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笑道:“其實,皇後不必急著撇清跟景王的關係。我今天找你,正是為了他。”


    皇後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悅地道:“他的事情,本宮已經不過問許久了。”


    毛樂言側頭看她,若有所思地道:“真的不過問了麽?那為何日前又命人送來東西,說是賀我與他?你心裏本就放不下他,如今這裏並無旁人,何必遮瞞掩飾?”


    皇後微慍,“本宮不是掩飾,沒有就是沒有,你若果想冤枉本宮與他,然後陷害於他與本宮,不會有人相信的。”


    “我陷害你們做什麽啊?我說過,景王是我的好友,他的事情我關心都來不及,又怎麽會陷害他?皇後,你不必豎起渾身的刺,我找你,是想你出麵勸他調部分兵馬前往邊疆,助鎮國王爺一臂之力。”毛樂言直接進入主題,免得她心裏亂想。一會言語上起了爭執,她有了防備之心,就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了。


    皇後靜靜地看著她,研究她話裏的真實性,最後她冷笑一聲,“荒謬,他撤兵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你還想讓他前往邊疆助鎮國王一臂之力?你說是他的好友,那你想過他的委屈嗎?”


    “皇後可以說出這句話,證明他在你心中遠比皇上重要。”毛樂言道,趁著皇後還沒變臉,她繼續道:“或許你覺得很委屈他,但是你想過沒有,既然他放棄爭奪皇位,證明他的心有一些防線已經開始慢慢地崩潰,皇上和他到底是手足,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相見不相識的。而且,他如今做個閑散王爺,朝中所有事務都不過問,你不覺得以他的才幹,這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嗎?他心中惱怒的是皇上,不是朝廷江山百姓,我希望你能讓他明白私人恩怨和江山社稷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尤其在大敵當前,到底是鬥氣重要還是保住劉姓江山重要?他跟皇上的恩怨,也總會有清算的一天。別忘記他也姓劉,打江山的那一位,也是他的先祖,雖然如今是劉漸做皇帝,不代表作為親王的他可以袖手旁觀。”


    皇後臉上神色平靜下來,她沉思了一下,毛樂言的話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尤其如今她是劉國的皇後,劉國真出事,她也變成了亡國後,連帶她的國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兩人都陷入了沉靜,燭光照應著兩人的臉,燭光下,兩人的臉色都十分柔和而凝重。良久,皇後才輕聲道:“就算本宮肯去跟他說,他也不會聽本宮的。”


    毛樂言道:“不試又怎麽知道呢?如今朝中的局勢相信不必我說,你也知道,且不說亂黨,單說金國和靜王兩股勢力,靜王在西南的兵力很強盛,而且靜王的兒子劉澤中為人狠毒,擅用詭計,如今金國國力強盛,這場戰若是不能速戰速決,那麽必定耗費不少軍備軍需,長此以往,國庫定然空虛,靜王也會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大舉輕兵進京,到時候,朝廷用什麽去抵擋?”


    皇後眸光暗淡,作為皇後,她也不是說隻在宮裏管著宮裏的開支和嬪妃之間的和諧,她有一隊自己的親兵,是從她的國家帶過來的,朝中許多事情她都清楚。毛樂言分析得十分深刻到位,雖然她盡可能地輕描淡寫,但是卻沒有讓聽的人覺得事情並不嚴重。


    “本宮如何能見到他並且單獨和他談話?”皇後深唿吸一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抬眸問道。


    “我會安排,隻要皇後願意出麵就行了。”毛樂言也鬆了一口氣,本以為說服皇後要用很大的力氣,想不到隨便說幾句她就答應了,想必,她也覺得景王就這麽退出朝廷是一種損失吧,他這樣的人,就算不在朝廷上衝鋒殺敵,也可以是國家棟梁。


    沒等毛樂言安排,第二日一早,景王便自己上門了。自從和慶王絕交,他已經多年未曾踏足慶王府半步,這一次他肯來,是為了毛樂言。昨日慶王府遇襲一事傳了出去,自然也傳到景王耳中,他知道毛樂言受傷了,因不知道她傷勢到底如何,半夜派了許多人裏查探,但是因為慶王府加強了防備,都查探不到任何消息,他見慶王府如此隆重其事,今日一早便親自過來了。


    慶王很是愕然,但是聽到景王的來意是為了毛樂言,當下便拉下臉道:“請他去靈香苑吧。”難得景王肯來,所以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他都不能趕走他。隻是心中想起昨夜毛樂言說的話,還是很不高興的,她若是和景王真隻是朋友,景王豈會為了一個所謂朋友來到他府上?平日在路上遇到,景王都恨不得繞路走的。可見那女人的話就算相信個十成一半的二分一都嫌多。


    景王來到靈香苑的時候,毛樂言和皇後才剛剛起床,毛樂言因為受傷,被小舒等人視作病危病人一般,就算起床,也哪裏都不準去,連洗臉刷牙都是小舒端著水讓她坐在椅子上完成。毛樂言也真是辛苦命,雖然皇帝般的享受,她卻認為是捆綁,所以她聽說來了客人,還沒問是誰,便一支箭般飛了出去相見。


    景王見她活蹦亂跳地出來,方放下心來,責備地道:“看你,到底是帶傷的人,不會好好走道?”


    毛樂言首先上前給景王一個大大的擁抱,萬分感激地道:“你來得真是太合時了,我正被人禁足呢。”


    “誰禁你的足?”景王冷臉道:“劉顯嗎?他倒是敢?”


    “自然不是劉顯的,”毛樂言擺擺手,“你怎麽過來了?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毛樂言想起他第一句話就說她受傷了,她昨日才受傷,不是這麽快就傳到他的耳朵裏了吧?


    “本王來看你死沒有,不死的話給你多加一刀讓你快點死。”景王沒好氣地道,“你怎麽惹上雲霧樓的人啊?你不知道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嗎?從來殺人不見血是不收手的。”


    毛樂言嗬嗬笑道:“不是我惹他們,是他們來惹我,估計是我的小命值錢,他們來殺我賺錢的。”


    景王呸了一聲,“大清早的,胡說八道啊!”


    “你方才不是也說來看我死沒有嗎?你能說我怎麽就不能說了?”


    “本王說什麽都可以,你不能說。”景王坐在椅子上,霸道地說。


    “**!”毛樂言哼聲,抬起頭看他,懷疑地問:“你不是為了我特意來的吧?你別說是啊,我會感動到起雞皮疙瘩的。”


    景王淡淡地道:“是劉澤中命人做的吧?放眼天下,想你死的大概隻有他了。”


    毛樂言聳聳肩,“聽說是的。”


    景王蹙眉道:“那你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知道雲霧樓嗎?那裏.......”


    “那裏個個都武功高強,不完成任務誓不罷休是吧?”毛樂言接口到。


    景王一愣,“你知道?你知道還這麽不在乎?馬上收拾東西,跟本王迴府,料想他劉澤中也不敢犯本王。”


    “謝景王的好意,但是她是慶王府的人,慶王府自然會保護她。”說話的是慶王,他剛與莫離來到,便聽到景王這樣說話了。


    莫離暗自驚訝,景王看似並非愛上毛樂言,為何如此關心她?這種關心,應該是和愛情無關,很像是兄妹之情,但是按說兩人才認識不久,怎麽就有這麽深厚的感情?


    景王冷下臉,也不看慶王,淡淡地道:“三毛,你是慶王府的人嗎?本王怎麽不知道?”


    毛樂言連忙打圓場,“嗬嗬,都來了,吃早飯沒有?小舒,馬上命人準備點心,招唿幾位大爺。”


    慶王冷道:“不必了,姓毛的,你跟本王說老實話,你到底當不當自己是慶王府的人?”


    毛樂言上前摟著他的肩膀,嗬嗬笑道:“當然是,我當然是慶王府的人,不是嗎?王爺,來,咱們先吃點東西,大家都餓了。”


    莫離大概是覺得眼前不夠亂,笑道:“她就算不是慶王府的人,也不該是景王府的人啊?再說了,她是王府的姨奶奶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景王莫非是要奪侄媳麽?傳出去,就不怕人笑話?”


    毛樂言哀怨地看了莫離一眼,“這位大爺,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一說話,我覺得你的嗓門像個大喇叭。”


    莫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像是認真又像是取笑般道:“有兩位王爺為你爭風吃醋,毛神醫,本將真覺得你應該驕傲一下。”


    毛樂言攤攤手,道:“我驕傲啊,你沒見我驕傲得跟什麽似的嗎?粉兒,請皇後娘娘出來。”


    景王聞言一驚,瞪圓眼睛看她,“皇後在這裏?”


    “是的,皇後娘娘昨日和皇上出宮,你不知道麽?”毛樂言問道,她伸手抹了抹額頭,讓莫離這麽挑撥一下,她還真怕他們吵起來,這莫離也不知存了什麽心,唯恐天下不亂。幸虧她聰明,立刻搬出皇後來壓著景王,讓景王無暇繼續這個話題。否則以他討厭慶王的程度,就算他和她沒事,他也硬會說有來氣慶王。他老人家覺得無所謂,但是她就要不停地解釋,畢竟她還要在慶王府住,還要看慶王這位老大的臉色做人的。得罪了他,她也沒什麽好日子過,沒什麽好果子吃的。


    粉兒把皇後請了出來,粉兒並沒告知皇後景王來了,所以她進來看到景王,首先便愣在那裏,被正兒拉了一下才迴過神來。她移步進來,慶王與莫離首先見禮,景王眸光定定地看著皇後,見兩人行禮,才抱拳道:“參見皇後!”


    皇後坐在正廳的太師椅上,看著他生疏的神情,心裏微微酸楚,她收斂神情,正聲道:“王爺不必多禮,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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