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央央伸手輕輕地撫摸上了他的側臉,額頭親昵地靠了上去,像是最後一次一般,閉著眼睛,好好珍惜著這個時刻。


    然後,睜開眼,再也不見那幅害怕擔憂的模樣,她看著顧宇風,開口道:


    “我同意。”


    ……


    之後,停留在陸央央記憶裏的,是他最後陪她去收拾些簡單物品的樣子。


    默默地,一言不發站在門口,靠著那門框,就算沒站直,這個男人在她眼裏還是那麽的帥氣挺拔。


    她輕輕走了過去,顧霆深落在地麵上不知在深思何物的眼光抬了起來,看著她,卻不知道說什麽。


    “霆深,我相信你,我相信我們,所以,我會等你,雖然不知道在哪裏,但我會等你。”


    前路那般未知,但她能給他的堅定,就是這樣一句,我會等你。


    她深信不疑著,有朝一日他會來敲她的門,用那春風拂麵的笑容,輕輕牽過她的手,說上一句,我們可以迴家了。


    就此一別,他可能會遇到無數兇險。


    其實她最擔心的不是失去自由,更多的是,源於對他的擔心。


    即使不是孤軍奮戰。


    顧霆深牽著她的手,拒絕了特勤人員要求坐電梯下去的提議。


    他推開了樓梯間的門,最後這幾層,請給他點時間吧。


    一步步,空蕩蕩的樓梯間迴蕩著他們二人的腳步聲,卻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此刻不知怎麽的,陸央央迴想起來的都是當初他們沒在一起的時候。


    身前牽著自己的男人,總是有讓她小鹿亂撞的時刻。


    這時不知怎麽的,陸央央突然很好笑地想起一句歌詞:


    “他說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她想起他們的初遇,自己愚蠢地將話筒越過人群,甩到了他的臉上。


    閃光燈的光劃過,他看向她的眼睛,是那麽那麽的明亮。


    正如,正如他之後每一次,看向她一樣。


    怎麽舍得?


    你叫她怎麽舍得?


    一個沒有期限的離別,一個生死未卜的戀人。


    隻剩她自己。


    顧霆深倒不像她那般情緒化,在陸央央默默紅眼眶的時候,他一直是麵無表情的,偶有二人眼光交錯時,眼底的那抹溫柔。


    他所有的溫柔,都是她一個人的。


    無論她或近或遠。


    他此刻腦海裏的,全是她那些笑靨如花的時刻。


    手心的溫度還是那般暖暖的。


    他真的,真的,很貪戀現在。


    走到一層時,他伸手準備推開那扇門,陸央央卻一下攔住了他,她將他的手一把扣了迴來,接著自己還在樓梯上的優勢,吻住了他。


    下一秒,顧霆深將她反身抵在了牆麵上,那般帶著掠奪和侵略性的吻,幾乎霸道地席卷了所有她的唿吸。


    不再似之前那般的柔和,她甚至也在那一瞬間將雙臂環在了他的脖頸上,加深了這個吻。


    眼淚腥腥鹹鹹地掉了下來,混雜在這個吻裏,倆人卻根本不願分開,彼此貪戀著彼此的味道。


    漸漸地,力度減了下來,變成了溫存似的輾轉,他輕輕咬起了她的唇瓣,額頭親昵地抵著彼此,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閉著眼,想將這所有的感覺都記在心裏。


    “央央,央央,央央。”


    他低啞的嗓音溫柔地呢喃著她的名字,緩緩放開了她,四目相對,陸央央早已被即將分別的痛苦席卷了全身。


    她第一次見他這般。


    剛才那長長樓道啊,他內心的煎熬那裏比她少呢。


    離別,還是笑著說好。


    顧霆深輕輕將門推開,陸央央擦掉眼淚,準備向外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抬頭看著他,笑了笑,說道:


    “我走了。”


    顧霆深默默點了點頭,陸央央明白,這一刻,說什麽都是多餘,他剛才那個霸道地,近乎不給予任何喘息機會的吻,已經足以說明他隱忍自己內心的感情,到底有多辛苦。


    顧霆深就站在那裏,看她遠去。


    安靜的,連唿吸聲都聽不太清。


    而後,消失離去。


    ……


    今天是第幾日了?


    第幾月了?


    陸央央略頹唐地躺在床上,電腦屏幕在一旁亮著,上麵卻不是自己的文章,而是搜索界麵。


    和顧霆深三個字。


    網上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雖然有些失落,但卻十分慶幸。


    她多想也能親口告訴他,她很好。


    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在全力,找到他。


    ……


    這無疑是顧霆深這一個月來,一直在做的一件事。


    盡管很難,但他要把他熏出老巢。


    從三年前,他是如何頂著一張剛剛做完手術,還未完全恢複好的臉,來到的a國開始。


    他一定要找到他,要快,要在他找到她之前,鎖定他。


    各方線索同時開始追查,從他的行蹤,從之前周可婷手機信號的追蹤,她一定在到達之前是給他打過電話的。


    他需要三個點,來確定他的地理信息。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他這般密集的攻擊,一定是有原因的。


    怎麽是現在?


    為什麽是現在?


    他的行動自從遊樂園那天開始就沒有停過,從表,到啞彈,到之後的電話,一環扣著一環,劍指他身邊的人。


    真的隻是為了玩麽?


    他消失的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又或是,這三年他其實一直……


    沒停止過?


    顧霆深想到這裏,眉頭一皺,迅速撥打電話,找人去查。


    他投入的是平常四五倍的精力。


    他要的是天羅地網。


    從行蹤信息,到網絡痕跡,能挖多深挖多深,能找多廣找多廣。


    顧霆深身著黑色襯衫,坐在那裏靜靜思考著,整個人猶如將之前的冷峻氣質發揮到了極致,他看著那張貼在牆麵上的靜寂唯一被拍到的,戴著那白色麵具的照片。


    他盯著那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和滿玻璃牆被寫滿的分析和信息,眸光淩厲,正當此時,接到電話,凝眉聆聽了幾句,站了起來,語調比往日稍稍揚起來了一點,開口道:


    “非常好!”


    而後,剛剛掛斷電話,有人敲了敲他的門:


    ”深哥,電視台的李嫣禾來了。“


    顧霆深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讓她進來,伸手將抽屜裏放的那部牛皮紙袋裏包裹的手機,拿出放在桌麵上,靜候她的到來。


    關於這部李嫣禾交給顧宇風的手機,他也有些問題比較好奇。


    ……


    電腦被狠狠地一合,靜寂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風帶起桌上的一片文件稀裏嘩啦地掉在了地上。


    他插著腰,在房間來迴踱步著,地毯吞沒了他憤怒的腳步聲,卻無法掩蓋他眼裏難得的怒火。


    但突然,他停住了,看向自己那麵偌大牆麵上的圖,笑了笑,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伸手戳了戳顧霆深照片上那張臉,饒有興趣地說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開始玩真的了,這場遊戲才有意義!”


    而後,將上麵幾張原本列有計劃的白紙撕扯了下來,揉成團,直接甩進了垃圾桶裏。


    彎腰將地麵上那幾張白紙撿起來,放迴原處,走出房間,從酒櫃中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靠在台邊,領口微斜,看著窗外,神色逐漸複雜了起來,末了,再次勾了勾唇角,極其邪魅地一笑,舉起酒杯,朝空氣做了一個幹杯的動作,開口道:


    “老朋友,這才是你,我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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