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迷意奪徒步迴家的。不是渝民的公寓,她耗盡燈油,隻剩下行屍走肉的軀體,不得不自作主張提前結束出國觀光旅行。

    每每曉芸情場失意,總是拋掉世俗雜念,橫臥沙發,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看思嘉母親珍藏的經典電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若是曉芸看到她淚如泉湧,吞咽不下,必定學著柳德米拉的口氣說:“別哭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現在不該哭,而該行動。”卡捷琳娜的欺騙是為了期望中完美無暇的婚姻和愛情,她呢?卡捷琳娜的行動是為了找迴未來的甜美幸福生活,她呢?她的腦袋被橫七豎八的蜘蛛網糾結不清,成了一盤散沙的糨糊。若是思嘉知道她把渝民哥哥丟了,肯定高枕無憂地安慰她:“你的渝民哥哥的胸襟像煙波浩淼的海,容得下你這條喜歡折騰的渾濁小溪!”難道渝民也包容得下她口口聲聲的“忘不掉之謙”“從沒愛過他”?

    黑天墨地的走廊,翻來覆去找不到開門的鑰匙,她自言自語,幽幽地口吻:“難道連你也欺負我?”

    感慨的話音剛剛懸落,兩隻勢如破竹的胳膊如影隨形從身後擁住了她,她嚇得驚魂悼膽六神無主喪魂失魄一般發不出驚叫。

    是軟弱無力握不住的鑰匙“啪”地清亮落地聲打破了黑暗的沉靜。

    是他唿吸急促怦然的心跳聲肆意橫生擾亂了她的垂涕愁悲。

    是他結實有力溫暖的臂膀如春迴大地融化了她的膽戰心驚。

    “別怕,是我。”他的軟語溫言也是百般柔情,千般蜜意,萬般悔歉。

    他毫不計較的悔意仿佛她真成了吸納汙穢之物的溪水,將汙濁之氣潺潺地往他心窩裏灌輸,她的苦痛悲哀像是見不得青天白日的蝙蝠瞬間消融在摸不著邊際的漆黑裏。

    “薇薇,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你說過,我也是人,人有堅強,有軟弱,往往最堅強的人承受不住最軟弱的心痛。不要再跟我說‘你愛郭之謙’‘你等郭之謙’那些有口無心的話了,我背負不了太多類似的沉重。”

    他苦苦的祈求更像是如來佛祖不可違抗的要求,她猶如牆頭上漂浮不定的野草垂下了認輸的腦袋,怏怏地喚了他一聲:“渝民哥哥!”

    他繼續言道:“也許我現在的所作所為在外人眼裏是為了眾人追逐的功名利祿,歌功頌德,流芳百世。其實不是,我隻是想贏,贏你的心,讓它隻歸屬我一個人。其實迴國前我想過,十年,很多東西可以淡忘可以泯滅可以抹掉,最初見到你的時候,我也以為你僅僅是我的妹妹。你去機場接我的那晚,上了車,渾渾噩噩睡著了,幫你係安全帶的時候,我無意碰倒了你的下顎,當時,我的心就亂了,我癡癡迷迷地凝望了你兩個小時。你沒有變,你像十年前一樣。突然聽到你迷迷糊糊喊‘之謙’,我真的好痛苦,我多想那一刻,你喊得是我的名字。我安慰自己,你是我妹妹,我不能像十年前那樣無所顧忌。可是我像十年前一樣做不到,薇薇,我想做你一輩子的依靠。對不起,我不想趁人之危霸占你,你喝醉酒的時候,你喊我的名字的時候,你抱著我不放的時候,我抵擋不住內心掙紮的渴望。我想你,想了十年,想那一刻,也想了十年,我想盡自己所能給你幸福。薇薇,我自始自終都不想做你的渝民哥哥,我想做你愛的人,你的唯一。”

    他臉頰來迴摩挲著她滾燙的耳根,戀著她頸子裏唿唿的溫熱,黑暗中漸漸映出他俊雅的麵容,混著他每一句誠實的甜言蜜語似乎琵琶美酒夜光杯,她醉得一塌糊塗,忘記了光天化日下他懷中嬌柔嫵媚的邵美雪,忘記了暮色蒼茫裏他勾引親吻過其他的女人,忘記了當初是何等的豪言壯舉義正言辭要愛情電影美滿落幕。

    她莫名其妙跟他冰釋前嫌,乖乖隨他迴了公寓,繼續她心如火烤地煎熬。特別是三更時分,她的清醒被午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冷空氣嚇得無處可躲,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滿腦子都是嘰嘰喳喳的麻雀人語。

    之謙說:你是不愛我了,還是愛上他了?

    曉芸說:哭得時候,我隻能借毛巾給你。

    思嘉說:因為你的渝民哥哥出的,那叫青春豆。

    元旦的三天假期,她變成了一隻活在明媚陽光下懶洋洋的豬,她不想擠破腦袋引證辯論分解她對歐陽渝民的情愫裏含了百分之幾的親情,百分之幾的愛情,百分之幾的友情。她努力告誡自己,豬的愛情物語是努力與你愛的豬爭奪食糧,然後關鍵時機代替不明所以的它流血犧牲。簡單的純粹。她隻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讓它多生事端,風雨驟來,漠視不理,暴雪襲來,任其南北,該出手的時候決不含糊猶豫就可以了。那什麽時候該出手呢?她容忍的底線介懷的尺度到底有多大呢?以為可以放任他和邵美雪隨意表現,她的確是放任了,可結果並不是想象中的樣子,她反而像獨釣寒江雪的蓑翁,故意放長線釣大魚。

    晚飯時,渝民告訴她,今年春節,歐陽伯伯和珂沁媽媽會來江城。

    像是聽到了本年度最不可思議的新聞,她驚愕地隻懂得亂眨眼睛。

    他揉揉她的頭發,笑著問:“不喜歡?”

    如果歐陽伯伯知道她和渝民的關係會作何打算呢?之謙的父母已經讓她魂散烏江魂飛魄散了。她苦澀一笑說:“那幾天,我搬迴去住好了。”

    洞悉了她的擔憂,他柔聲說:“我跟他們說過,我想娶你。”

    嗯?他口中的聚散離合不是一般的瀟灑,輕而易舉抹殺掉跟邵美雪六年的情深意長,沒有任何求婚儀式沒有任何定情信物不經她同意無所忌憚易如反掌準備納了她為妻,她迴不過神:“渝民!”

    “他們希望我把這事兒快點兒辦了,本來打算過年帶你迴新加坡的,可他們覺得不能虧待了你,所以親自過來一趟。”

    突然覺得身在煙霧繚繞的雲中,不知所向,又像是撐了沒有竹篙的船,任其自流,她迷迷茫茫,例行公事一般“噢”了一聲,也不知是參雜了太多的感情,分辨不出哪幾味,還是單調的腦袋一片白芒,除了白,空無一物。

    給思嘉的短信是這樣寫的:我好像稀裏糊塗不知不覺把自己嫁了。

    思嘉的迴複跟她的反映一樣平淡,沒有驚濤駭浪沒有大驚小怪,似乎她即將跟誰拜堂成親比東方日出西方日落更加司空見慣:結婚這事兒越是糊塗越是長久。

    她好奇地問思嘉:你是不是故意去北方偷偷跟林躍東注冊結婚了?

    思嘉迴了笑臉,給了她隱晦生澀的迴答:他不過是很像我想嫁的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不是我的清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樂 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樂 黎並收藏你不是我的清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