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鬧得不歡而散,我跟著宋淩之走了之後,我和蔣暮城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麵了。


    而如今再見麵,卻是在這樣的境地。


    我也有些尷尬,然而在爺爺麵前,我卻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動聲色的說:“你...你來了。”


    我說話的時候有些結巴,比起蔣暮城的喜怒不形於色,我始終是年紀太輕,嫩了點。


    蔣暮城卻嬉笑如常,仿佛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過爭吵似的,一臉愉悅的走到了爺爺病床前,問:“老爺子,今天感覺怎麽樣啊?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孫女來看我,當然看我。”爺爺笑眯眯的,仿佛與蔣暮城之間沒有任何隔閡,根本就不知道蔣暮城將葉家已經搗了個底朝天一樣。


    我們又閑聊了一會兒,自從蔣暮城來了之後我始終是不自在,我寒暄了幾句就跟爺爺說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爺爺笑眯眯的答應了。


    走出爺爺的病房,眼瞅著蔣暮城跟在身後,我趕緊加快了腳步,卻沒想到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他很快就將我堵在了樓梯口那兒。


    “你到這兒來幹什麽?”蔣暮城伸手將我抵在身後的牆上,兀自開口,麵色暗沉:“不是都丟下你爺爺跟著野男人跑了嗎?既然如此,你還迴來幹什麽?”


    “你明知道我和宋淩之之間不是那種關係。”我用胳膊環住自己抵在胸前,出言諷刺:“蔣暮城,我倒想問你,你是來幹什麽?這個時候跑去我爺爺那裏扮演孝順孫女婿,不覺得可笑嗎?”


    “我不扮演孝順孫女婿,難道我要把自己對葉家所做的那些事情一一公布,做一個連纏綿病榻的老人都不顧的心狠手辣之人不成?”蔣暮城逼近了我一點,嬉笑著反問。


    我楞了,雖然已被他說服,但還是固執的搖頭:“難道你不心狠手辣嗎?你是孩子的父親,可你不但要拋棄我,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要親手做掉,這還不能表明你的心狠手辣嗎?”


    我話音剛落,蔣暮城沉默了一下,像是承受著無盡壓力一樣,低垂著腦袋微眯眼睛沉悶開口:“葉微音,我說過,打掉孩子,離開宋淩之,我們不離婚。”


    不離婚?怎麽又變卦了?這個時候想到挽留我了?可我不,偏偏不。


    “我們之間沒有愛,若是連孩子都沒有了,唯一的紐帶沒有了,蔣暮城,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淡然接受這一切繼續相安無事的與你在一起?”我微微動了一下身體站穩了身子,固執無比的開口道:“而且,還請你不要將矛盾遷怒到宋淩之頭上,你的虧心事是你自己的事,而他幫助了我很多次,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為了一個欺負我拋棄我的男人與我的恩人斷了交往。所以,恕我直言,我要留下孩子,宋淩之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與你繼續婚姻,你的三個要求,我一個都做不到。”


    “葉微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蔣暮城眸子裏的不悅之色越來越明顯。


    “你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我搖了搖頭,聲音異常的冷漠:“愛著你的我,和已經不愛你的我,當然是不同的。”


    我說著就要走,結果卻被他拽住了手腕,他強迫的拽著我貼近了自己的胸膛,他越來越不悅,語氣讓我聽得也十分的不舒服:“葉微音,我的耐性有限,你不要跟我對著幹。”


    我想要脫離他的禁錮卻掙脫不了,隻冷冷的迴道:“如果我聽話了,那然後呢?葉家沒了,孩子沒了,我等著被你奪去一切嗎?”


    “葉家與你本就沒有過多的感情,你不該如此偏激的。”蔣暮城長舒了一口氣,不容置喙的口氣裏卻含著一絲無奈:“你還有你爺爺,還有我,我們不離婚,還能互相湊合過一輩子。”


    “你也說了是湊合了。”我搖頭嗤笑:“既然如此,我為何不選擇另一種可能會海闊天高的人生?”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口才竟然如此之好了,這一次蔣暮城也是徹底的無言以對,他萬般無奈的看向我,喃喃道:“告訴我,告訴我葉微音,你如此堅決的想要與我離婚,將來有什麽打算?”


    “找個房子,生下孩子,接走爺爺。”我冷眼瞅著眼前的男人,語氣篤定的開口:“你放心,我不會仗著孩子要你一絲一毫的錢,我有手有腳,養得活自己的。”


    我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蔣暮城卻久久的沒有再開口,我們之間隔著不算遠的距離,他閉著眼睛,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眼裏有沒有別的什麽。


    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改變主意不離婚?是因為舍不得我?還是對我打掉孩子的彌補?還是想把我困在身邊一輩子折磨我?還是把我作為自己和葉清華之間的紐帶,隻有我在,他才能更自由自在的玩弄葉清華?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非要我打掉孩子?是因為與葉家的恩怨,不想葉清華將來能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不想蔣葉兩家的恩怨延續到下一代?還是如鄭玉清所說的懷疑我孩子的來曆?還是,單純的隻是想給江若晴一個交代?


    畢竟,江若晴永遠的失去了生育能力,我卻在這個時候懷孕,她一定會鬧得不安寧的,不是嗎?


    我心裏想了很多很多,而麵上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強裝笑顏麵帶微笑的說:“就這樣吧蔣暮城,我們就別彼此糾纏彼此折磨了,我什麽都不要你的,隻求你留下這個孩子,給我留下個生活的念想,可以嗎?”


    “愛情都沒了,要念想做什麽?”蔣暮城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看起來特別的疲憊。


    是啊,愛情都沒了,要念想做什麽呢?我年紀輕輕的,非要留下這個孩子又在犯什麽傻?


    我苦哈哈的想,大概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是我和蔣暮城之間最後存在的美好迴憶,又是雙胞胎,所以我才格外的珍惜吧。


    我不想再在這裏與他繼續下去,害怕糾纏更多隻會傷心更多,正當我想從他腋下鑽出去的時候,他卻又拉住了我。


    “不離婚好不好?”他用力的將我擁入懷中,他溫熱的唇輕輕的觸在我的脖頸處,仿佛極富感情的喃喃道。


    他看起來很傷感,然而我卻看不懂這種傷感,我使出了吃奶的勁,用力的將他一推,笑了:“說離婚的是你,不離婚的也是你,蔣暮城,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他不說話,隻目光不悅的看向我,我心裏很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喉嚨口卡了根魚刺,吞不進去,但又拔不出來。


    “我不願再任你作賤。”我眼神晦澀的開口,說著,我猛地衝出了他的包圍圈轉身離開,而這一次,他沒有攔我。


    我進了電梯,直接下到停車場,我的保姆在下麵等我呢。


    可我剛走出電梯,正準備向我們停車的那邊走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迴頭一看,是江若晴。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我都這麽低調了還能碰到她。


    然而我也不想過多與她接觸,隻沒有理會的繼續往前走。


    結果江若晴卻很迅速的跑到我前麵來攔住了我的去路,我終於停住了腳步,挺直了脊背。


    “你有事嗎?”我冷冷的問。


    “當然有事。”江若晴一臉的兇神惡煞,怒氣衝衝的朝我吼道:“葉微音,你是不是下決心要與我作對了?”


    “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愣了一下,隨即甩頭準備從另一條小道穿過去。


    江若晴卻衝上來攔住了我,拽住了我的手腕低吼道:“明明都要離婚了,你又到醫院來勾搭暮城幹什麽?葉微音,你是不是非要跟我鬥?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這才知道她是為著剛剛蔣暮城將我困在樓梯口的那件事,我笑了,很諷刺的那種笑容:“江小姐,不是我故意要跟你鬥,應該是你的男朋友纏著我不放才對,你不去找他,又來找我做什麽?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有那麽好欺負,到現在還會任你宰割?”


    江若晴怒了,衝上來就要打我,嘴裏還氣唿唿的吼道:“你還好意思亂說,要不是你死活不肯打掉孩子,暮城又怎會被你糊弄住?隻要你打掉孩子,徹底的各安天涯,那你們就相安無事了。”


    “嗬!”我攔住了江若晴揮過來的手,猛地捏住她的手腕,冷笑:“江小姐,你自己不能生,就非要所有人都陪著你不許生嗎?”


    我這話說得有點重,如果不是江若晴步步緊逼,我也不會這麽毒,隻是...


    江若晴馬上也怒了,更加兇悍的想要甩開我的掣肘,嘴裏還咬牙切齒的罵道:“賤人,要不是你明著要分手暗地裏卻使手段,暮城至於會被你迷惑住嗎?”


    “你最好還是承認是你老了,又不能生孩子了,臉蛋再漂亮也失去女人的魅力了。”江若晴這樣辱罵我,我才不想承受著,我為什麽不能還口。


    我再一次刺中了江若晴的軟肋,她更暴躁了,咬牙切齒的就要來打我,做出了硬拚的架勢,我連忙掉頭就跑,跑著跑著,迎頭撞到一夥青年男人。


    我越過他們跑開,然而就是這時,我才跨出去四五步的樣子,突然聽到後麵的江若晴‘啊’的慘叫聲。


    我嚇得渾身一震,正準備轉頭看發生了什麽,脖子卻被一個男人緊緊的箍住,一把雪亮的匕首抵著我,耳邊傳來恐嚇的聲音,“不準動,不然馬上殺了你!”


    我腦子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江若晴的尖叫。


    原來,在同一時間,江若晴也像我一樣,被另外的男人控製住,用匕首抵著脖子,她正楚楚可憐的哀求著。


    而歹徒,正是我剛剛撞到的那夥男人。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突然,我完全亂了陣腳,嚇得心髒狂跳!而江若晴更是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脖子被刀駕著,一動不敢動……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嘛?”我勉強的保持了清醒,問道。


    歹徒卻將我逼得更緊,鋒利的刀鋒幾乎都要劃破我的脖頸了,冷冷道:“小姑娘,算你倒黴,我們原本是想抓蔣暮城的女朋友的,但誰叫你偏偏和她撞在一起。”


    抓江若晴的?我楞了一下,剛要示弱表示我什麽都沒看到,哀求他們放開我的時候,江若晴卻眼睛一亮,搶先一步說道:“各位大哥,我隻是蔣暮城的情婦,在他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可你們手裏的那個,別看她瘦瘦小小貌不驚人的,她可是蔣暮城的妻子,肚子裏還懷著蔣暮城的孩子,那可比我值錢多了。”


    江若晴關鍵時刻為了逃命把我賣了,我頭痛不已,但為了活命,還是尖著嗓子辯解道:“我是妻子那又怎樣呢?整個海市誰不知道蔣暮城把我葉家搞得家破人亡,要除掉我肚子裏的孩子還要跟我離婚,論起來,我可沒有江小姐一根腳趾頭值錢。”


    我這樣說江若晴自然就不滿了,她馬上就爭辯了起來,然而還沒一會兒,她卻忽然就痛哭流涕的尖叫了起來:“暮城...救我...快救救我。”


    順著她目光的方向迴過頭去,我看到了從陰影處走出來的麵容冷冽的蔣暮城。


    看到了蔣暮城,歹徒卻並不害怕,而是惡狠狠的朝他低吼道:“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廢話了,蔣暮城,馬上把你的車子打開,快點。”


    或許是礙於兩個被把持在歹徒手裏的女人,蔣暮城並沒有怠慢,而是在歹徒的眼皮子底下,將自己的車子開了過來。


    我跟江若晴分別被歹徒控製著帶過去,江若晴一直都哀嚎不已,我雖然表麵上比她要平靜一點,可我內心的恐慌與無助一點都不比她少,我之所以不吭聲,隻是因為知道沒人救我而已。


    這是醫院的停車場,人流量很大,到處都是攝像頭,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歹徒都敢對我們下手,足以看出他們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換言之,我和江若晴肯定都兇多吉少。


    歹徒上到駕駛座,我和江若晴被抵著刀子站在車門那,頭頭又對蔣暮城發話,命令他將現金和銀行卡都交出來。


    蔣暮城毫不猶豫,立馬把自己的錢包裏所有的卡和現金叫到歹徒手上:“這些卡裏有至少一百多萬,你們都拿去,車子也給你們,隻要把她們都放了,我絕對把真實的密碼告訴你們!”


    歹徒將錢和卡拿在手上,急吼吼的叫囂道,“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們隻能放一個,另一個要帶走,保證我們的安全。”


    蔣暮城愣住了。


    江若晴也哭了:“暮城,我害怕,你快把我贖迴去啊,暮城,救我,快點救我。”


    這一瞬間,我心如止水。


    我自知敵不過江若晴在他心中的分量,就算他說著不想離婚,那也並不能代表什麽。


    本來我也想對歹徒說:“你們真想要錢,還是抓走江若晴保險一點,江若晴才是他的寶貝。”


    可我沉默著,卻始終什麽都沒說出口,而是像所有人一樣,都將目光投放在蔣暮城身上。


    我倒要看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做得出怎樣的選擇?


    是讓我死裏逃生,喜極而泣摒棄所有,打掉孩子與他在一起?還是...


    我緩緩的望著他,目光不知不覺中更加的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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