起來,自己被太太罰還不要緊,就怕鬧大了,叫大爺知道,傷了夫妻感情啊。

    趙嬤嬤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尊卑了,趕忙拉住了陶氏,苦苦哀求道:“舅太太先別生氣,先別生氣,您也聽我說幾句

    。”

    總算趙嬤嬤是俞錦妍的奶娘,府裏的老人了,陶氏還給她幾分麵子,雖猶自不高興,但也勉強冷靜下來聽她說話。

    趙嬤嬤苦苦勸道:“舅太太,您也知道我們太太前頭五年的不容易,雖說是下嫁的莫家,可這家人,都眼紅咱們太太日子富足過得好,恨不能太太把自己陪嫁都給拿出來補貼莫家。早年去世老太爺的藥費,喪儀,二爺娶妻,姑太太出嫁,太太補貼了多少,費了多少心,偏人心還不饜足,還覺得咱們太太做得不夠……太太也是冷了心,才跟她們生分開的。可話又說迴來,太太在莫家是要過一輩子的,如今已然跟婆婆小叔小姑妯娌都鬧得不開心了,再要跟大爺鬧僵了……大爺和太太,才成親不久就分了開,當年根本沒存下什麽感情,這五年在邊關,身邊還有個秦姨娘伺候,背後不定說了咱們太太什麽壞話呢。太太嫁給了大爺,總要夫妻和睦才過的好不是?現在好容易有了孩子,大爺也對咱們太太好,老夫人雖說做事不地道,可咱們要真大鬧起來……那總是大爺的親生母親呢!”到時候親娘被掃了臉麵,做兒子的,心裏能好受?最後遷怒的,還不是她們家太太?

    趙嬤嬤顧忌身份,好些話都不好直接說,可話裏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陶氏也非當年未出閣時家人嬌寵的不知事的大小姐,多年掌家理事,沉穩早就鍛煉出來了,稍一細想,就知道趙嬤嬤說的沒錯,自己固然是為俞錦妍好,想為她出頭,可俞錦妍畢竟好是要跟莫含章過一輩子的,自己倒是不好太不給沈氏麵子。

    氣哼哼直跺腳,陶氏咬著唇恨道:“這都叫什麽事啊,偏就攤上這麽戶人家!”當年她就不同意把俞錦妍嫁到莫家來,怕她吃苦,如今可不就應驗了?先守活寡五年,然後就是被婆家人欺負……都怪俞琮言,非要遵守諾言婚約,把妹妹往火坑裏推,否則,俞錦妍怎麽會過得這般苦?

    陶氏叫趙嬤嬤放心:“我曉得輕重,不會叫你家太太為難,也不會說出你的。”說完,頭也不迴,腳下疾走,便往厚院方向去了。

    趙嬤嬤也趕忙追上去,給她引路。

    要說莫含章在俞家還有什麽敬重的人,絕對就是俞琮言。這個京師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俊傑人物,雖然隻是一介文人,並不通武藝,但是說話做事,卻很精明強幹,十五中舉,十八三元及第,是今朝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偏他還出身勳貴之家,家世顯赫,又沒有半點架子,待人接物,皆溫和可親,讓人如沐春風。可辦起事來,卻又手段十足,自當年入翰林院,

    外任鬆江織造衙門,再到京師中書省門下,步步高升,仕途無量。身邊往來有勳貴子弟,清流文人,皇室貴胄,便連皇帝也曾笑說“俞郎大才,國之棟梁!”

    這些年,俞琮言也幫了莫含章許多許多,莫含章又不是第一天混軍營,沒娶俞錦妍之前,他在軍裏是什麽情形,娶了俞錦妍之後,在軍裏是什麽情形,他心知肚明。這一切,多虧了俞家在背後為他打點,他牢記著這份恩情呢,這也是當年俞琮言去世後,俞錦妍在莫府裏興風作浪,他還一直容忍著她的原因。

    如今他的妻子陶氏來,莫含章給很給其幾分臉麵,領著一眾丫頭站在了厚院門口,遠遠看著趙嬤嬤領著個年輕貌美的婦人過來,忙迎了過去,走近看,可不就是陶氏,隻是比起多年後他看到的,要年輕許多——也是,他那時候見到陶氏,正是俞琮言救駕而亡的時候,她滿麵悲色,自然不是如今這般神采飛揚可以比擬的,心下暗自感歎了一番,當日俞琮言走後,不多久,這個陶氏好似也一病去了,夫妻恩愛地下,也是淒涼了,當真世事無常,瞧她如今這般,誰能想到,幾年後她竟會喪子喪夫,如斯慘痛?

    陶氏看見莫含章,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妹妹,我們可是好久沒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著挽上她的胳膊,臉都湊了過來,把莫含章好一通瞧,“嗯,還不錯,沒瘦!膚色也好,好像還白嫩了吧?”

    莫含章動動手,沒能抽出來。這般近的距離,他還能聞到陶氏身上那股子香粉的味道,眼睛不自覺就抽動了起來。男女授受不親,自己這算是,占嫂子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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