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曼周身氣勢極盛、麵色難看,引得聞訊趕來的客棧老板與店小二們敢怒不敢言,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快步離開被毀壞的客房,一把推開迦葉的房門。


    見到艾德曼如此模樣,迦葉也立刻知曉事情不對,迅速站起身來:“怎麽了?”


    “尉遲師弟不見了,我要立刻追上去!”艾德曼的語速極快。


    “我也一起!”迦葉連忙叫道,“隻是你一個人,太過危險了。”


    “那這李柱……”艾德曼微微皺眉,扭頭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男子。


    “尉遲施主要緊,現在也管不了太多了。”迦葉搖了搖頭。


    艾德曼沉吟片刻,很快點了點頭,隨後從儲物戒中摸出一把靈石扔在桌上,當先一步出了客棧。而一直偷偷摸摸窺著他的客棧老板一見那一把靈石,眼睛驟然發亮,方才的腹誹憤慨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這廂客棧老板捧著靈石如獲至寶,忙不迭地吩咐店小二好好照顧房內的傷患,那廂,艾德曼則將貔貅從靈寵袋內抓了出來,讓它嗅一嗅空氣中殘存的追蹤粉的味道。


    艾德曼下到尉遲延身上的追蹤粉可不是什麽大路貨,而是專門從遲邈藥君那裏拿來的好東西——自從艾德曼將醒龍穀內獲得的靈植悉數交給遲邈藥君處理,大喜過望的藥君毫不吝嗇地向艾德曼敞開了自己的“小金庫”,而艾德曼也沒有跟他客氣,挑挑選選了不少能夠用得上的物品。


    灰影雖然沒有做過專門的追蹤訓練,但是身為通智期仙獸,它的五感極其敏銳,頭腦更是聰穎,當下扭著小屁股尋味而去,速度極為迅捷。


    艾德曼與迦葉跟在灰影身後,隨著灰影七拐八拐,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荒僻,兩人的麵色也越來越凝重擔憂。


    離開縣城、偏離郊區、鑽入樹叢,灰影終於在一片山壁麵前停住,“嗚嗚”叫著用爪子扒了扒石塊。


    艾德曼打量了一下山壁,轉頭看向迦葉:“氣味到這裏就停住了,到底是被發覺,所以敵人故意引我們向這條死路,還是這裏有什麽障眼的法陣?”


    迦葉微微搖頭,雖然他修為比艾德曼高,但卻一直在寺內研讀佛經,並沒有涉獵過陣法之類的雜項。


    見迦葉無法作答,艾德曼抬起手擺了擺,示意他後退一段距離:“若是前者的話,我們隻能自認倒黴,也沒有時間漫無目的的尋找,隻能賭一賭後者了。”說著,他抿了抿嘴唇,定定地看向迦葉,“按理說,我是不應該隨意在外人麵前使用這個方法的,但是事情緊急,我也相信大師的心性,請務必對今晚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


    迦葉雙手合十,輕施一禮:“必不負所托。”


    得到迦葉的承諾,艾德曼也不含糊,當即拿出槍械來,朝著貔貅方才指引的位置“砰”“砰”兩槍,頓時山壁震顫、亂石飛濺,碎石之下露出了一個半掩的黑色洞口。


    艾德曼沒有時間去鑽研山壁處可能存在的法陣,幹脆便以力破陣。這種方法最為快捷,卻也有著極大的風險,倘若麵前的法陣防護性不強,極有可能使得隧道坍塌——但艾德曼此時此刻卻沒有時間思考更為穩妥的方法。


    所幸,他賭贏了,布下法陣之人實力頗強,不僅將洞口遮掩地結結實實,也同樣增強了防禦性,以防艾德曼這樣沒耐心破陣的家夥直接硬闖——隻可惜,還是比不上艾德曼手中槍械的威力。


    艾德曼收起槍,在洞口坍塌的石塊中挖出一個可供一人經過的通道,隨後扭頭招唿仍舊有些發愣的迦葉。


    通道內黑黝黝一片,還有著不少迷惑闖入者的岔道,隻不過灰影的鼻子依舊給力,引著艾德曼與迦葉直奔唯一的出口,完全沒有花費多餘的時間。


    很快,艾德曼與迦葉便鑽出了山洞,來到山穀腹地,終於看到了他們追尋已久的尉遲延。


    尉遲延站在銀色的月光下,表情木然,仿佛是一個提線木偶,一名身姿嫵媚、宛如美女蛇般的女子柔弱無骨地攀在他身上,周身魔氣縈繞,微挑的鳳眼風流多情、卻又隱含煞意。


    那女子穿著一襲紫色紗裙,隻在重點部位以布料遮擋,其餘俱是輕紗附體,半掩半露之下格外撩人,簡直比什麽都不穿還要魔魅。


    隻可惜,如此惑人的一幕卻隻是“媚眼做給瞎子看”,無論是艾德曼還是迦葉,麵對此情此景都絲毫不為所動。


    艾德曼出身星際時代,民風開放,露胳膊露大腿的小姑娘滿大街都是,根本沒有古華國男子看個皓腕玉足都要麵紅耳赤大半天的純情,至於迦葉更是佛心穩固,瞳眸清澈無垢、不閃不避,仿佛麵前的不是酥胸半露的女子,而是一尊泥塑雕像。


    見美人計不管用,女子輕笑一聲,嗓音嬌媚:“今夜月色那麽美,兩位小哥兒卻闖入妾身這裏,還毀了妾身布下的法陣,當真是辜負了這般的良辰美景~”


    “誰管你什麽良辰美景!”艾德曼懶得與她囉嗦,手中長劍微微鳴動、雷光閃爍,“你對尉遲延做了什麽?放開他!”


    “這位小弟弟真是急性子~”女子挑了挑眉梢,嬌笑,“小弟弟這麽關心妾身的外甥,妾身心裏當真歡喜呢~”


    “外甥?”艾德曼愣了一下。


    “不錯,正是外甥,妾身姐姐唯一的骨血,妾身可心疼得很,哪裏舍得他受傷難過?”女子笑吟吟地點頭,“隻是妾身這外甥太過倔強,妾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兩位小哥兒海涵~”


    “你說尉遲延是你的外甥,我們就要相信嗎?你可是魔修!”艾德曼冷哼一聲。


    “誰讓妾身那姐姐與小外甥一樣倔強,為了一個男人,自廢魔胎,寧願當一個凡人也要與那男子雙宿□□。”女子語氣惋惜,“卻不曾想,生出的兒子卻是一個魔種,隻能一朝夢碎、魂歸黃泉。”


    “……魔種?”艾德曼皺了皺眉。


    “小弟弟不知道‘魔種’是什麽嗎?”女子訝然,“正如你身邊這位身為‘佛子’的大師一般,‘魔種’便是天生為魔之人,而你們修道者,不也有所謂的‘道胎’嗎?”


    艾德曼扭頭看向迦葉,見迦葉緩緩點頭,不由得麵露驚訝——既然是“魔種”,那尉遲延為何要被寧封道君帶迴華陽宗,並收為弟子?艾德曼可一點也不覺得寧封道君那個擅長卜卦的神棍看不出尉遲延身懷“魔種”。


    “所以,小弟弟,大師,你們還是莫要阻攔妾身了。魔種在你們這裏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即使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走上道途,還不如讓妾身將他帶迴魔域。”女子揚起嘴角,露出極為美豔的笑容,“這才不負他魔種的身份!”


    “想得美!”女子口口聲聲為了尉遲延好,但艾德曼卻一點都不相信。並非他對於魔修有什麽偏見,而是這女子幹的事情太不地道——派人刺傷尉遲延,借機操控他,將他變成一個傀儡,如今還口口聲聲說為了尉遲延好。就算尉遲延比之修真界、的確更適合魔域,那也要是他真正憑借自己的意願做出決定才行。


    女子漂亮風流,在魔域一直都被男人們捧著哄著,如今好聲好氣地說了這麽多,卻被毫不客氣的硬頂迴來,頓時麵色微變,戾氣叢生。


    她的修為已至魔嬰,哪裏將艾德曼這個金丹初期的小鬼放在眼中,唯一忌憚的也不過是艾德曼身邊舍利期的佛修迦葉。


    心中憤怒,女子周身的魔氣頓時壓向艾德曼,想要給這個小鬼一個教訓,而迦葉也不可能坐視不管,直接跨步擋在艾德曼麵前,手中金光閃爍,握住一把金色的禪杖。


    若論武力值和各種攻擊的手段,佛修是遠遠及不上道修的,但卻是各類鬼魅妖邪的克星。禪杖散發的功德金光衝散了鋪天魔氣,反而若利箭那般直指女魔修,誰料女子不閃不避,反而纖腰一扭、躲在了尉遲延身後,逼得迦葉不得不怯步。


    迦葉心懷顧忌、招招留手,而女魔修則有所依仗、絲毫不懼,艾德曼在一邊看著連連皺眉,他能夠看出女子一直在拖延時間,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直覺不能再任憑女子牽著他們的鼻子走,艾德曼長劍一挺,直刺被女子當成擋箭牌的尉遲延,而女子與迦葉都被艾德曼這一舉動弄得愣了一下,眼睜睜看著艾德曼的劍尖近在眼前,殺意彌漫、沒有一絲停滯收力的跡象。


    女魔修麵色大變,抬掌拍向艾德曼的胸口,卻被及時反應過來的迦葉以金光罩擋住,不得不將尉遲延推到一邊,助他躲開艾德曼的迎麵一擊,同時也放開一部分對尉遲延的控製,讓他能夠自行抵擋對方的攻擊。


    若論心黑手狠,少將大人絕對不會比魔修要差,他心中也沒有那麽多道義理念的條條框框,隻要能成功,無論什麽方法都用得理所當然。


    艾德曼很擅長審時度勢和玩心理戰,女魔修千裏迢迢從魔域趕到修真界,花費二十餘年的時間布下計劃,就是為了將尉遲延帶迴魔域。如今勝利近在眼前,她必然不會放任尉遲延死在艾德曼劍下,哪怕拚著自己受傷,也不願拿尉遲延去賭上一賭。


    從重要性來看,尉遲延在女魔修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艾德曼,而艾德曼就是要賭這一迴,逼迫女魔修不得不將尉遲延放開。


    這樣的賭命,誰先怯了,誰就是輸家。艾德曼敢賭,而女子卻不敢,於是贏家就沒有任何懸念。


    縱然並不認同艾德曼的做法,但艾德曼的舉措無疑為迦葉解了困。一旦尉遲延脫離女子的掌控,艾德曼便立刻將他纏住,不給他半點“重迴女魔修懷抱”的機會,而迦葉也能專心致誌的對付女子,不必再束手束腳。


    因為擔心尉遲延繼續被女魔修利用,所以就算尉遲延沒有再對迦葉造成麻煩,艾德曼也不曾對他有絲毫留手。雖然收起了武器,但是一拳一拳揍得格外沉重流暢,迅速壓製了試圖反抗的尉遲延。


    尉遲延的修為本就比艾德曼低,又是個身嬌體軟的陣修,如今被女子控製、頭腦僵化,更是無法與艾德曼匹敵。


    艾德曼對於尉遲延的好感度隻能算得上是普普通通,冒著風險前來救他已然仁至義盡,揍上一頓根本毫無心理負擔,反正隻要沒有傷及性命,不久後就能活蹦亂跳。


    艾德曼揍尉遲延揍得毫不心疼手軟,但女子一邊應對著迦葉、一邊瞄了幾眼,卻看得心驚肉跳,恨不得立刻將艾德曼抽飛出去!


    艾德曼不在乎尉遲延,但他每一拳都像是揍在了女子的心肝兒肉上,讓女子不得不分心他顧,生怕自己的目標被不慎揍死。


    ——她早就該知道的!這個金發的小鬼一定跟尉遲延有仇!剛剛毫不留手的一劍差點要了尉遲延的命,真不知是要救他還是要殺他!


    思及此處,女子的心中越來越不安,她突然想起尉遲延所在的華陽宗有個極善於卜算的寧封道君,說不定那道君便卜出了什麽,這才特意派金發小鬼前來此處阻攔,寧願殺掉尉遲延,也不讓她將對方帶迴魔域。


    ——魔種並不可怕,不過僅僅是天賦的一種,但可怕的,是由“魔種”蛻變而成的“天魔”。


    女魔修心中有鬼,迎擊迦葉之時也無暇仔細觀察艾德曼與尉遲延之間的情況,隻能憑空臆測最為糟糕的結局。


    眼見事態急速朝著不利於自己的一麵傾斜,而自己原本寄希望的援軍卻毫無蹤影,女魔修終於忍無可忍,發出一聲長嘯,周身魔氣暴漲。於此同時,已然被艾德曼製服的尉遲延體內也驟然爆發出一股魔氣,將壓在他身上、毫無防備的艾德曼衝飛出去,撞在了山壁之上。


    兩股龐大的魔氣匯聚在一起,自虛空中撕裂出一道口子,迦葉麵色大變,連忙揮動禪杖阻止:“她要強行打開去往魔域的通路!”


    魔域與修真界之間的通路絕對不是簡簡單單便能打開的,女子這樣做不過是拚著自己重傷也要孤注一擲——即使受傷、修為倒退也沒有關係,隻要能夠成功地將尉遲延帶迴魔域,必然會得到巨大的收益,足以彌補自己的損失。


    迦葉要對付魔修女子,尉遲延自然就留給了艾德曼。艾德曼運起靈力護體,努力試圖接近尉遲延,但尉遲家周身扭曲的魔氣漩渦實在太過激烈,幾乎讓艾德曼寸步難行。他眼睜睜看著尉遲延似乎被抽幹生氣那般迅速憔悴虛弱下來,通紅的眼眸預示著一個艾德曼並不太想要承認的事實——入魔。


    尉遲延是魔種,想要走道途萬分艱難,但隻需要輕輕推上一把,便會迅速落入魔道。


    但是,即使尉遲延入魔,艾德曼也絕對不能讓他被女魔修帶迴魔域。艾德曼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堅持,卻本能地覺得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既然無法接近尉遲延,那麽艾德曼就隻能嚐試一下嘴炮了。


    “尉遲延,醒一醒!”眼見尉遲延表情猙獰、目光木然,艾德曼咬緊牙根,大喊一聲,“你還記得你的師父寧封道君嗎?!”


    聽到“師父”和“寧封”這兩個詞匯,尉遲延的紅眸猛然一縮,周身魔氣漩渦頓緩。


    一見事情有門,艾德曼立刻趁勝追擊:“你就這麽甘心被帶去魔域,從此與寧封道君相隔兩界,再無相見機會?!”說話間,他猛然發力,趁著魔氣停滯之時撲向尉遲延,伸手將他抱進懷裏,“寧封道君還在華陽宗等待你迴去!”


    “師父……?”尉遲延語氣喃喃,幾近無聲。


    “是的!你的師父!”艾德曼大聲迴應。


    “你是……艾德曼?”尉遲延的紅眸微微轉動,定格在艾德曼與他貼得極近的臉上。


    “對,我是艾德曼!”艾德曼連連點頭。


    尉遲延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卻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於此同時,女魔修也憤怒地大吼一聲,走投無路地再一次壓榨自己體內的魔氣,試圖重新掌控稍稍恢複神誌的尉遲延。


    隻可惜,尉遲延的偏執有目共睹,看著眼前擔憂的金發少年,想著自己心中惦念的師父,尉遲延拚命維持著自己的神誌,努力反抗著女子的操控,周身魔氣掙脫女子的引導,反倒轉而絞殺對方,兩股魔氣衝撞在一起、互相膠著,引得天地間元氣鼓蕩震動,原本已經半開的魔域通路扭曲崩塌,竟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不好,艾施主,快離開!”迦葉放棄了擊殺女魔,伸手抓向艾德曼,隻是這股吸力太過龐大,哪怕是他也抵擋不住,反而同樣被牽連了進去,翻滾著墜入甬道。


    魔域通路塌陷極快,轉瞬間便消失無蹤,剛剛解決了女魔修援軍的寧封道君匆匆趕到,卻隻能看到已然閉合的通路留下的扭曲混亂的魔氣。


    ——無論是女魔修、迦葉,還是艾德曼、尉遲延,都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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