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深的腰背線條本就很完美,黑色緞麵腰封,禮服襯衫袖口是折疊起來帶了袖扣的法式袖,精致剪裁的歐式西裝加身,並沒有像她見過的很多人一樣,他因為身材恰到好處的合適而撐起來了它的氣場。


    露出的額頭和眉眼間距,恰如其分,加上他本就因為個性而帶著那麽絲浸潤過冷漠和嚴峻的眸子,把西服帶給人的那種儀式莊重和禁欲係的感覺,詮釋的淋漓盡致。


    人對好看的事物,抵抗力一般都比較弱。


    這是陸央央在為一瞬間因為自己被顧霆深的美色折服而沒有脫口而出的反諷找的借口。


    男人的美色為什麽不是罪!


    她一把抓過手機,不屑地切了一聲,開口道:“大任務馬上來了,緊張,我做做廣播體操熱熱身不行麽!”


    顧霆深沒再接她這句話,眸光弧度略微上下流轉了下,停在了她的眼睛裏。


    “很適合你。”


    不似一般男士誇讚著裝時顯得那麽熱絡或不走心,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麽疏離,像他永遠想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局外人,但從他的眼睛她可以看出,他說這話時並沒有旁意。


    陸央央難得羞澀一笑,低眉右手輕輕撫了下帶有弧度的發尾,剛想開口再說什麽,隻見這時慕陽朝顧霆深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不知為什麽,仿佛自己身處於諜戰劇中,盛裝出席,馬上要完成一個多大的任務一樣。


    雖然隻是協助顧霆深觀察,她甚至做個擺設都可以,但因為畢竟是第一次完成這種事,心裏不免緊張了起來。


    戚語馨在幫她調試監聽型耳機的時候,拿著它,手都在抖。


    是的,她今天之所以要梳這個發型,除了好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要藏著耳麥,方便與他們交流。


    甚至連顧霆深的身上都是沒有的,她感覺自己一下變得,因為這個小小的耳麥,而僵硬了起來。


    即將麵對的場麵,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一定不會是個小場麵。


    因為未知和擔心自己會出錯,她緊緊地攥著那個耳麥,發著呆,手心薄薄的汗滲了出來,她的臉頰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發白,眼神直直地盯著一處,半天也不動。


    戚語馨明顯感到了她的僵硬,抬眼,陸央央的緊張幾乎就差大筆一揮寫在臉上。正準備安慰一下,遠處慕陽卻要她立刻過去,隻好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過去。


    陸央央依然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都開始抖了起來。她的內心滿滿地都是對未知狀況的猜想和因為猜想而產生的擔憂。


    會不會她在那裏出錯,而影響到顧霆深對現場的觀察?


    會不會他們這次去,信徒就在那裏?


    會不會是一場無功而返?會不會信徒在他們去的同時已經殺了下一個人?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像一名警官在思考,而非一位記者,她受這裏每一個人的赤誠而影響,從一個局外人,自願成為了一個想貢獻力量的局內人。


    因為攥得太緊,忽然意識到了自己不正常的發力,她鬆了下勁,誰知耳麥就因為她一放一鬆,掉落在了地上。


    小小的一個,在地上滾了滾,停住了。


    可她並沒有去拾起,因為眼前的男人再一次為她彎腰撿起了它。


    顧霆深剛剛從那邊的討論中結束過來,從他能看到陸央央開始,一直到剛才,她一直都是保持著同一個動作。


    他從旁邊的桌上抽了張紙巾,將它攤平放在左手手心裏,輕輕將紙巾覆蓋其上,擦拭了一下,複而遞給陸央央,沉聲道:


    “別緊張。”


    陸央央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尷尬地笑了笑,接了過來,隨手就往耳朵裏塞去。


    因為塞得太急,又因為本來把頭發都梳過來這邊就離耳朵有些“阻礙”,她一下沒有塞進去,差點掉了出來,慌亂地伸手一接,訕訕地看著依然注視著她的眼前人,怕再露了怯,趕忙嚐試了第二次。


    監聽型耳麥的形狀是特殊的,並不是像平日聽音樂的藍牙耳機般那麽好呆在耳朵裏。


    剛才她發神,就沒怎麽仔細聽語馨把耳機交給她時說的東西,嚐試當然再次失敗了。


    正準備找個鏡子好好看看是自己的耳朵長得奇怪還是沒弄對,卻看顧霆深微微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嗓音似古寺的鍾罄聲:


    “給我。”


    嘴上還沒待迴應,下意識就將手裏的耳麥乖乖地交給了他。


    看顧霆深又湊近了一步,此刻陸央央不敢亂動,因為她隻要一動,額頭就會碰到顧霆深的下巴。


    她此刻正視著他的領帶,看到了上麵繁複卻並不顯眼的花紋,剛才遠看僅僅以為是條純色的領帶,沒想到做工如此精細。


    他這個人……品味不錯。


    顧霆深微微側臉,臉上的表情很認真,伸出手,輕輕用手撩起她那梳在一邊的栗色卷發,幾縷再次垂迴耳朵旁,弄得她癢癢的,咬唇輕笑了一下。


    這個過程動作很輕,輕到陸央央甚至隻顧著感受他溫熱的唿吸,緩緩的帶著小風觸摸到了她露在外麵的脖頸。


    陸央央的睫毛在悄悄顫動著,她此刻不知該看向那裏,顧霆深的臉離她很近,雖然目光固定在她的耳朵上,自己卻因為不知什麽原因,雙頰漸漸消失了剛才的蒼白,變得開始熱了起來。


    這一瞬間,感覺時間像被摁了慢放的錄像帶。


    顧霆深的另一隻手伸進了剛才撩起的發絲中,手背不經意地碰到了她的側臉,像是火柴棒和火柴盒上燃燒紙的接觸,那個地方仿佛也開始發燙了起來。


    顧霆深將撩起的那一部分頭發緩緩放了下來,一邊開始往後退著,他的眸光迴到了陸央央的臉上,淡淡地開口道:


    “好了。”


    陸央央卻下意識地避免了和他的眼神接觸,猛地低下頭,又似想起自己剛剛戴好耳麥不敢亂動,極不自然地伸手想去扶它不要因為她剛才的動作而再次掉落,卻意識到自己現在看起來很忙亂。


    一時間覺得整個人都不正常了,連忙轉身就向戚語馨那裏走去,一邊倉皇地留了句:“謝謝啊。”


    靠近了戚語馨,稍稍喘了口氣,正當開口,戚語馨笑著瞧了她一眼,開口道:“補妝了?這腮紅擦得像猴屁股一樣,臉也太紅了吧?”


    陸央央慌忙摸了摸臉頰,溫度確實很高,她心下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麽臉紅,卻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好赧赧一笑,打圓場道:“那邊光線不好,補多了補多了,我馬上去擦掉。”


    ……


    深唿吸,深唿吸,深唿吸。


    陸央央從下車開始,就在內心裏無限循環著,此刻她挽著顧霆深的胳膊,向舉辦地點,x會所大廳走去。


    可能是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喘氣聲,顧霆深麵色如常,側瞄了她一眼:


    “迴頭人家以為我帶了個吸塵器來。”


    “我是害怕等下那門開了,裏麵是什麽色/情的活動。我告訴你啊,要是換/妻或者啥s/m俱樂部,我立刻就走啊!我可不參加!”


    陸央央的內心循環聲一滯,嘴角抽搐了下,不著痕跡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開口為自己的喘氣聲辯駁道。


    話音剛落,大門緩緩打開。


    看了眼裏麵的場景,陸央央一時間語塞,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


    “換/妻?s/m?肮髒?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顧霆深挑了挑眉,尾音稍稍揚了揚,低聲向陸央央這邊側了側脖,啟唇,神色未變,但卻很明顯地調笑道。


    陸央央一時訕訕,眼前的場景,隻不過是正常的上流社會社交,舞廳,幾個偏廳,人們穿著上好材質精美設計的衣物在彼此交流著,臉上都帶著招牌式美好的笑容,手中杯盞裏五彩斑斕,隨著燈光的明暗變化而異彩紛呈。


    她甚至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很多經常出現在他們電視台采訪間的名流和專家們。


    似乎是因為他們的入場,人們的目光一下吸引了過來。


    竊竊私語聲響起,因為顧家公子,根本不是這種場合下會看到的人。


    陸央央一下因為人們目光的集中有點不適應,下意識就想低頭躲避,挽著顧霆深的手都抓的緊了些,穿著高跟鞋的雙腳像灌了鉛一般,沉沉地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挪動著。


    或許是因為抓的有些太緊了,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顧霆深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陸央央以為他隻是想做這個動作來安慰她一下,誰知下一秒,他突然傾身靠近了她。


    在此刻仍然注視著他們的人們眼中看來,隻不過是親昵的耳語,或是顧先生在安慰這位看起來有些緊張的女伴。


    但陸央央明顯因為他的靠近而更加僵硬,心下還以為他要跟她講什麽叫她不要緊張的話語,屏息期待著。


    “你們可以開始了。”


    盡量壓低的聲音,讓他本就顯得低沉的嗓音增添了一抹暗啞的音色,陸央央頓時曉得,他在跟那邊監聽著的慕陽他們講話。


    身上頓時放鬆了下來,心裏卻莫名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幾乎是每走幾步,顧霆深就要停下來,向他問候的舊識、他要問候的長輩或熟人,完全牽絆住了他們的進度。


    活動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但來打招唿甚至聊幾句近況的人幾乎是不會斷絕,顧霆深太久沒有參加過這類活動,在場大多數人又或多或少知曉他和他父親,當然都來紛紛問候。


    這個不能躲,顧霆深隻好盡量縮短這個時間。


    慕陽在耳機那頭跟陸央央報了好幾次時間,心下雖然著急,但也知道不能冒進。


    終於,幾個偏廳的活動開始了,陸央央嬌笑著朝顧霆深偏了偏頭,櫻唇嘟了嘟,開口道:“霆深,活動都開始了呢,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顧霆深當然明白這是慕陽那邊在催促的意思,可眼前這幾位,如今,都是商界有點名氣的人物,隨意就走開肯定不好。而且這幾位的特點,從他們身邊牽著的比他們不知年輕多少的嬌俏女伴,就知道,是會敞開了談好久他們自己的奮鬥史的那種類型。


    陸央央如今用類似撒嬌的語氣向他傳播著信息,他反倒覺得有了很好的理由。


    陸央央以為自己沒說明白什麽意思,用撒嬌的語氣本來就不是她心下喜歡的說話方式,但是她剛才觀察眼前這幾位商人帶的女伴,學了幾分她們。


    是學的不像?還是太惡心了顧霆深都愣了?


    隻見顧霆深側臉看向她,寵溺一笑,陸央央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第一次見他如此這般模樣,唇角弧度微微勾起,不是嘲諷,不是奚落的笑,而是眼底都是有甜膩的蜜罐般的笑意。


    “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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