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鷹和樸硝將連翹送到人民醫院,經醫生檢查連翹隻是吸入過量的麻醉藥物,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因為嚴子鷹還要上班,便留下樸硝在醫院照顧。


    此時,樸硝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他安靜地看著連翹,第一次他能這麽長時間而且離她這麽近地看著連翹。這些天他一直沒來找連翹,一是他懷疑連翹和石決明的關係,二是連翹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從17歲到現在他也交往過幾個女朋友,但是往往幾個月就無疾而終,他從來不悲傷難過,但是現在連翹並沒有明確地拒絕,他卻感到有些生不如死的疼痛。


    他看見連翹的手裸|露在被子外麵,纖長的手指就像一把水靈靈的玉蔥,忍不住他就要去摸這隻柔軟美麗可愛的小手。當他的手還沒覆下去,連翹陡然睜開了眼眸,頓時她的眼睛裏露出驚喜。


    “樸硝,是你救了我嗎?”她說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樸硝臉紅了,他不敢確定連翹是否發現他卑鄙的企圖,低著頭道:“我和子鷹發現你在家中昏迷,所以把你送到醫院。”


    “我在家中昏迷?”連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昨夜她明明被那黑衣女子困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裏,樸硝和嚴子鷹怎麽可能會在家中發現她呢。


    “連翹你昨晚去過哪裏。”樸硝立即發現她的神色不對。


    “我昨晚去了九真山,遇到曾經襲擊我們的那個黑衣女人,我被她抓起來,後來就暈倒了,然後醒來就看見你。”連翹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但是把石決明裝進蛇皮袋扔到九真山的事省略不提。


    “難道她抓了你後又把你送迴家,她到底想對你做什麽。對了,醫生說你吸入高濃度的七氟醚。”樸硝百思不得其解。


    “七氟醚是什麽?”


    “是一種麻醉藥,可以使人在極短時間內昏睡,醫學上用來做手術前鎮定麻醉,你就是吸入大量的七氟醚才會昏迷。”


    連翹哦了一聲,漸漸迴憶起當時的情形,那女人的雨衣向她飛出後,自己仿佛是聞到了什麽才昏迷的,可能那女人的雨衣裏暗藏著七氟醚這種麻醉藥物。忽然她想到石決明|心裏一驚,從病床跳下直奔門口,樸硝大驚失色忙攔住她。


    “你去哪裏。”


    “去恆河地產公司。”此時連翹不敢肯定石決明是否仍落在那黑衣女子手中,如果石決明安全無恙他一定是在公司。


    但是等她到達恆河地產公司,便聽見所有人在議論石決明的女朋友良子如何美麗大方,如何溫柔可愛,然後她就看見那傳聞中美麗大方溫柔可愛的女人儀態萬千地款款走來,在她身邊的是一臉笑容的石決明,兩個人親密地挽著手。


    這個晚上沒有月亮,孤零零的三兩顆星子掛在空中,整個世界黑得就像被關在一口大棺材裏。風在樹葉下吹,天地已安然沉睡,唯有十層樓上那盞不眠的孤燈閃爍。


    連翹隱藏在路口的一根電線竿後麵,從這裏能清楚看到恆河地產公司的出入,幽深的眼眸在這漆黑的夜裏仿佛是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凡是出現的人都會落在這口井中。


    但是好像有兩個人卻逃出了這口井。


    連翹等待得幾乎要失去耐心,她盯著十樓亮燈的窗口咬住單薄的嘴唇,窗口有個模糊的身影在徘徊,優美的姿態似乎在跳舞,忽而那盞燈滅了,窗口化為一片黑暗,連翹的眼眸裏終於露出一點笑意。


    不久一部黑色的奔馳駛出恆河地產公司的鐵柵門,借著車燈連翹看見坐在車中的石決明和他的女朋友良子。良子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石決明不知在說什麽,眉飛色舞,逗得那良子喜笑顏開。


    連翹趕緊跟上去,但沒跑出兩步那部奔馳便將她甩出老遠的一段距離,“快上車。”耳畔忽傳來一句熟悉的聲音,連翹轉過頭便瞧見樸硝粗獷的麵龐。


    “上車。”樸硝推開法拉利的右門,笑道:“你再不上車就追不上他們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連翹顧不得再思索樸硝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她急急跳上車,法拉利立即向前麵的大馬路唿嘯而去,此時石決明的那部奔駛開出並不遠,法拉利很輕易就追上它。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樸硝凝視著前麵的奔馳,道:“我知道你懷疑良子,所以一定會想法弄清良子的底細。”


    “你也懷疑良子。”連翹更加確定良子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自從上午見到良子後她便疑心大起,石決明從來沒有女朋友,怎麽可能在一夕之間冒出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何況昨夜石決明明明落在那黑衣女子手中,他是如何安全地迴到公司。


    樸硝點著頭,道:“你懷疑良子就是那名黑衣女子。”


    似乎目前隻有這種可能最為合理,連翹皺眉思慮半晌,道:“你不覺得良子和黑衣女子身形有些相似嗎?”


    “是有一些相似。”穿著一襲紅色吊帶長裙的良子,優雅得像一株牡丹,熱情得仿佛是正午的陽光,而那黑衣女子冷酷邪惡,甚至放|蕩,如鬼魅般的陰森,樸硝內心並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忽然前麵的奔馳加快速度,顯然是發現後麵追蹤的法拉利,漸漸兩部車的距離又開始拉遠。


    連翹著急起來。


    好在樸硝車技不錯,很快便趕上去,始終與前麵的車保持一定的距離。突然前麵奔馳的車速變慢,好像蝸牛爬行,樸硝措手不及,趕緊急刹車才避免與前麵的奔馳來個激烈的親吻。就在這瞬間,前麵的奔馳又開始加速,霎時又將法拉利甩出幾百米遠。


    “該死。”樸硝低聲咒罵,踩油門提檔換速。


    前麵的奔馳似乎在玩弄他,當樸硝追近時它便減慢速度,當樸硝減速時它卻突然加速,直把樸硝氣得七竅生煙。兩部車時而近得能讓連翹和樸硝清晰地聽見良子嬌媚的笑聲,時而遠得它像是天邊的一片浮雲。


    連翹卻反而冷靜下來,她搖下車窗,閉著眼眸靠在椅背,窗外的夜風如情人的手溫柔地撫過她光滑的麵龐,她仔細地迴想昨夜被困在那間簡陋房中的情形。


    那間房子似乎是平房,麵積不大,窗外有樹,似乎還看見一角模糊的山巒。周圍很安靜,隱約有流水的聲音。


    法拉利突然停下來,連翹睜開眼,隻見來到一處江南水鄉式的別墅群前,石決明的奔馳正緩慢通過保衛崗。


    “我們要不要進去。”樸硝瞧著連翹。


    “不進去。”連翹搖著頭,石決明的家就在這片別墅群,良子分明是洞悉她的意圖,再跟蹤下去已無意義。奔馳通過保衛崗,忽然車中的良子向車窗外探出頭,對著連翹的方向做出一個得意的鬼臉,隨後奔馳轉進幽長的鵝卵石小道。


    “放棄了?”樸硝意味深長地瞟著連翹。


    “當然不是,我不會輕易放棄。”連翹冷漠的麵孔上露出一些笑容,道:“樸硝,s市哪座山中有流水。”


    這個答案並不難,s市是個沿海城市,淡水資源奇缺,市民用水主要是靠沙洲苑後麵的大型水庫供給,市中少見湖泊河流。s市雖然在眾山環抱中,但是這裏的山並不像中原地帶的山脈,鳥語花香,溪壑潺湲。


    “鐵架山。”樸硝立即說出答案,s市隻有鐵架山上有一條溪澗,有不少的市民開車去鐵架山接取這大自然賜予的純淨水。


    “那我們去鐵架山,如果我料得沒錯,昨夜我就是被關在鐵架山中的一間屋子。”


    黑色的法拉利在無邊黑暗中穿梭,仿佛是巨鷹展開的雙翼,凜冽的風聲響徹。兩個人在鐵架山的山口下車,小心翼翼地向山中前進。


    溶溶的夜色如畫家手中最濃重的一筆墨,此刻那孤零的星子也不知躲藏在哪片雲層裏,世界睡得更沉了。


    “樸硝,我們分開找,兩個小時後在山口碰頭。”


    這麽大的一座山即使兩個人分頭搜索,兩個小時也不一定能走完。“好,連翹,你要小心,他們可能有同夥。”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不要輕舉妄動。”


    樸硝聽出她語氣中的關心,一顆心頓時如吃蜜般甜蜜,兩人相互點頭,彼此凝視,這漆黑的夜中誰也無法看清誰,但他們卻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來自真摯朋友的信任和關切。


    兩個人不再說話,向著相反的方向前進,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樹林中。


    連翹迎著月亮升起的地方仔細搜查,極小心地避免自己的腳步聲驚動藏在樹林中的人,她在樹林中穿梭一個多小時,整座山中除了幢幢的樹影,剩下的便似乎隻有她了。


    “難道不是這裏?我猜測錯了嗎?”


    連翹靠著一棵粗壯的榕樹幾乎要氣餒,她仰起頭,榕樹伸展開的茂盛枝條仿佛是張牙舞爪的厲鬼在無情地嘲笑她的無能,她的愚蠢。


    “我爬上去看看。”連翹踩著枝條三下兩下便蹬上了這棵有著一百年樹齡的老榕樹。


    果然樹上麵的視野極好,但是所看見的卻讓連翹更加灰心喪氣,她瞧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樹林突然醒悟,在房中能聽到隱約的水聲,那麽房子應該離流水不遠,順著水流找說不定就能找到那房子。


    想著,她就真的聽到流水的聲音,叮叮咚咚。


    連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動聽悅耳的流水聲,宛若天籟之音將她那顆沾染著各種痛苦和悲傷的內心滌蕩幹淨,她聽著這流水聲入迷了。半晌她才察覺出這並不是流水聲,而是用樂器演奏的音樂聲。悠揚婉轉的調子,讓連翹這個音樂門外漢根本聽不出是什麽樂器演奏。


    但不可否認它絕對是她聽過最美的曲子。


    連翹跳下樹,既然有音樂聲,那麽就一定會有人,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也許這個人就是黑衣女子的同夥。


    她循著聲音躡手躡腳地摸近,那音樂聲越來越清晰,連翹已經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忽然音樂聲嘎然中斷,世界又陷入難耐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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