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帥,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大開心啊?”李堪注意到了艾俄洛斯麵部骨骼的細微變化。


    “他覺得我們在利用他們,而他們又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迴報。你想想看,就算攻下了許都,憑著一副腐朽之軀能幹些什麽?就算送給他們半壁江山,會有人聽從一具骷髏麽?既然如此,何必賣命,不如躺迴墳墓睡覺去?”馬超揣摩對方的心理。


    “那女子不是說,她師父可以讓他們恢複成人類嗎?末將認為,他們對打天下已失去興趣,但對重新做人還抱有一絲希望。”李堪分析。


    “那種不切實際的說辭,你認為可信嗎?那女子和她師父自始至終都在利用這些亡靈,隻是他們還蒙在鼓裏。”馬超不以為然。


    “關於這一點,我想艾俄洛斯是心裏有數的,隻是事到如今,已無法迴頭。”


    “沒錯,作為行屍走肉,他們除了聽命於人類,別無選擇。”馬超認同。


    “那需要末將做些什麽?”李堪請示。


    “今晚盯緊點,絕不能讓他們壞了大事!”馬超知道臨門一腳非常重要,絕不可出岔子。


    “超帥,你的意思是?”李堪聽出了一些端倪。


    “我擔心他們會自行其是。”馬超眉頭一緊,說,“特別要注意那個女的,她才是控製這些骷髏的幕後黑手!”


    “是,屬下馬上去辦!”李堪退了出去。


    後來,李堪轉而一想,覺得不對勁:“超帥想多了吧?用人不


    疑、疑人不用,既然不信任對方,何必合作至今?沒有這些骷髏,我們如何能所向披靡?行軍打仗最忌內部猜疑,超帥已不止一次犯此大忌。不過,既然他吩咐了,我就象征性地找人盯一下吧。”


    迴到營帳,他吩咐兩名士兵去盯梢,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通知他。


    當晚,璿悄然來到艾俄洛斯的營帳,問:“艾將軍,看你不大爽的樣子,馬超沒有對你說什麽吧?”


    “他依然是出征前那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姿態,從未變過。”艾俄洛斯抖動著殘缺不全的鎖骨說,“若非看在我們指揮官份上,我才不會對他言聽計從!身為帝國軍主帥,我卻隻能對一名外族人惟命是從,讓我如何在士兵麵前樹立威信?如何管理軍隊?”


    “放心,拿下許都後,我師父會讓你們恢複成人類之軀。隻要變迴人類,你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管理一方領土了。”璿安慰道。


    艾俄洛斯雖知這是一張“空頭支票”,但仍抱持一絲幻想,說:“希望你們信守承諾。我的士兵一路征戰、勞心盡力,我不能虧待了他們,更不能辜負奧盧斯將軍的在天之靈。”


    “放心,既然把你們複活了,我自然會對你們有所交代。…對了,今夜的偵察,你們不妨全員參與。”璿終於說到了重點。


    “什麽意思?”艾俄洛斯還沒反應過來。


    “已經攻到最後一站了,我們與馬超的合作也到


    頭了。我之前與奧將軍有過約定:隻要攻到帝都,馬上與西涼軍分道揚鑣;當然,表麵上還得順從馬超,不能令其起疑心。你當時去了長沙,所以不太清楚。”璿亮出了底牌。


    “你的意思是,我們直接攻城?”艾俄洛斯沒想到此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


    “沒錯,而且要快!馬超的人已經盯上我們了,你們先走,我隨後趕上。隻要控製了當朝皇帝,其他就好辦了。帝都分為外城和內城,其中皇帝就在內城,也叫皇城。注意觀察兩座高高矗立的盤龍闕,這是皇城特有的了望塔,應該是左右對稱的;隻要找到它們,就能找到皇城。皇城內又分南宮和北宮,皇帝的寢宮理應在北宮,留意有金龍吐珠浮雕或玄武石雕的建築物。皇城內部的道路錯綜複雜,但你們會飛,應該不難找到。”璿在灌輸師父之前教她的戰略。


    艾俄洛斯遲疑片刻,問:“如何保證事成之後,你師父會兌現承諾?”


    “我隻負責走到這一步,剩下的交給師父了。我想師父已在都城恭候多時了。”璿思忖著,嘴上卻說,“我師父是個言出必行之人,將軍盡可放心。”


    “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心裏根本沒底。”艾俄洛斯看破不說破,畢竟有機會重返人間,即使得不到血肉之軀,能多活幾天也算賺了。


    然而,他的想法並不代表其他士兵的想法。與大部隊會合後,艾俄洛斯才


    發現,軍中已經怨聲遍地了,特別是奧盧斯犧牲後更變本加厲了。大部分士兵都已對戰爭漸生厭惡,甚至極度反感。他們認為,自己長眠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喚醒,要拖著這副沒有靈魂的軀殼繼續征戰,這對生命而言本身就不公平。他們生前浴血奮戰,死後本該安享淨土,這些人類憑什麽擾人清夢?


    艾俄洛斯之所以一直對璿很客氣,是因為一來不確定她是否可以念咒把他們送迴墳墓去,雖然大部分士兵已厭世,但就算是死也得體麵一些,至少把帝都攻下來再說;二來他也希望對方能遵守諾言,給士兵們一個重生的機會,盡管機會渺茫,但隻要不放棄,就還有希望。


    不管如何,是時候做個了結了。艾俄洛斯秘密喚來心腹將領蓋烏斯,說分兩批行事,自己率領第一批,蓋烏斯率領第二批,以免引起西涼軍懷疑。


    時機一到,艾俄洛斯便率領第一支兵,如同群體覓食的夜行蝙蝠,浩浩蕩蕩往都城方向飛去。


    不到一會,剩餘的士兵在蓋烏斯的率領下,也紛紛乘夜色起飛。為避免引起懷疑,他特意讓幾名士兵留守大本營。


    璿見時機成熟了,迅速避開李堪的眼線,獨自策馬揚塵而去。


    “報:骷髏人分成兩批出發了,第二批剛起飛不久。”士兵入帳稟報。


    “分兩批?”李堪疑惑不已,“時間間隔多久?”


    “不到一刻鍾。”士兵迴道。


    李


    堪忙跑出營帳,望見夜空中閃過密密麻麻的黑點,突然有股不祥預感,急往中軍帳衝去。


    “偵察需要這麽多士兵嗎?還分兩批?”馬超感覺有蹊蹺。


    “對啊,簡直就是…傾巢出動!”李堪嚴重意識到不妙。


    “難道他們想……”馬超立馬警覺起來,急道,“快去看下有沒留守的!另外,把璿叫過來!”


    不到一會,士兵迴報:隻有五名士兵留守,其餘的均已出發;璿也失蹤了。


    “媽的,果真想搶在老子前頭啊!”馬超拍案而起,怒道,“傳令下去:全軍拔寨,向許都進發!把留守的抓起來審問!”


    “可是,士兵尚在休息……”李堪擔心兵馬困頓,夜戰會有所不利。


    又一士兵匆匆闖入,說:“稟報將軍,留守的士兵也飛走了!”


    “還休息什麽!剛才讓你盯緊他們,結果呢?一個不剩地全跑了!”馬超怒斥部下辦事不力。


    李堪無話可說,他確實疏忽大意了,沒想到對方行動如此迅捷。


    “事到如今,必須馬上起程,絕不能讓這些老外搶占先機!”馬超迫不及待地披上戰甲,說,“許都就在眼前,馬上揚起戰旗,全速前進!”


    “早前我說過要進攻,你不同意;如今人困馬乏才下令進攻,還怪我盯不緊,讓我當背鍋俠?如此魯莽行事,能攻下都城?”李堪心裏不滿,但不敢表現出來,隻好命人擂動戰鼓,發出夜襲信號。


    西涼軍紛紛披


    掛上陣,在清朗月光的掩護下奔赴帝都。


    …………


    一個時辰前,許都外城,城樓上。


    “曹將軍,你在想什麽?”樂進見曹純在發呆,問。


    “今晚陰霧溟蒙、月魔飲血,天將降大禍於帝都。漢室時運不濟,又將迎來一劫。”曹純仰視蒼穹,不由發出感慨。


    “將軍莫非是指……”樂進明知故問。


    “對。自從逃出洛陽後,我們一路趕迴都城;殊不知,敵軍在後麵一路緊追,沿途城郡均已失守。目前,敵軍正在城外隔山虎視,蓄勢待發!”


    “果真如此!還真應了將軍當時的預言!”樂進驚歎其料事如神。曹純剛出洛陽時就說過,這支軍隊一定會以最快速度抵達都城。


    “他們有一支飛翔軍隊,速度自然比騎馬快。若非灰麵虎將軍及時出現,我們怎可能比他們先到?”曹純看了一眼在旁邊閉目養神的灰麵虎。


    “我去晚了,不然他們根本跨不出洛陽一步!若非上級臨時下令迴防,我早把他們截殺在半路了!”灰麵虎緩緩睜開雙眼,不甘地說。


    “迴防戰術是對的,對方有飛行部隊,若在半路攔截,隻恐事倍功半。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堅守最後的陣地。”曹純仰望夜霧迷茫的碧落,說。


    “皇城的安保沒問題吧?”樂進問剛從皇城過來的士兵。


    “迴稟將軍,禦林軍、虎賁軍已全部到位,馬騰、馬鐵等將軍正在加緊部署兵力,嚴密防守各個


    角落。”士兵說。


    “那就好。”樂進問曹純,“將軍認為,他們今晚會采取夜襲?”


    “我感覺到一股死亡氣息正逐漸彌漫整個夜空,這是不祥之兆。”曹純閉目感應,說,“那些骷髏人已開始行動了;西涼軍必定隨後而至。”


    “放心吧,城外有我們白虎隊的人在,由實力高強的幻飛虎將軍親自坐鎮。防禦工事已修好,城門也封鎖了,農戶、商販、過路百姓已全部清場。別說人,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來!”灰麵虎一臉輕鬆地說。


    “希望如此。”曹純出神地望著前方,似乎有一百種擔心,卻又無以言表。


    …………


    與此同時,皇城,未央宮西殿。


    “馬將軍,你還在糾結嗎?”阿希娜問。


    “娘娘,下官並非糾結,隻是不知如何是好。”馬騰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


    “那不就是糾結嗎?聽我一言,還是設法勸退令公子吧,這個朝廷不能再出現新的動蕩!”阿希娜神色嚴厲地說。


    “當初聖上要將下官問斬,是娘娘救了下官,馬某感激不盡。隻是,超兒的性格下官十分了解,並非我這個為父的三言兩語就能打發走。”馬騰麵露難色。


    “難道令公子毫不顧及家人安全?”阿希娜知道馬家有三人在宮內任職。


    “顧及又如何?已走到這一步,就算他想迴頭,恐怕也難如登天。聽洛陽迴來的曹純將軍說,有一支亡靈軍隊在全力相助,沿途防守線


    均一攻即破。事情恐怕沒這麽簡單,敵軍背後必有高人撐腰。”馬騰的臉上陰雲密布。


    阿希娜也聽過亡靈軍隊的事,說:“就算有高人撐腰,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亡靈軍隻是輔助戰力,並非主力軍。隻要令公子下令退軍,我想沒人敢違抗吧?”


    “恕下官直言,估計超兒已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不可能輕易退兵。說不定到最後,我與他還得兵戎相見。”馬騰相當了解自己的兒子。


    “這麽說,形勢還是不容樂觀了?”阿希娜失望至極。為了籠絡馬騰,她付出了不少。


    “娘娘,我馬騰是個當仁不讓之人,隻要能做到的,哪怕要我付出生命代價,也一定義不容辭!隻是,下官根本沒機會與犬子麵對麵溝通,就算通過書信,也無法確保能送達其手。何況,時間也不多了。”馬騰實話實說。


    “明白將軍的苦衷。各大宮小殿、前朝後寢、連廊要道都派人把守了吧?”阿希娜見對方確有難處,隻好退一步問了。


    “娘娘放心,安保措施全部到位!已動用所有兵力嚴防死守,下官親自監督,可確保滴水不漏!”馬騰拍著胸脯說。


    “如果這次再出意外,本宮可保不住你了。”阿希娜把醜話說在前麵。


    “下官明白。上次的救命之恩,下官無以為報,隻能盡力做好本分。上次的事件,讓下官充分意識到安保措施上的漏洞,保證絕不再犯!”馬騰信


    心百倍。


    阿希娜點點頭,剛想說什麽,殿外傳來了慘叫聲和逃跑聲,似乎出大事了。


    馬騰心頭一顫。二人互視一秒,匆匆往殿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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