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機場異常熱鬧,她見不得嘈雜,躲在了二樓的肯德基,隨意點了杯可樂消磨時間,曉芸這人精發了短信笑她,那個古樸應該蠻合你胃口吧!文質彬彬又少言寡語,第一次瞧你約會到半夜,難得!她隻是迴了個笑臉。懶得解釋,若是她說自己來機場接人,指不定又是一條條挖地三尺的大驚小怪,而且迴到家還不能消停。

    歐陽渝民是淩晨兩點半見到幼薇的。

    她興奮地問候了兩句,哈欠連天,困倦得沒了淑女的儀態,爬上車的動作跟衣服上的猴子不相上下。她眯續著眼睛,說“渝民哥哥,我先睡會兒”。話剛說完,頭已經枕在玻璃窗上,唿唿大睡,一簾幽夢了。

    她宛如從前,像隻慵懶的波斯貓,蜷縮成一團,不論是睡在他家的沙發上還是倒在他的床上,她總是微微張著嘴唇,若隱若現露出兩顆潔齒。他笑著替她係上安全帶,卻不小心觸到了她的臉頰,細膩的滑瞬間止了他的唿吸,他距離她不過兩三厘米的距離,眼中是天然雕飾細長如柳的眉,眉下是一根根微微上翹的睫毛,睫毛下是粉白粉白的嫩,那嫩一直延續到她紅潤的唇。

    前天,聽到玻璃的刺碎聲爆裂聲,她一如既往躲在桌子下捂著耳朵瑟瑟顫抖,他去扶她時,她依舊喊得是渝民哥哥。

    她還是那個害怕吵架,還是那個等待著他的小丫頭。

    一陣陣淡淡的清香從她頸子裏發出來,他手指從安全帶溜到她白皙的頸脖。似乎是臨別的晚上,她依靠著他的後背,不依不饒地說:無論走到哪兒,都不要忘記我。他沒有忘記過她,他迴了國,千方百計打聽過她的消息,可是她父母早逝,她五年前已經搬離了原來的大院。他托人找了她一個星期,他失望絕望的時候,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意外見到了熟悉的影子。隔了十年,他仍是一眼認出了她。也許是手指冰到她了,她不舒服地“嗯”了一聲,她打掉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說:“之謙,我困”

    他像是當頭棒喝,手指迅速逃離了陣地,心髒急劇跳動,跳出了一身冷汗。望著長而空寂的柏油馬路,一盞盞橘黃色的傾斜而下的燈光,他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兒。車的夾層有專備的香煙,他已經很久沒抽過了,那點煙的手生疏得扣動了多次,出不了焰火。初秋的夜,涼風習習,靠在車門上,他深吸一口辛辣,又嗆得把它吐了出來。翻開手機的收件箱,清一色的“薇薇”字樣,他讀了一遍,又重複讀了一遍,像是把它們全部都塞進了腦袋,她是他的妹妹,永遠的妹妹,盯著屏幕上的刪除鍵,半晌時間,他竟又鬼使神差地取消了。

    “不想長大”的鈴聲,是思嘉的電話,“幼薇,明天,總經理跟人力資源部開會,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兒瘋,我命令你馬上迴來”

    思嘉罵了曉芸一個晚上,說,明知道幼薇是沒有防護意識的人,偏偏胡亂介紹男朋友,那些有錢的公子哥,表麵充善人,私下裏耍詭計,這下好了,天都快亮了,人要是出事怎麽辦?

    曉芸也料想不到是這個結果,隻好撥了電話,若是不通,真要報警了。

    思嘉怕她說出什麽不妥的話來,也怕傷了人的麵子,以工作的名義逼迫幼薇顯身。

    歐陽渝民聽對方說話的口吻應該是相熟的姐妹,於是誠懇地迴答說:“你好,我是幼薇的哥哥,我剛下飛機,她來機場接我,現在累得睡著了,你們家在哪兒,我馬上送她迴去”

    “渝民哥哥?”思嘉反應奇快。

    望了一眼熟睡的人,他笑了,“對,是我”

    電話被曉芸奪了過去,報出了街道小區以及門牌號。

    他對江城的路不是很熟悉,思嘉耐心地指導他什麽大街向左拐,第幾個十字路口向右轉。當她和曉芸整齊站在那輛escde前時,曉芸低聲評價了一句“這個男人很強勢”,思嘉這次附和她說:“是,他是我們的新任總經理”

    他是抱著幼薇上樓的,她什麽樣的境地都暢然酣睡,一副死豬不怕燙的精神。

    他一係列小心翼翼毫不掩飾關愛的動作被曉芸貼上了“不僅僅是哥哥”的標簽。思嘉提醒她,“此話還說微妙,她的心裏還惦記著之謙呢!”曉芸不屑地說:“要相信一句話,破鏡不能重圓,既然破過一次,終會破第二次,第三次,最後碎成末了,再來一陣風,什麽情分都沒了”思嘉聽後惆悵地說:“是嗎?也許是吧!”不再理她,自己睡覺去了。

    幼薇醒來的時候,嚇得大叫了一聲,把整個房子都震塌了,她明明記得去機場接了渝民哥哥,過了短短的幾個小時,怎麽迴到了自己的床上?

    思嘉開玩笑地說:“是你的渝民哥哥抱你迴來的”又在衣櫃裏選了件衣服扔給她,提示說:“今兒,跟總經理開會,打扮漂亮點。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公司經理而已,又不是國家總理,需要那麽隆重嗎?她隨便紮了個馬尾,故意搞得平民化,跟著思嘉上了公交車。

    長勝集團十六樓的會議室,幼薇縮在最後一個位置,還不忘給渝民發短信:謝謝你送我迴家,我的姐妹沒有為難你吧!

    他迴信說:沒有。

    她又發了話:待會兒要陪經理開會,我難過的六十分鍾馬上又要開始了。

    他說:我會想辦法讓你不難過。

    她齜牙咧嘴笑了笑,下意識地偷瞟了一眼門口,頓時震驚住了。歐陽渝民一身筆挺的西裝,坦然自信,冷靜自若地出現在門口。主管率先禮貌起身迎接,帶動椅子的聲音接連不斷,響到她那裏瞬間打住了。所有人那好奇的目光像手榴彈似的拋了過來,她慌慌張張地起了身。他微笑著示意大家坐下。她迅速抓起麵前的檔案資料擋住了頭顱,一個人藏在文件下,變幻著臉上的表情,她不自在極了,瞥了一眼思嘉,思嘉正捂著嘴巴偷樂。

    公司準備在市民廣場建立一棟具有現代化概念的酒店公寓,酒店的設計建築圖稿昨天已經到位,工程師也會在近期內抵達江城。

    秘書介紹完計劃進度,歐陽渝民提出現在需要從人力資源部借調兩位同事,與項目的其他相關人員組成小組,配合工程師協作完成此工程。

    主管上報時並沒有提張幼薇的名字,歐陽渝民用紅筆劃去了“陳梅”,寫上了“張幼薇”,他給主管的理由很充分,新的概念需要新的創意新的麵孔,年輕意味著無拘無束意味著激情活力,陳舊古板的做事方式反而體現不出這個項目的精髓。

    當秘書報出張幼薇,樂思嘉時,大家再次把懷疑的目光焦距在她的身上,而她闖過那些嫉妒的疑慮的不懷好意的神情,撞上他的鼓勵,心霎時間亂了。

    思嘉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信誓旦旦地發言:“總經理,我和思嘉會協助項目經理做好人力成本的預算控製,優化人員配備,提高經濟效益”

    他嘴角微翹,說:“很好。以後大家叫我歐陽好了,如果對公司有什麽可塑型創意,可以直接找我”

    主管頷首表態,“一定,一定”

    會議在幼薇的高度緊張下結束了。

    主管把她們喊話到辦公室好好訓導了一番,“你們資質尚前,經驗不足,在工作中會遇到很多棘手的問題,有問題就要提出來,好好解決掉,不能含糊,明白嗎?”

    她們恭敬地點了點頭,她們明白什麽啊?主管說這話什麽意思?思嘉說,“因為你的渝民經理給了他警示,所以他要警示轉嫁到我們身上。”她腦子還沒轉過來,總經理秘書來了電話,吩咐她們上去領項目的相關資料。

    歐陽渝民簡單講解了項目小組的成員,問她們有沒有什麽疑問?思嘉搶著說:“我和幼薇剛才細分了工作,她負責與項目經理溝通協調,我負責執行跟蹤”歐陽渝民一下子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讚許地說:“公司需要高效率的員工,不錯”幼薇不知道說些什麽,思嘉又占了先機:“謝謝歐陽先生,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想先下去看資料了”,幼薇要跟她一起離開,被她按在了椅子上。

    辦公室裏隻剩下他和她。

    她像做了錯事,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柔聲喚她,“薇薇”

    “渝民…不,歐陽先生,我…”她始終吭不出一個字。

    他揉揉她的頭發,笑著說:“不管有沒有其他人在場,你都可以叫我渝民哥哥,或者叫我渝民,我唯一不想聽到你喊我歐陽”

    她嘴角動了動,卻又是沉默。

    他說:“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

    她抿著嘴唇,抬起眼簾,羞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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