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漸冷道:“感情之事,旁人就算不清楚,當事人也一定知道。景王明知道她已經是朕的皇後,竟還不死心,一直癡癡念著,而皇後,大概也知道景王心中有她,她卻一直沒有嚴詞拒絕,已經失了婦道。”


    慶王若有所思地歎息一句,“皇上,感情的事,從來不是你想怎麽樣便怎麽樣,不是你想忘記便忘記,你想放下便放下,或者是你想去愛便真的可以愛上。”他說的是自己的心聲,心中有癡癡念著的女子,長久放不下,而府中的王妃和林妃,都是值得他真心對待的女子,但是,除了責任之外,便再無其他。


    劉漸愣了一下,神色漸漸耐人尋味。


    莫離苦笑道:“沒錯,明知道一段感情沒有結果,卻還是要去期盼著,甚至用一生去等候。若是愛情裏有理智可言,那大概就不是愛情了。景王從小到大,在感情方麵都比較冷淡,從未見過他對那家姑娘有心,即便是在情竇初開的少年時候,我們都在說著誰家姑娘好看的時候,他卻手執一卷兵書,或者騎馬舞劍,如此一個冷情的男子,想必也是最專情的男子。他能愛上一個人,不容易,又豈能輕易忘記?加上你讓他去迎親的時候是他最失落的時候,當時他以為皇位一定會落在他身上,加上我們三人又跟他決裂了,此時若有一個溫潤的女子出現,一定會讓他防線全數瓦解。但是,縱然是懷著如此深沉的愛意,他這些年來卻從不借詞入宮見皇後,甚至為了避嫌,連帶皇太後都不願意見了。”


    劉漸神色漸漸顯得有些痛苦起來,說起帝位,他從來都是理虧的,因為當時他已經做好了臣服景王的準備,但是卻沒想到父皇的意思,竟然是他登基為帝。


    他欠了他的,大概這輩子沒辦法還了。


    但是,欠他是一迴事,要把皇後送給他,涉及的問題太多了,不能輕易而行。


    他搖搖頭道:“朕需要想想。”


    “皇上,不管如何,如今景王與皇後都沒有說什麽,更沒有做些什麽,咱們就當做不知道。”古丞相畢竟年長,考慮比較全麵,“當日跟圖漢族聯姻的時候,我大劉曾經承諾,大劉的皇後,一定會是圖漢族的女子。我們不能食言。否則這邊停了幹戈,那邊又挑起戰事,我大劉如何能經得起這三番四次的戰亂?”


    古丞相的顧慮,也正是劉漸擔憂的地方。此事開始的時候,他確實也覺得傷了自己的麵子,但是方才聽了莫離和慶王的話,心中漸漸冷靜下來,若果是真的,那景王和皇後這些年也確實受了太多的苦。


    莫離想了一下,忽然蹙眉道:“皇上,你方才說你離開昭陽殿的時候曾經對樂妃娘娘說過她若是不想留在皇宮的話可以離開的話?”


    劉漸神色也有些凝重,點點頭道:“是的,朕當時有些糊塗。”


    “那麽,以她的性子,她會選擇離開。”莫離道。


    劉漸喊了一聲:“李元!”


    李元在門外推門進來,“皇上!”


    “擺駕昭陽殿!”劉漸急急地道。


    隻可惜,已經太遲了,隻見宮門兩名侍衛急忙來報:“參見皇上!”


    “什麽事?”劉漸神色一凝,問道。


    侍衛道:“稟皇上,樂妃娘娘帶人離開了皇宮。”


    劉漸一急,怒道:“你為何不攔阻?”


    侍衛惶恐地道:“微臣不力,攔不住。”


    莫離道:“以毛樂言的能力,他們如何能攔阻?隻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了景王府還是迴了慶王府。或許,去了毛苑也有可能的。顯,咱們立刻追出宮去。”


    “朕親自去。”劉漸道。


    莫離略一沉思,“也好,咱們三人兵分三路,景王府,慶王府和毛苑,她總會在其中一個地方的。”


    隻是,無論是景王府還是慶王府,都不見毛樂言,甚至毛苑也不見她。


    倒是景王聽聞毛樂言離宮了,大為震怒,質問莫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莫離把事情告知於景王,景王呆住了,然後微微忿怒,“誰讓她胡說八道的?”


    莫離淡淡地道:“毛樂言是否胡說八道,其實大家心中都有數。她隻是不忍心見你餘下的日子都這樣孤單地過,隻可惜,她出發點是好的,卻忽略了皇上的感受和劉國與圖汗族之間的和約。”


    “她現在去哪裏了?”景王心中焉會不知道毛樂言對他的好?方才發脾氣,也不過是做個樣子,心中其實感動得很。這些年,從沒有過一個人對他的事情這麽上心,在這個自私現實的社會裏,大家都是為自己打算為自己籌謀,她明明很喜歡皇帝,卻為了他甘願遭受他的誤解和侮辱。單單這份心意,他便不知道如何報答她了。


    莫離攤攤手,“若是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們便不會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處找她了。”


    景王憤憤地道:“這小女子,總是玩失蹤讓人擔心。本王找到你,定要胖揍你一頓。”


    “胖揍?”莫離微微詫異。


    “狠狠地打一頓。”景王瞧了他一眼,“是毛樂言的口頭禪。”


    “王爺與樂妃之間,看來交往頗深啊。”莫離若有所思地道。


    “你想說什麽昏話?本王一直當她小妹妹。”景王豈會聽不出他的弦外之意?遂憤怒地道。


    莫離連連擺手,“王爺不要誤會,隻是覺得王爺和樂妃之間的這段友誼,確實讓人羨慕。她卻是從不會這樣待我的。”


    景王掃視了他一眼,懷疑地道:“聽你這酸溜溜的口吻,莫非你喜歡上了她?”


    莫離嚇了一跳,白著臉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我就快與公主成親了,這事萬萬說不得。”


    “你那麽緊張幹什麽?本王不過隨口說說,你反應這麽大,倒越發符合本王的猜測了。”景王道。


    莫離正色地道:“不管王爺是猜測還是隨口說說,對我對樂妃,都是一種傷害。”


    景王哼了一聲,“你別以為本王是傻子,為了讓毛樂言不遭受母後的處罰,你明明不喜歡青靈,也答應要娶她,若不是對毛樂言有意,以你的個性,豈會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王爺言重了,能做皇家的女婿,是莫離的幸運,更是莫離的幸福。至於樂妃受不受處罰,自有皇上擔著,王爺這樣說,便是要分化皇上與莫離之間的情分。”莫離冷冷地道。


    景王嗤笑一聲,“懦夫,喜歡一個人,卻不敢說出來,本王倒是寧可毛樂言喜歡的人是你,也總比劉漸好。”


    莫離也有些生氣了,“王爺若再胡說,休怪我無禮。”


    “惱羞成怒了,你好自為之吧。”景王說罷,便下了逐客令,“本王這裏有事,不招唿莫將軍了,請吧。”


    莫離拂袖而去。


    景王玩味地看著他的背影,其實以他對莫離的了解,莫離會喜歡毛樂言一點都不意外,他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有能耐的人。否則以他冷情有原則的個性,怎麽會如此心甘情願地娶青靈?


    “王爺!”景王身邊忽然閃進來一個人,單膝跪地,道,“樂妃娘娘跟劉澤中走了。”


    景王一驚,“可看清楚了?”此人是他派去保護毛樂言的暗衛之一。


    “卑職看得清清楚楚。”暗衛道。


    “行了,你下去吧。”景王道。


    暗衛倏然退下,空氣有凝重的氣息,景王麵容冷凝:劉澤中,你到底耍什麽把戲?


    毛樂言確實跟劉澤中走了,她剛離開皇宮,便遇到劉澤中的馬車。劉澤中是入宮去找她的,自從知道她受傷之後,他便一直想去找她,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不能輕易入宮,所以便一拖再拖了。但是心中一直難安,吃不下睡不著,總擔心她的傷勢,這日剛好是十五,他打算借詞入宮拜見皇太後,順帶打聽毛樂言的事情,誰知道剛打算入宮,便看到毛樂言領人出宮。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的,眸光停駐在她臉上,有些熱切地問:“你沒事了?”


    毛樂言哼了一聲,“托你的福,死不去。”在她心中,早把他歸納為陳如兒一黨的。


    劉澤中聽她的語氣,便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他愧疚地道:“對不住,此事小王完全不知情的。”


    “你不知情?豈不是笑話嗎?陳如兒是你的人,她隻聽你的,不是你讓她對付我,她又怎麽會這樣做?”毛樂言冷聲道。


    莫顏淡淡地道:“未必是小王爺的意思。”


    毛樂言迴頭看了莫顏一眼,道:“什麽意思?”


    莫顏道:“夫人一向都想和你較量一下,所以她對付你,可以是沒有原因的。”


    “她是如此無聊的一個人?”毛樂言愣道。


    “是不是無聊,抑或是另有目的,我不知道!”莫顏又是淡淡地道。


    劉澤中伸手拉著毛樂言,道:“走,跟我去王府找姨娘對質。”


    毛樂言甩開他,靜靜地看著他,“沒必要,是你的意思也好,是她的意思也好,我們注定是敵人,做不成朋友。”


    劉澤中一愣,“敵人?到現在,你依舊以為我們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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